第七十七章 有泪
“你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对劲吗?”
这次是江雎贺先开口,他的手还在居影的掌心,但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亲密的动作,所以并表现出什么不适。
居影闻言一愣,强迫自己回过神来,大概是因为刚才想的太多,这会冷风一出,才惊觉自己竟然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因为在思考,所以这少爷就没意识到自己正在捏着江雎贺的手掌,他一边心安理得地揉着江雎贺手上的软肉,一边开口道:“父亲平时最信任汤叔,而且从不打骂仆人,这次绝对是事出有因,况且..”
一说到这,江雎贺立马回神,猛地抓住居影的手指,打断他的话,说:“咱们先去看看父亲,别让刘氏抓住你的把柄。”
这少爷没想到这一层,更没想到,江雎贺竟然一直在为自己考虑。他愣愣地看着江雎贺,感受江雎贺攥着自己的力度,说不出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大概是居影一直没有回应,让江雎贺产生了点困惑,所以他用力握住这少爷的手指,示意他快回答自己的问题。
但居影却轻轻地摇了摇头,垂下眸子,然后用自己的手掌比着江雎贺的手,回答道:“在没得到父亲的允许的之前,我是不可以去他的屋子,这是父亲从小给我立下的规矩,所以,哥哥不需要担心。”
江雎贺听完一顿,神情有点欲言又止,似乎在奇怪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规矩,竟然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去探望自己。
可这少爷对此好似都习以为常,并没有觉得多奇怪。他垂着眼睛看着自己与江雎贺的手,发现自己的手掌刚好比江雎贺的手掌大一圈,恰好可以完整地握住他的手。
紧接着,居影就把手指强势地挤入江雎贺的指间,然后紧紧地攥着他的手。做完这一切,这少爷才抬起眼,微微一笑,说:“我一直都知道父亲的心意。”
江雎贺不解,微微蹙起眉头,发出嗯的一声。
这少爷虽然在笑,但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在哭,江雎贺不太喜欢这样的居影。在他的印象中,这少爷总是自信又嚣张,又或者,他会故意装作可怜模样讨别人喜欢。
总归不是现在这副样子。
下一秒,江雎贺便听到居影再次开口道:“我的父亲并不喜欢我,甚至说,他并不在意我。”
江雎贺心头一紧,以为居影察觉到了什么,连忙去观察他的表情,却发现这少爷脸上满是淡然,好似早就对父亲失去了希望。
这少爷见江雎贺这副紧张的模样,顿时心中一暖,随即开口:“其实,没有关系,反正他给了我足够的金钱,作为交换,其他的东西不要也罢。”
“他既然不愿意给,那我也不想要。”
江雎贺看着居影这副嘴硬的模样,这小少爷明明在意极了,但又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中不禁纠结更甚,倘若这少爷知道,居道做的其他事,那他该心寒成什么样子。
其实江雎贺也是万分的困惑,若是说居道冷酷无情,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的孩子,可他又为居延铺好了后路,对居延心疼和偏爱,明眼人都可以看出。
可若是说他慈爱,可他对居影明晃晃的忽视,以及那些背地里做的肮脏事,简直是罄竹难书。
难道源头并不出在居影身上,最大的可能,就是居影根本不是居道的孩子,可是见他们俩人如出一辙的长相,江雎贺却又打消了这个荒唐的念头。
江雎贺一边想着,一边因为不忘记开口安慰居影,说:“兴许是你想多了,父亲只是太过严厉。”
居影摇了摇头,并没有反驳江雎贺,而是缓缓地握紧了江雎贺的手。
就在这时,汤言带着一帮人回到了院子。江雎贺一顿,抬眼看着这少爷,然后稍稍挑眉,示意他出去询问一下事情的情况。
居影见状一愣,待反应过来,又忍不住高兴地点了点头,说:“咱们一起。”
这小少爷一说完,就拉着江雎贺的手往外冲,还因为走的太急,江雎贺一踉跄,险些没倒在居影身上。
此时汤东已经恢复过来,只是脸上的血迹已经干涸,看起来有些可怖。他见居影走到自己身前,严肃的神情顿时一缓,下意识就要弯腰。
居影连忙扶住他,并开口道:“汤叔毋须多礼,咱们快去屋子里坐着。”
可汤东却看着他身旁的江雎贺,然后摇了摇头,继而站直身体,不卑不亢地开口说道:“我有些话相同少爷单独说,还望江主回避一下。”
站在汤东身后的汤言一顿,继而有些担心地看向居影,生怕这少爷对父亲的话生出什么不满。
果然,汤言看到居影皱起眉头,似乎是对这些话感到十分不满,顿时心中一沉,求助似地看向江雎贺。
江雎贺虽然也想知道事情经过,可倘若自己在场,这汤东反而不自在是,甚至可能隐藏事实,对于整体局势来说,反而不利。
正巧他又看到汤言求助的视线,于是后退一步,主动开口道:“我正想去看看流兮,过会再回来。”
这少爷的余光见江雎贺往后退了一步,自己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再次拉近了他们两者之间距离,并且开口道:“哥哥不必如此,我没有什么秘密可以瞒着哥哥的。”
江雎贺闻言一怔,没料到这少爷竟然这么相信自己,可仔细一想,却又觉得合情合理,这少爷实在是单纯的要命,此刻正是最喜欢自己的时候,无论做出什么荒唐事,江雎贺也不会觉得太奇怪。
可居影越是这样,江雎贺就越不想伤害他。
此刻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沈默所说的话,江雎贺一顿,缓缓地对上这少爷乌黑发亮的眸子,却发现他这双眼睛里,满满的都是自己。
江雎贺看他这副眼巴巴的模样,顿时一笑,笑着拽了拽他的手掌,安抚着说道:“我知道,但没关系。你好好听着,我又不是不回来,你要是愿意告诉我,便等我回来,一并告诉我就是。”
这少爷还是有些不太满意,可江雎贺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而他从来不会反对江雎贺的决定,于是点了点头。
只是他的目光一直停在江雎贺的身上,恋恋不舍地不肯离开,直到江雎贺的身影没入拐角,这才不情不愿地收回自己的视线。
汤东见居影这副模样,突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顿时,整个人好似老了好几岁。
居影被汤东的表现吸引了注意力,于是扭头看他,问:“汤叔,现在便可以说了吧。”
汤东指了指屋子,然后一言不发地领着居影往屋子里走去,而站在汤东身后的汤言颇为有眼色地没跟上去。
这少爷迟疑地看了汤言一眼,然后抬腿跟了上去,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次发生的事情可能不太好。
大概等了几炷香的时间,日头都弱了不少,汤言才看到居影满脸失意,失魂落魄地走了出来。
汤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从未见过居影这副模样,顿时心头也慌了,立刻上前扶住居影,关心地问:“少爷。你怎么了?”
居影却推开了他的手,双目无神地盯着他,语气十分虚浮,说:“哥哥,他如今在哪呢?”
可还没等着汤言开口,就见江雎贺急速地从拐角处走来。这少爷便立马推开汤言,迈开长腿往江雎贺那边跑去。
这少爷好似失了魂,见到江雎贺的时候才像重新活过来一般,他猛地抱住江雎贺,然后将脑袋抵在江雎贺的肩窝上。
他没说话。
江雎贺察觉到不对劲,刚想开口,却突然感到自己肩膀的那一片皮肤发热,他一愣,扭头看向居影。
原来是这少爷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