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杂种(1 / 1)

杂种 西桥 3221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5章 杂种

  认不认命也得认了,好在消沉了两天我便想开了。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人生在世,谁还能没点黑历史。大家都有光着屁股要奶喝的岁月,不妨事。

  丢掉包袱,洗心革面。林落,你且看看,老子是怎么给你活出个爷们样来的!

  这天一大早黎叔就说有事要外出,我乐得没人管,高高兴兴把他送出了大门。

  他一边往院子里走一边不放心地跟我念叨:“小少爷,今天的饭菜我都做好放在冰箱里了,您等会儿饿了拿出来用微波炉热下就行。明天一早我应该就能赶回来了。”

  “好好好,知道了。”我笑呵呵地站在门口应着。

  他走了两步又转回头叮嘱道:“还有啊,大少爷明天早上就回来了,您可要乖乖地在家,不能再出去乱跑了。外面车子那么多,一不小心......”

  “哎呦喂,我是失忆,又不是失心疯!谁闲着没事儿干天天撞车玩儿啊。”我有点不耐烦了,冲他挥了挥手:“行了行了,赶紧走吧您嘞,再唠下去天都黑了。”

  老爷子终于上了车扬长而去,我反手关上门嘿嘿一乐,腿一蹬直接甩飞了拖鞋,光着脚丫便如脱缰的野猴一般痛痛快快地先把沙发茶几电视柜都蹦哒了个遍。要不是房顶的水晶吊灯难度系数太高,只恨不得给它也盖个戳。

  过完脚瘾之后我开始背着手满屋溜达,撇了撇酒柜里晶莹剔透的高脚杯,随意便抄起了一只。

  “瞧一瞧看一看了啊,这是咱大少爷从意大利带回来的手工水晶杯,多少钱咱是不知道,但是据说这玩意儿啊只能用来喝红酒。”我装模作样地学着黎叔的腔调,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的热牛奶,咂摸地有滋有味。

  “知道这是什么吗?”我指着满屋子随处可见的洗手液瓶子,咬牙切齿地说道:“这种黏糊糊的液体之所以这么重要大概是因为它不只可以清洁你的双手更可以洗涤你被尘世污染的心灵。”

  “啧啧啧......这哪里是洗手液啊,这分明就是观音姐姐怀里的神仙甘露,圣坛上驱除恶灵的天国圣水!”

  我翘着兰花指捏着高贵的水晶杯品着热乎乎香甜感人的牛奶嘴里还叼着块酥脆可口的葱油饼声情并茂地对客厅里的摆设指指点点吐槽了一番之后,突然觉得这份愉悦中似乎缺了点什么。

  嗯,还差个观众。

  想罢我打开了大门吆喝道:“小渣!滚过来!”

  不一会儿那狗崽子就摇着尾巴飞奔到了门口,伸着个舌头,眼巴巴地瞅着我。

  “来吧,爷今天带你开开眼!”

  我冲它招了招手,朝屋里走了几步,回过头却发现它还傻乎乎地杵在门外。

  我走回去,恨铁不成钢地踹了它屁股一脚,直接把它踹进了屋。

  它开始还挺怂地在门口小范围转悠,闻闻这儿瞅瞅那儿。没一会儿就渐渐地撒开了花。

  我也是这些天被憋坏了,一看到它这副欢脱样儿便也忍不住了,追着它上蹿下跳地满屋跑。半晌过后,我们一人一狗都累得趴在地上直哼哧。

  可能是许久没人这么陪它玩了,它用仅存的一只三角眼亮晶晶地瞅着我,我揉了揉它的脑袋,它就猛地就扑进了我怀里,湿漉漉的大舌头把我从额头到脖子舔了个遍。

  我笑着把它推开,从厨房给它找了些吃的又倒了碗牛奶。它呼噜呼噜吃得摇头晃脑,不一会儿连盘子都舔得溜光,给我都看饿了。

  摸着肚皮突然想起了小翠鸟寄给我的包裹,好像一箱子都是零食来着。

  我跑回卧室把箱子抱了下来,直接将零食一股脑都倒在了沙发上,然后抱着小杂种一起窝了进去,打开电视,脚往茶几上一搭。

  嘿!真他妈舒坦!

  电视机里默认播放的好像是个音乐频道,一帮人在舞台上热火朝天地不知道在忙活个啥。我边吃边捧着手机跟小翠鸟聊闲,一时也顾不上换台,便随它放着。不一会儿,音乐声淡出,耳边突然传来了有些熟悉的声音。

  “很感谢这次所有参演的工作人员,大家都辛苦了,希望下次有机会还可以一起合作。”

  我不禁抬眼一看,呦呵,说话这货不会是我哥吧?

  镜头前的林染笙嘴角挂着微笑,原本精致清冷的五官经这一笑竟显得有些过分华丽了。

  我放下手机,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

  他似乎是刚演出完,身上还穿着笔挺修身的黑色燕尾服,白色的领口上打着一个细带的领结,面前或高或低地杵着几排话筒,但都礼貌地和他保持了一段距离。

  采访的内容都是一些演出相关的细节,十多分钟的时间里,他表现地温和有礼,落落大方,完全没有显出半点的不耐烦。看着电视机里这副有些陌生的嘴脸,我竟然恍惚地怀疑这还是不是我见过一面的那个人。

  原来他也会笑啊,表情还挺丰富的嘛,合着在外面挺人模人样的呗,怎么之前跟我这儿就凶得像头牲口一样。

  大概是采访时间快要结束了吧,他冲记者微笑着点了下头,正打算转身,突然一个话筒跨过人群挤到了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林老师,冒昧地问一下,关于上个月您在国内的拒演事件,有人认为您这样的行为是在耍大牌,请问对于这种言论,您想给出什么回应吗?”

  不知是因为这个提问还是这个越过正常距离的话筒,他退后了一步,略微垂下了眼皮,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了一丝凉意。

  哈......就是这个。

  我敢打赌,这人此时定然是满腹的不爽,舌头下面怕是压了一沓子的刀片,分分钟能让你血溅五步的那种。

  我抓起一把瓜子边磕边等着看他炸毛。

  可惜,并未如我所愿。

  他只是再次抬起了眼睛,看向镜头,把唇边那点意味不明的笑意挂到了合适的角度后,缓缓开口:

  “关于这件事情我确实需要跟国内的观众朋友们先道个歉,那次拒演的确是我单方面提出的。原因是主办方最终提供的演出条件与合作的乐团都没有达到我的要求。而且我们有合约在先,主办方违反合约还利用舆论诋毁我的名誉。我想现在或许我们应该考虑用法律途径来解决这件事情了。如果还有媒体想就这起事件和我讨论什么的话,不如我们一起,换个地方,公公正正地谈。”

  他歪了下头,看着面前的记者笑问道:“我这样回应,你还满意吗?”

  我是想象不到那位记者此刻该是怎样一张糊瓜脸,但是我哥这张脸我可是瞧得清清楚楚的了。

  看着看着就觉得没意思了,不爱笑你就别笑,不爽你就骂呗,憋着做什么?还不如在医院时那副牲口的样子呢。

  我抓起遥控器直接换了个电影频道,画面刀光剑影快意江湖,舒坦多了。

  连着看完了两部电影,我吃得肚皮发胀,歪倒在沙发里,小渣就躺在我的脚边,呼噜呼噜睡得正香,我不知不觉就跟着一起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无比舒坦,还做了个挺奇怪的梦。

  梦到了林染笙,我掐着他的脸让他笑给我看,结果他还真笑了,特真诚的那种,怪好看的,看得人心口窝子都跟着暖乎了起来。

  第二天清晨,我是被小渣的叫声吵醒的。

  随之而来的是开门声和有人交谈的声音。

  “大少爷,您坐了一夜的飞机,要不要先洗个热水澡,我去帮您放水。”

  “嗯,你昨天去老宅那边,事情办得......”话音到这儿戛然而止,除了有些刮躁的狗叫声再没有其他的动静了。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着面前的人,意识还沉浸在刚刚的梦中,不知不觉就开口喃喃道:“哥......”

  他眉头锁得紧紧地,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向后退了一步,还拿手掩了下鼻子。

  大概是那双黑手套和他瞳孔下的厌恶都太刺眼了吧,我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坐起身子看了看四周。

  沙发上的零食袋都被扯开了,糖果、饼干、薯片、瓜子......乱七八糟的食物残渣或撕或咬地撒满了整间屋子。

  茶几上的果汁和牛奶都被打翻了,流了满地,混着狗毛又被小渣踩得到处都是。

  沙发、地毯、窗帘、桌椅板凳,目之所及中的所有摆设无一幸免全被扣上了花花绿绿的爪印。这狗崽子的报复心明显比我更胜一筹。

  还有那支高贵的手工水晶杯此刻已然碎成了几瓣正静静地躺在那一堆混浊不堪的液体当中。

  电视机还开着,貌似正在播放某港剧中黑道火拼的片段。劈哩叭啦的枪声伴着小渣嗷嗷的叫声很符合我现在的心境。

  “靓仔,你完了!”突然间,这句台词越过屏幕打破了一屋子的死寂。

  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觉得这话来得确实有些应景。

  “这......”黎叔似乎也是刚刚缓过神来,赶忙上前半扶住林染笙想绕过满地的狼藉,“大少爷,您先上楼,没事的,我来收拾。”

  可我哥却并不抬脚,轻轻推开了黎叔,只站在原处一动不动地怒视着我。

  我在他的注视下慢吞吞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抖了抖满身的碎屑,想着该怎么开口解释一下。

  偏偏小渣这个没个眼力价的,在这种时候裹着一身黄不黄绿不绿的汁液就朝林染笙冲了过去。

  眼看这狗头即将贴上那闪闪发光的鞋面时,他迅速退后了两步,将手里的拐杖重重地在地上杵了几下,像是一种警告。

  小渣呆愣了一瞬,有些撒娇地嗷呜了一声,伸出舌头直接舔了一下面前的拐杖,我眼瞅着我哥的脸瞬间变了形。

  “滚!”他恶狠狠地吼道。

  谁知那狗还真的在他面前滚了两圈,然后用力地甩起脑袋和屁股,身上的汁液随着动作飞舞了出去,在地板上炸开了花,有几滴无可避免地溅到了他的裤腿和鞋面上。

  我看着他举起了手杖,冲着小渣就要挥下去。

  “你敢动它!”我想也不想直接冲了过去,拿胳膊生生地顶回了那一棍子。

  巨痛从小臂传来,我下意识向前一推,没想到这一下就把他撞翻在了地上。

  兴许是磕到了什么地方,他咬住了下唇,脸色有些泛白,比刚才更难看了。

  我也没好到哪儿去,刚刚那一下正好敲在了我的旧伤处,我憋着不吭声,只瞪着他的眼睛。

  “杂种,滚出去!”他说道。

  像是在看着狗说,也像是在看着我说。我哪里还分辨得出,只觉得这话像刀子一样顺着耳朵就扎进了心里。

  我一脚踢飞了他的拐杖,抱起小杂种,直接走出了家门。

  “滚就滚,我也不稀罕!”

  作者有话说:

  我——桥大刀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