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为我愤愤不平,当年她和杨小霞,怎么说呢,一山不容二虎,两个都是招摇妖媚的女子,为了一顶班花的桂冠就差没把对方祖坟给挖了。
我是极不愿到处向人哭诉自己被抛弃的光荣事迹的,林佳非要刨根问底,再加上一起共事,我想她迟早会知道,何况她可能早就知道了!与其以后在她哀怜的默默同情中跟个无辜傻蛋似的,倒不如一开始就以洒脱的姿态来个天下大白,隐私公之于世,就没了神秘,就不会在市井里不胫而走,就迟早被淡忘;没有弱者的姿态,你林佳就无从下手对我投以强者的同情。
林佳叫我才人,这是刚上大学时她给我的封号,在她们争奇斗艳的时候,我沉溺在文学里,没有跻身在争夺男人的行列,我想如果当初我早早地穿上短裙,让屁股若隐若现,也如她们一样成天花枝招展,她会不会叫我“豺人”,而不是才人?
我在失去史良后又把短裙给收了起来,即使最初得到史良,我也没再拿出来,因为我不知道他看到我白花花修长的美腿时,是不是会无限哀愁地忆起他朝思暮想的杨小霞来。
史良是该哀愁的,因为杨小霞在大学上到一半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出国了。
第一天上班是无事可做的,因为机缘与老同学共事了,下班后吃个便饭顺理成章,我等林佳收拾完,在她慵懒的一声长叹里起了身,到门口的时候林佳接了电话,她对着电话笑声如浪,气息如兰,“对啊,今天没空了,我和老同学吃饭,嗯,就是今天刚来的新同事。”说到这里的时候林佳看了我一眼,然后嘴角线长长地蔓延开,“是啊,我们学校就是出美女的地方啊!”
如果林佳下岗了,我真想推荐她到情色声讯台试试,绝对一炮打响。
林佳挂上电话神秘地问我,“你知道刚才打电话来的是谁吗?”
我摇头,离开史良后,我对大多数事情提不起兴趣,更别说这般小女人的小九九,不过听林佳口气,打电话的人大概也是报社的。
林佳将红唇凑到我耳边,“朱主任。”我想起刚进门时那个略微有点意气风发的中年男子,如果说男人四十一枝花,那么那个朱主任,就是在怒放中快接近凋谢了,我说:“哦。”
林佳挤眉弄眼地又补充一句,“是我的麻将友。”
我又“哦”了一声结束这场对话。
吃饭的时候林佳忆当年,看今朝,口水沫子乱飞,归结一下,就是当年名扬江湖的美女如今还当红于江湖,她用无数零碎的事件拐弯抹角地烘托她的最终意思,看似在描述这两年的生活工作,实则我知道林佳只是在做无力的宣泄,对即将逝去的红颜的一种恐慌和无奈,我们都已经二十五岁了。
开始老了。
我在一段无望的爱情里老了,林佳在寂寞和混乱的年岁里老了。我们成功跻身于衰败的蓉城红颜行列。
一顿饭吃得郁郁寡欢,因为林佳发现她刚才倾诉展现的光辉并没有在我这里得到羡慕和附和。我早已不是当年的我,林佳不知道,黯淡、清冷和颓靡,是我目前的写照。
吃饭接近尾声的时候,林佳突显了她这两年在报社磨炼的文学优势,她说:“你也别伤心了,史良失去你,是失去爱他的人,而你失去他,是失去不爱你的人。”这话让我对林佳感激地笑了,不是吗?她说的话字字在理。
可是林佳后面的话,却把我噎得差点接不上气来。
林佳咽了口酒,用嘲讽的口气说:“宝贝,你以为史良拣了个宝?她杨小霞就是个烂货,她当年怎么出国的你知道不?”
我摇头,疑惑地紧紧盯着林佳,突然发现,我还那么在意史良,在意关于他的一切小道消息,我想我真有做小报记者的潜质,一点风吹草动就澎湃得很。
林佳说了一个让我在矛盾中痛苦的秘密,我一遍一遍问自己,陆漫漫,这与你何干?这与你何干?
我背过林佳离去的背影,落了一地泪水。
当年,杨小霞和林佳结上梁子,做了她最擅长的事情,用林佳的话说她杨小霞铆足了浪荡劲抢了我林佳傍上的大款,最后以怀孕三个月引产为要挟,畅通无阻地出国了。
史良不知道,他一点都不知道,他爱杨小霞像个宝一样,在我身边每天都想她。
我不争气地有了揪心的疼痛,还是为抛弃了我的史良。
在杨小霞回来前,史良带我参加他公司的聚会,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他带我进入他的生活圈子。我们一直没有共同的朋友,为那次聚会我高兴了几天,我想都几年了,他终于肯让我融入他的生活,这预示着什么?其实,什么也没预示,史良只是郁闷而已,那天刚好是他与杨小霞的相识周年。
吃饭的时候史良的同事目光奇异,我小心谨慎,极力表现良好,就怕史良不高兴,其实整场宴席他都没有表现出高兴的样子,中途上洗手间,听见史良同事的对话,我的心变得冰凉冰凉的。
原来,史良的桌上一直放着杨小霞的照片,他也一直对外宣称,那是他女朋友,其实,我那天的出现,是一种讽刺。
史良的同事也给了我一个极大的否定,说也不怪史良郁闷,这个新女朋友太书呆子气了,哪有桌子上那个漂亮,换了是谁都郁闷。
听了后,我像被抽去了骨头,委靡得很,吃完饭去唱歌,我轻轻地问:“史良,我想先回去了,可以吗?”
史良忧郁地看着我:“漫漫,今天陪陪我。”
他的眼神杀了我,我妥协,我无数次在他忧郁的眼神里妥协,我爱史良,明知道他的忧伤是杨小霞烙下的,我也一次次心甘情愿,心甘情愿为他疗伤。史良不知道,陆漫漫的心,也疼,不比他疼得少。我想我们三个人里面,最幸福的是杨小霞,她拥有她想拥有的一切。
在那次聚会后不久,杨小霞告诉史良,她要回来了,再也不离开。当史良看到那封邮件,就像久病多年回光返照的人一样,抖擞得很,高兴得一塌糊涂,可能太兴奋,以至于上洗手间也不舍得关掉那封邮件,也或许,他故意要留给我看,告诉陆漫漫,能让他史良回光返照的,只有杨小霞。
多可笑,我在别人的爱情里饰演着小丑!
很多人对失眠是深恶痛绝的,因为半夜三更睁开眼,你不知道该干啥,不干啥,你也很难睡过去,那晚我就很自觉地在十二点半醒来了,翻来覆去死活也进不了梦乡,我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