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秘密泄露
陆云起发现林知南开始抽烟了,这是第一件事。
第二件事,舅舅告诉他,林知南说得的都是气话,两个人只是有了矛盾,根本没有离婚。
陆云起半信半疑。
林知南没有离开,而是喜欢上了抽烟,一根烟能抽好久,站在走廊里直到太阳落得差不多了,才进门,带着一身的淡淡尼古丁味道。
陆云起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和林知南在一起,他有很多话想问,但林知南态度冷漠,回答也是含糊其辞,久而久之,陆云起也不愿意问了。
秋天很快转初冬,某天早晨走出医院大楼,竟然能哈出白气。
林知南二话不说,转身回到病房给陆云起拿了件外套,披在他肩上。
这种不带任何感情的动作让陆云起越来越觉得林知南陌生,他侧侧头,仰头看着林知南认真整理衣服的表情,喊了声“小煦”。
林知南动作一顿,罕见地翘了翘唇角,“怎么?”
陆云起想起自己和林知南过去的约定,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小煦,我记得你说过,等到冬天咱们就举办婚礼。”
说这话时,陆云起的脸上扬起了笑容,好像一个考了满分的差生向吝啬的家长讨要奖励一样,满脸写着“快夸夸我我真棒”。
可林知南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迅速的帮他整理好衣领,又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拉上了拉链。
陆云起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落寞。
所有人都瞒着自己的感觉痛苦极了,像是被全世界抛在了后面,只留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面对空白的记忆,踟蹰前行。
所有人都被对着他。
陆云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人走远,就连林知南都不愿回头。
他不知道为什么,一觉醒来自己的生活竟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陆云起蹙起眉头,眼尾染了一丝落寞。
“你骗骗我……不行吗?”
林知南低头,衣袖被一只手拉住,向上看去,手的主人可怜极了,眼角殷红,努力憋着在眼眶里打转的泪。
林知南觉得自己要是有台摄像机就好了,把陆云起这副可怜巴巴的窝囊样子拍下来,以后放到他公司大屏幕循环播放。
这么虐心的时刻想这些事显然是不合时宜的。
林知南握住陆云起的手,从自己的衣袖上扯了下来,俯身给了陆云起一个亲吻,语气充满诱惑,“好啊,云起,你想我怎么骗你?”
小煦不会说这种话的。陆云起闭了闭眼睛,倔强地别开了头。
看陆云起默不作声,林知南直接开始了“表演”——伪装六年前的自己。
“云起,听说北院的枫叶红了,你愿意陪我去看看吗?”
陆云起原本一幅“视死如归”的英勇模样,听到熟悉的语气,他恍惚了一下,下意识回答:“好啊。”
林知南看把人哄开心了,便推着陆云起往北院花园走去。
午饭两人在北院的食堂吃的,林知南为陆云起点了他喜欢的烧茄子盖饭,自己则点了份青椒肉丝饭。
林知南本来不喜欢吃青椒,盖饭里的肉丝也少的可怜,这却是最便宜的荤菜,在外这些年,林知南再不喜欢也逼得自己适应了青椒的味道。
陆云起瞄了眼林知南的餐盘,挑挑眉,随手把林知南的拉到了自己面前。
“我不想吃这里的烧茄子,还是李妈做的好吃。”说着,陆云起往嘴里扔了块青椒,嚼了起来。
这借口太烂了。
林知南垂眼看着还在冒热气的色香味俱全的烧茄子,没有执意和陆云起换回来,而是低头尝了一口,点评道:“确实没有李妈做的好吃。”
见林知南不再拒绝自己,陆云起心里小小的骄傲了一番,觉得追回媳妇儿指日可待。
看到旁边桌上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景象,陆云起不知不觉停下了筷子,无意地问:“也不知道老爸在忙什么,我还等着他来看我,发消息他也不回……”
林知南闻言被呛了一下,猛地咳嗽了几声,陆云起连忙挪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背。
“怎么这么不小心?”
林知南抬头对上陆云起澄澈的目光,意识到他只是无意,便摇了摇头,“没,没什么,走了下神。”
陆云起笑了起来,“小煦,你真可爱。”
“可爱”这种形容词和林知南格格不入,他没想到能从陆云起的嘴里说出来。
再抬头,陆云起已经扭着轮椅回到了对面,那样子像极了走路歪歪扭扭的胖企鹅。
吃过饭,陆云起稍微休息片刻后需要去做复健,林知南把他交给复健医生后,穿越链接住院部和门诊部的长廊,来到取体检报告的办公室。
付泽西交给林知南的体检报告缺了一页。
林知南差点开车直奔付泽西办公室,打电话给付西泽,助理说他去总部开会了,短时间回不来。
林知南只好直接找到了体检的医院,希望医生再出一份给自己,得到的结果却是再做一次全身检查。
后来林宁去世,林知南没什么心情体检,也就拖到了一周前。
林宁去世了,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可以挺过这场车祸的时候。
林知南在ICU门口坐了一整晚,最后医生看不过去,轮番来劝他,他才去办理了死亡证明,又叫来殡仪馆的车把人带走。
从死亡到下葬,一共花了不到24小时。
林知南自认是无根浮萍,没那么多规矩,也没有开什么追悼会,只是简单的通知了一下知道自己有弟弟的人,别人发给他的礼金他也原封不动的退回了。
林宁天生病弱,善良纯真,林知南想让他走的时候也干干净净的,不被世俗牵绊。
处理完林宁的事情,林知南才有时间去做个全身检查。
上午他就给医生打了电话,敲门进去,给他体检的医生正好在办公室。
一本册子递到林知南手里,医生让他在领取单上签个字。
末了,医生说希望他再去仔细检查一下胃,有必要的话,需要做病理切片。
林知南怔在原地,愣愣地问:“是……癌症吗?”
医生扶扶眼镜,摇摇头,表示目前还不确定,只是建议。
林知南道谢后拉上了办公室的门,背对着门口,大脑一片空白。
幻想自己也重病这种事情,是林知南小时候经常做的。
他坏心眼的想,如果自己和弟弟都病了,谁会来照顾他们,也许他们会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夜晚静静死去,等被人发现的时候,尸体都烂了臭了,化为蝇虫的养料。
他也曾经是小孩子,会有不想负责任的一天。
现在,他反而感到轻松了许多——他不想再做“负责任”的人了,什么礼仪道德,廉耻修养,都见鬼去吧。
捆缚在身上的枷锁几乎在瞬间粉碎,感受了太久的束缚,忽然得到自由,林知南甚至有些不习惯。
撕掉手里的体检手册,林知南随手把它扔进了身侧的垃圾桶里,脚步轻快的走向住院部。
没进门,就遇到了不怎么讨喜的聂文昌。
聂文昌一身黑色大衣,衬得身材高挑瘦削,脸上的表情依然高傲,像挂了副厚厚的面具。
林知南终于敢和他对视,这时林知南才发现,聂文昌竟然化了淡妆。
“聂先生。”林知南向他打招呼。
聂文昌显然没想到林知南直接冲自己过来,还主动说话,抿抿唇,警惕地打量了几眼,“林知南,你不守着云起,又去哪里撒野了?”
一楼的公共电视里正在播放都市婆媳撕逼八点档,恶婆婆大声训斥着晚归的儿媳妇,嘟囔她不照顾孩子不照顾老公不照顾家,就知道打扮的花枝招展出去鬼混。
林知南忽然懂了这微妙的违和感到底从何而来。
气氛因为电视剧的打断有些尴尬,林知南抿抿唇,“陆云起的药没有了,我去取药,这也要跟您报备吗?”
“药呢?”
林知南耸耸肩,“医生不在。”
闻言,聂文昌嗤笑一声,就差翻个白眼,
林知南趁他无语的时候观察了一下他的手指,果然不出他所料,聂文昌涂了护甲油。
“聂先生如果没别的事情,我就先上楼了,陆云起还在等我。”
说着,林知南绕过聂文昌向电梯走去,擦肩而过时,手腕被人拉住。
林知南微微侧头,“聂先生?”
聂文昌声音压得很低,“……你最好老实一点。”
“老实?”林知南重复了一遍这两字,再开口时语气夹杂了些嘲讽,“我天资愚钝,聂先生能不能告诉我什么叫老实?”
聂文昌立刻察觉到了林知南的不同,意识到林宁去世后,自己手里林知南的把柄又少了许多,他才敢这么跟自己说话。
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一无所有,他们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做。
跟林知南在这里纠缠没什么好处,聂文昌便放开了他。
林知南整了整大衣,勾了勾唇角,眼底一片漆黑,“放心,聂先生,我会好好照顾陆云起的,毕竟,我是他的丈夫。”
话音落地,林知南轻飘飘的从聂文昌身边走过,带了一缕药香。
聂文昌在听到林知南的华语时心跳骤然加速,他反应过来林知南说了什么时,再转头,只看到了站在电梯人群中林知南的微笑。
那笑容仿佛在说:“我知道了你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