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2章 归家
“姐……”她用力抱住孱弱的周茗若。
记忆中周茗若体型微胖,为此姑姑还没少拿她们两个比较。每每这个时候,周茗若都会伶牙俐齿地狡辩:“我那是年纪到了,发福!”
太多片段悉数归拢,她头疼欲裂,偏又贪婪地想把从前所有的过往紧紧攥入脑海之中。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是病人,还是回病房说话吧。”谈岑心疼地扶住周茗若。
周茗若点头,声音颤抖地呢喃:“老公,我原先还以为我会跟我妈一样,到死都见不到夏夏了,现在挺好,就算移植不成功,我也可以放心了。”
“净说傻话!”谈岑皱了皱眉。
目光落在那个素昧谋面,却让所有周家人牵挂了足足四年多的女孩身上,他尽力做出和善姐夫的样子,微笑道:“我们去阿若病房里继续聊吧。”
服侍好周茗若上床,谈岑拿了水果去洗。
周茗若盯着她目不转睛,时不时地傻笑。
“夏夏,你是不知道,我家那老太太啊,临死前都嘟囔说没脸见你爸爸了。现在啊,老太太和舅舅都应该能安息了。”
“……”
“哎夏夏,你怎么不说话了?”
“……”
谈岑的声音从卫生间传来:“阿若你是不是高兴傻了,说这个,夏夏能接你什么话?”
周茗若“哦”了一声,连连点头:“是是,怪我,我确实太高兴了,太太高兴了——夏夏,你是哪里不舒服?怎么也在医院?啊,而且还跑到国外来了,是留学吗?”
宋静语眼角眉梢淡淡的欢喜瞬间消散无踪。
不自觉地抬起右手,她轻轻抚了抚自己平坦的小腹,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我在国内的名声不太好。”
“啊,什么大事能扯到国内?”周茗若接过谈岑切分的苹果。
她抿抿唇:“前段时间齐南大学有个女大学生和教授不清不楚的事,媒体传得纷纷扬扬,你们……应该也知道吧。”
周茗若和谈岑停下手中动作,惊愕地看她。
而她微微点头,扬起苍白的小脸,笑着流下眼泪:“那个女大学生,就是我。”
沉默。
周茗若和谈岑僵在那里,一时间做不出任何反应。
她又低下头,自顾自道:“其实我没做过,我是被人陷害的,而且我有自己的男朋友,原本毕业还打算直接结婚来着。”
“那……那你男朋友呢?”周茗若勉强找了一个话题切入点。
她摇摇头:“这种事传出去,只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哪里还有几个真心人?所以呢,我在国内待不下去了,只能到国外。”
谈岑啧声:“这样也不是办法,我跟阿若都不是长期护照,那你?”
“嗯,我当然也不是。但是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之前先这样吧,至少我想心平气和的把宝宝生下来再说。”
“你——你还怀孕了?!”周茗若直接结巴,“不行!夏夏,绝对不行!我跟阿岑肯定相信你的清白,但不代表别人相信……万一他长大了,有人把这说不清的破事翻出来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处境,孩子的处境?”
谈岑也点头:“夏夏,虽然我这样的立场不好发表意见,但为了你好,还是听你姐姐的话,别要这个孩子。一个生命,你要对他负责任,首先得保证你自己的生活。现在你对你自己的生活都保证不了,孩子的父亲也……也不好说,等他出生,成长环境太难了。说句不好听的实话,等他独立有主见以后,说不定还会恨你现在做出这样的决定。”
她的手指在小腹上轻柔地抚摸。
其实动过不想要它的念头,在雨中,她敲开宋澜车窗的时候。
雨那么大,如果她的身体弱些,或者她踩滑摔倒,这孩子肯定是保不住的。
可这些都没有发生,甚至她到了隐国,孩子还在肚子里,静静陪伴着她。
这是她身边唯一的陪伴,她实在不能亲手去扼杀。
深深吸了口气,她缓缓呼出。
“这个,先不说了吧。”
周茗若看了谈岑一眼,谈岑垂目,轻轻点了头。
一个病人,一个孕妇,意见相左的时候,继续争下去对谁都不好。
空气变得凝滞,宋静语安静了许久,十指放在咖色的流苏上,轻轻攥着。
脑子里分散的碎片差不多已经全部回到原位,很多遗忘的事情,以及被她刻意遗忘的事情尽数想起。
盛家……宋家……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颤着惨白的唇问出一个问题。
“姐,我家当年破产的原因,你还记得吗?”
周茗若明显愣了一瞬,不明白她突然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不过还是回她:“记得,你家生意当时做的那么大,要是没有回国多好?最后……唉。”
宋静语嘲讽地勾起唇角:“要不是投资江城的项目,爸爸也不至于落得一个身败名裂的下场。还有我妈妈,失踪了十年,连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周茗若惋惜地说:“舅母曾经红极一时,风光无限,要是没有息影,当年接几部剧拍也是能够还债的。”
她眼睛瞬间有些涩。
“是啊,毕竟我妈妈是沈月娇,”咧开了唇角惨淡地呢喃,“人人都爱沈月娇,尤其是男人。”
说完这句话,她捏起包包起身朝外走。
周茗若吓了一跳,自己不便下床,赶紧使眼色让谈岑跟出去。
“夏夏,”谈岑合上门叫她,“你要去哪儿?”
宋静语步子一顿,宋澜的脸瞬间又浮现在眼前。
要去哪儿?能去哪儿?宋澜,你给我一个答案行不行?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偏偏是你?
我妈妈是你爸爸的情人,你妈妈又对我妈妈恨之入骨,我们却……
五指在小腹上蜷紧,她忽然觉得这个孩子的存在是可笑的。
但又很宿命。
来的时机太巧妙,巧妙到让她觉得这是天意,她不能违背。
“夏夏?”
谈岑走到她身边,把之前的话重新又问了一遍。
宋静语失光的眸子逐渐恢复,她垂着眼睑,脸上露出淡淡笑容。
“我去做产检。”
谈岑噎了一瞬。
周茗若和他的立场非常明显,都不愿意她留下这个孩子。只是周茗若尚能用姐姐的身份去劝说,他这个姐夫,陌生又突兀,贸然再提,只会让彼此尴尬。
但不提又过不去心中那道坎。
想了想,他换了一种温和的说法:“夏夏,要不然再考虑一下?”
宋静语沉默了半晌。
最终还是摇头。
在谈岑的注视中,她继续往前走。
过了一阵,她重新绕回来,红着脸像个错了亏心事的孩子,躲闪着眼神不敢看他。
“姐夫,你……有多余的钱吗?”
谈岑:“……”
宋静语“啊”了一声,解释:“我不会借钱不还的!我是刚到隐国就进了医院,还没来得及……”
谈岑叹了口气:“走吧。”
做完检查,宋静语乖巧陪伴在周茗若身边。
这次来隐国治病,谈岑和周茗若只做了三个月的准备,因此租了一户小公寓。周茗若当然不愿意让宋静语一个人在外面流浪,回到小公寓,立刻让谈岑收拾了堆放药品的杂物间。
“老公,你去外面买张折叠床回来吧。”她坐在轮椅上指指房间。
谈岑皱了皱眉:“夏夏是孕妇,折叠床恐怕……”
“所以,是你去睡折叠床呀!”周茗若眨着眼睛笑。
谈岑:“……”
乜她一眼,倒没有生气,拿了钱乖乖出门。
临走前周茗若又嘱咐他去买些食材回来,谈岑“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你看,你姐夫像个小孩子似的。”周茗若牵过宋静语的手轻轻握了握。
宋静语羡慕地点点头。
她很想说曾经她也有个能使小性子的人,会给她做好吃的,会陪她偶尔也捉弄她,以前很凶,后来却对她很迁就,温柔细心,体贴细致……
话到嘴边又用牙齿轻轻咬唇,心脏连同眼眶开始泛酸。
周茗若扬起头道:“话说回来,你国内那事……是哪个混蛋害你?盛家虽然败了,可是我爸爸还在,我待会儿给我爸打个电话,让他管管。”
“别!”宋静语瞬间制止。
只要一查,势必牵扯出她和宋家的关系,目前这件事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她不想让更多人掺和进来,就算要处理,也是她自己的事。
顿了顿,从周茗若的话语里她好像捕捉到了一条讯息。
盛家败了?
在她记忆中,有一次她听谁说过,盛家并不只是她爸爸在支撑,盛家的根本在国外,当年爸爸倔强,和姑姑一起双双回国发展,所以拿走了三分之二资金。虽然现在爸爸不在了,姑姑也因病离开,但国外应该是还有亲人的。
不过这部分她不太确定,毕竟她的妈妈是几年后才和她爸爸在一起的。
目光落在周茗若身上,她满怀期待地问出了心中的问题。
周茗若脸色微变,不过还是点了头道:“你说的不错,我的外公,也就是你爷爷,确实还在国外,而且就在隐国。可是当年舅舅和我妈妈那样离开,伤透了外公的心。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妈妈临死都没有给外公打过电话,而我相信舅舅在那段很艰难的日子里,也没有找过外公寻求帮助。”
言外之意是让宋静语死了认亲的心。
但宋静语想要的并不是认亲寻宗这样简单,只有找到爷爷,被承认身份,她才能彻底摆脱“宋静语”这三个字。
她一丝一毫都不想跟宋家再扯上关系,宋嘉泉令她母亲伤透了心,宋澜也让她伤透了心,这样的恩怨纠缠她不想再延续到下一代。
她要给她的孩子挣一个身份,一个全新的身份。
谈岑拎着一大包食材回来,周茗若叨叨着要亲自下厨给宋静语做好吃的,吓了宋静语和谈岑好大一跳,好说歹说才把她的念头给打消。谈岑脱掉外套开始做饭,宋静语和周茗若又聊了一会过去的事,然后拿起盘里的水果,走向厨房。
厨房的抽油烟机声嗡嗡作响,宋静语拧开水龙头洗苹果,佯装平静地问谈岑周茗若的身体情况。
谈岑动作顿了一瞬,放下切菜的刀。
“大概半年前吧,阿若突然不舒服,去医院检查以后,直接确诊了,”默了片刻,“我们家里还有些钱,支撑阿若治疗不成问题。但你也知道,这病不是全靠钱就能解决的。”
宋静语点点头:“那姑父呢?他留在国内照顾孩子吗?”
谈岑抿唇:“爸他一个人在国内,我和阿若……还没有孩子。”
宋静语的心被轻轻刺了一下,用手搓了搓苹果,关上水龙头。
“姐姐一定会没事的,现在医疗这么发达,她也还年轻。”
谈岑笑了笑:“是啊,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转过身去,不说话了。
宋静语握着苹果重新走出厨房,原本她是打算跟谈岑套话,看看谈岑知道多少关于隐国盛家的消息,可是看到那个男人满脸难过,还佯装没事的样子,又于心不忍。
周茗若盯着宋静语手里的苹果,主动拿了过来,准备帮她削皮。宋静语轻轻道:“可以直接吃。”
“你还是注意些吧,”周茗若瞥了一眼她的肚子,“既然决定留下,就要时时刻刻记住,你不是一个人,要比平时小心,再小心。”
吃过饭,周茗若要午睡,宋静语也浑身困乏,两姐妹躺在同一张床上,满脑子都是以前的事。
想到之前无数个嘻嘻哈哈的夜晚,再看现在,彼此都觉得怅然,当真应了物是人非的理。
“夏夏,收养你的那家人,对你好吗?”周茗若突然问。
宋静语“嗯”了一声:“对我特别好,虽然家境并不富裕,可是依旧供我念大学,也不会打我骂我,像亲生爸爸妈妈一样,总拿最好的给我。”
周茗若微微松了口气:“那就好,我就说嘛,我家夏夏是有福的。”
说完,陷入沉默。
盛夏才失踪的那段时间,全家人都快疯了。
盛天琪没有盛天峤那样的生意头脑,不过到底遗传了几分盛家人特有的精明,把分到的小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盛夏失踪,盛天琪动用了手上能用的所有关系去寻找,周家那边人丁单薄,周琛是白手起家,能用的人和关系实在太少,但为了寻找这个侄女,他不惜停掉工作,带着员工一起走街串巷地打听。
全家人没有哪一天不是神经紧绷。
听不得电话铃声,听不得敲门声,因为次次希望最后换来的都是失望。
也不是没有报警,可警方那边的消息线索也少得可怜。盛夏失踪的地方是监控盲点,唯一能拍摄到画面的监控也在事发三天前坏掉。警方一次又一次发来安慰,到后面,也不了了之。
所有人都认为盛夏被拐卖去了深山,没有人会想到,她被绑架是因为盛天峤欠下的账。
一想到在车上那些凶神恶煞的男人嘴里不干不净的吐词,还有那句“剁了”,她浑身不住发抖。
她猜得到父亲托付她是要只身赴死,却不曾想是这样的死法。
深深吸了口气,被窝里伸过来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拽住了她。
“夏夏,其实我知道这些年你过得不好,”周茗若平静地喃喃,“你从小就是这个性子,在学校被欺负了,被说是没爹没妈的野孩子了,都忍着,躲在厕所里哭。你初一的时候,我高一,还能保护你,后来我毕业,你读高一,我就保护不了你了……唉,可能以后,我也不能再保护你了。”
“姐……”
“夏夏,我刚刚琢磨了一件事,”她吸吸鼻子,“我在想啊,这世上,和你最亲近的人,舅舅舅妈都不在了,我妈妈呢,也埋了。我爸爸虽然是你姑父,可你也是个成年人了,单独相处,你心里肯定是别扭的,更别提我老公,严格算来,你俩认识还不到一天呢。”
她转过头,看向宋静语:“所以我觉得,在我死之后,你还是去找外公吧。我有外公家的地址,不过我也要告诉你,盛家的情况可能比我们这些小辈想的复杂许多。你一去,或许就再也不是现在的你了。”
宋静语抿起唇角,心里异常平静,如一汪死水。
其实她一点都不害怕。
因为她早就面目全非了。
在隐国的每分每秒都开始显得格外漫长,在次次等待检查结果中,周茗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老去,像一朵放进温箱里的百合花,腐败得明显。
而宋静语熬过前面三个月,小腹也渐渐凸起。
最后一次检查,谈岑面色灰白地捏着一叠厚厚的纸从医生房间走出,到了这个时候,他再怎么努力,也挤不出笑容。周茗若已经看开了,坐在轮椅上对他招手,弯着唇角笑:“老公,今天我们四个人去公园晒晒太阳吧。”
公园里的人并不多,只有树木静静伫立。临近深秋,满地落叶,颜色错杂,铺得有些凌乱。周茗若扯下头顶的灰色毛线帽子,露出光滑的头,让阳光尽情包裹住自己。
宋静语贴心地问她要不要喝水,周茗若微微偏头,看到一家咖啡小店,撒娇说想喝那个。
她已经太久没有尝过除了白水以外的味道了。
万物入喉都是苦,都是痛。
宋静语看向谈岑,谈岑红着眼睛,点点头。
等到宋静语走开,周茗若突然牵住谈岑的手,示意他靠近自己。
谈岑弯下腰,听到他说:“老公,夏夏还有五个月就生了,她的孩子,也可以是我的孩子,我一走,她真的无依无靠了,你要好好照顾她。当然,如果你遇到你自己的幸福,那——”
谈岑的手指扣住她的手,加大力道,打断:“我会照顾好夏夏的,其余的事,你别多想。”
周茗若咬咬唇,叹了口气。
过了一阵又道:“盛家的事比较复杂,我担心夏夏进不了家门。如果是这样,你就想办法带她回国。夏夏成绩很好,很聪明,之前受到那件事的影响没能好好读书,回去后,可以先安排她继续念完后面课程,然后帮她找一份轻松的工作。”
顿了顿,宠溺地笑道:“说起来那孩子还是那么要强呢,每天你出去以后,她撒谎说到楼下散步,其实我从窗户都看到了,她是给楼下那家中餐馆洗盘子。你没瞧见她那一双手……”
谈岑的心颤了一颤,他倒是没有关心宋静语的手,顶多在宋静语时不时拿出些零钱的时候怀疑过,不过以为是周茗若给的零花罢了。
“这丫头,宁愿去洗盘子都不跟我们开口?”谈岑隐隐有些生气。
周茗若用指尖戳了她一下:“别看夏夏文文静静,骨子里倔着呢。在我家住的那段时间,要不是我妈妈撒谎说舅舅已经给了她二十万,夏夏肯定是住不踏实的。而且就算撒了谎,这孩子在学校得了什么好吃的,或者奖励了什么,也都是拿回家给我们。”
谈岑微微眯起眼睛,朝宋静语看去。
而宋静语已经买了两杯咖啡回来,一杯是美咖,一杯是拿铁。
“姐,你要苦的,还是甜的?”她问。
周茗若伸出两只手,笑得眉眼弯弯:“今天我要败家,一样喝一口吧!”
三人都以为,这样的日子还会持续一段时间。
即使周茗若做好了死亡的准备,谈岑和宋静语也做好了她离开的准备。
但他们都没有想到,回去路上竟然会遭遇车祸。
周茗若的身体本来就虚弱,受到撞击,直接昏迷。谈岑浑身骨折严重,头破血流,只有宋静语稍微好一些,警员过来问情况时,她哆嗦着跟对方说刚才斜前方的车突然发疯似的撞过来。
“那位女病人状况很不好,急需手术!”一位医生用蹩脚的中文结结巴巴告诉宋静语。
言外之意却是要钱。
宋静语并不知道他们的钱放在哪里,更不知道他们卡上的密码,被无数双眼睛盯着,她手足无措。
透过人墙她看到担架上,放在救护车车门前的周茗若,心脏重重钝痛。
“小姐,相关费用怎么办?”那医生又道,“小姐是中国人吧?”
她猛地回神。
哀求道:“先救人,先救人好吗?我马上去取!”
对方无动于衷。
她听到医生身旁的护士用英文在小声嘀咕,说上次就是救了个亚裔,结果对方没付钱就跑了,亚裔最贪小便宜,不讲信用。
宋静语皱起眉头,一字一顿地用标准的英文回:“请放心,我以我肚子里的孩子发誓,我一定不会跑。但如果你们再不救人,我姐姐姐夫因此出事,我一定会告知媒体,让媒体对你们见死不救的行径大肆宣扬!”
医生脸色微变,摆摆手,让人把周茗若和谈岑抬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呼啸着离开,宋静语用力掐了掐指尖,强迫自己镇定。
几秒过后,她转头看向问询她的警员。
“可以送我去一个地方吗?我要拿钱。”
“什么地方?”
宋静语报出一个地址,一旁站着的警长立刻惊讶,毕竟那是有名的富人区。
“请问户主跟您是什么关系?”他多嘴问了一句。
宋静语侧目看向他,平静地回答:“户主是我爷爷,盛嗣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