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B-1999-模拟考
一觉醒来,叶秋城脑袋还是闷的。
虽然昨夜很早就睡了,但他睡得不好,自始至终都在做梦,梦里全是和夏书言生活的片段,有好的有坏的,有甜蜜的瞬间,自然也有分手那天的不堪回忆。
可是很奇怪,在梦里,他与夏书言大吵一架,拎着箱子走出家门后,没有踏入走廊,而是直接走进另一个房间。
房间的布局和1999年夏家的客厅一模一样。夏书言依旧坐在沙发上,但变了模样,变得年轻,脸上的皱纹全都展平,棱角也变得更柔和。那个夏书言坐在他面前,眼里像存了一汪湖水,低沉地、嗓音略带沙哑地叫他——
“小秋哥。”
然后叶秋城被吓醒了。
他睁开眼,呼吸从急促变得平缓,额头上的冷汗也渐渐消退。外面天色比碳还黑,墙上的钟显示现在的时间是五点过半,屋里还是一成不变的熟悉景色。
叶秋城悄悄起身,发现夏书言已经醒了,卧室门狭着条缝,台灯的光线轻柔地顺着缝隙扩散开,照亮了他眼前的视野。
明明梦中出现了许多场景,叶秋城却只能想起最后那句“小秋哥”。它无比真实,根本不像梦境,仿佛夏书言真的坐在他眼前,对他说了那三个字。
世上哪有这种好事?
叶秋城搓了搓发烫的面颊,走过去,推开夏书言的卧室门。
起初叶秋城担心对方昨天学得太晚,忘记关灯,不过书桌前的夏书言看上去倒精神抖擞。他衣冠整洁,伏案疾书,不知在写什么。
“这么早就起来学习?”叶秋城轻声问。
夏书言手忙脚乱地合上本子,从里面抽出张不大的纸,递给叶秋城。
纸上有行字,“今天得早点到校”,下面落款“书言”,旁边还有个“;-)”的小表情。
叶秋城抿嘴一笑,用指腹摸了摸颜文字,折起纸条,说:“行,我知道了。下次不用这么麻烦,记得叫醒我,直接跟我说。”
“想写张纸条留给你嘛,”夏书言挑了下眉,嘴角微斜,“我都有好几张你的了,你还没有我的。”
“那东西也不用特地收起来,”虽是这么说,叶秋城依旧将纸条小心翼翼收进口袋,“今天那么早去学校,有事情?”
夏书言跟他解释,为了下周的体测,本周三到周六,每天早晨上课前,都有几个班级进行体测的模拟考试。这样一来,也不占用上课时间。
听罢,叶秋城关切地问:“小心点,周末扭伤的脚踝还疼不疼?”
夏书言撩起裤腿,露出受伤的脚踝,上面贴着片膏药,却不见肿胀的迹象。叶秋城蹲下身仔细查看,确认伤势后,拍了拍对方的背,示意他站起来走两步。
“看着没太大事,等会儿注意点就行,别太拼命,只是模拟考。测完后去医务室看看。”
夏书言特别认真地点头,然后确认道:“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哦对了,给你个东西,补充能量。”
叶秋城转身离开,几秒钟后又回到夏书言面前,手里多了包巧克力。巧克力包装是粉色的,牛奶味,上面除了巧克力的品牌,还有行巨大的字,写着——
“真爱之吻?”夏书言用怪异的音调念出包装上的字。
叶秋城第一时间解释:“打折。挺便宜的,就买了。”
“谢了啊,”夏书言看上去挺高兴,“那我先去学校。”
夏书言探出手,抓住那袋巧克力。不知有意还是无心,叶秋城感觉对方的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挠了一下,挠得他有点痒。他刚打算抗议,夏书言就轻巧地移开手,匆匆离开了。
叶秋城也没多耽搁。
吃过早饭,去了学校,他发现小卖部门口攒了不少人,连丘昱泉也在。他也没空跟对方寒暄,赶紧开门迎客。
稍微空下来,他便把热饮摊子支到室外,应付比较大的人流。虽然小卖部的位置离测试场地不近,但总比室内更方便观察操场的情况。
操场旁的黑板写着,四班男生的测试顺序是立定跳远、一千米长跑、铅球,最后是引体向上。
看情况,他们第一个项目已经测完了,学生们纷纷往跑道上走。三十个人分批在起跑线附近排开,看上去够壮观的。
夏书言个子高,在人群中无比抢眼,叶秋城不用费劲,一眼就能看到他。他左边是俞复行,右边好巧不巧,偏偏是马俊。
那人冲着夏书言嘴一张一合,不知在说什么。
叶秋城感觉糟透了。
马俊总欺负夏书言,问题始终没得到解决。看这架势,叶秋城担心对方搞幺蛾子。
他环顾四周,冲周围的学生喊了句,自己要暂时离开,然后朝着起跑线的方向跑去。
刚跑到半截,只听枪响震破云霄,几十名学生拔腿就跑,带起煤渣和灰尘。待尘埃下落,起跑线附近竟然有两个穿校服的人扭打在一起。
叶秋城定睛一看,那不正是马俊和夏书言!
周围的老师和学生都发现情况不对,纷纷上去阻拦。叶秋城也以最快速度挡在夏书言面前,好声好气劝说,让他先冷静下来。
夏书言根本看不到周遭,拳头高高地举过头顶,裂眦嚼齿,颧骨上还有两块淤青。
这幅模样看得叶秋城又急又心疼,却无计可施。他只好死死抱住夏书言,往人群外围带,让他离马俊越远越好。
现在的夏书言虽然不算特别稳重,但绝不是毫不讲理的暴脾气。会让他这么愤怒,马俊的话一定十分不堪入耳。
叶秋城根本不敢问,生怕火上浇油。他捧住夏书言的脸,近乎强迫般让对方看着自己,直至颤动的肌肉渐渐平息,怒火中烧的人恢复了些许理智,他才缓缓放下手。
几乎同一时间,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夏书言,马俊,到我办公室来!”
王思宁竟然也来了操场。她脸涨得通红,手臂紧绷,好似只有这样做,才能抑制怒气。
马俊立刻表现得如受害者一般,分外委屈,低声下气地跟她认错道歉。
王思宁平复片刻,尽量冷静地向他们解释,她已经叫了马俊的家长,对方正往这边赶。现在需要两个学生去办公室好好谈谈。
接着,她转向夏书言,说:“夏书言,我们都清楚你家的情况。但这次必须叫家长来,太过分了。丘老师还得盯着操场,过不来。你看叫丘老师的爱人,还是我直接通知夏老师?”
夏书言依旧是努目撑眉的模样,攥紧拳头,嘴绷得死死的,一言不发。
王思宁忍不住提高音量,重复之前的话,夏书言不得不开口:“不行,不能叫奶奶来。林哥还得送小雪上学,没空。”
“夏书言!不能搞特殊。不管情况如何,使用暴力就是错的。马俊还知道主动道歉,你呢?”
“王老师,您看这样,我来做他家长。”叶秋城生怕夏书言火再起来,迅速抓住夏书言的手,接过话茬,“我住他家,年纪比他大,他奶奶暂时把他托付给我,让我照顾他。王老师,我可以吗?”
王思宁也清楚,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她只能点头首肯。
没过多久,马俊的父亲就到了。
他急急忙忙坐到马俊身边,稍微看了眼状况,还没等王思宁说什么,就指着夏书言破口大骂:“你这个龟孙子!竟敢打我儿!你看看我家俊俊脸上的血!”
说着,他拿出手帕,谨慎地擦拭马俊嘴角的血。马俊显得十分不耐烦,一掌将他拍开。
王思宁颇为无奈地说:“马俊爸爸,请您稍微冷静些,情况还在调查之中……”
“调查?调查啥?!我儿子脸上有血,还用调查?!”
“麻烦你看清楚。”叶秋城声音冷得似冰锥,直直刺向马俊父亲,“你儿子也伤到我的书言了。”
“你……”
还没待他说完,叶秋城就打断对方:“我什么我?你长眼了吗?鼻孔上面那两个洞干什么吃的?看到书言脸上的淤青没?眼睛这么没用,建议挖出来捐给需要的人。”
夏书言拳头的威力有多大,叶秋城比谁都明白。
这个人不仅是自己的前男友,还是拳击教练。当初周池清三番五次骚扰他,他挺苦恼的。为防身,也为了有底气面对周池清,他曾央求夏书言教自己几招防身招式。
听了周池清的详情,夏书言二话不说,下班就拉着叶秋城到健身房,一周三次,风雨无阻。
这样和夏书言练了两年,叶秋城接对方的直拳时,尚且感到费力。普普通通的高中生,哪能毫发无伤地躲过?
但马俊脸上没明显伤口和淤痕,只有嘴角破皮,留了几滴血。那种伤,多半是深秋初冬造成的冻伤或干裂。
在双方陈述事件经过时,他却说,夏书言一直看不惯他,在准备起跑时对他先动手,他不得不自卫还击。
这和夏书言的形容大相径庭。他说马俊讲了些侮辱人的话,自己一时没忍住。王思宁问他更详细的,他也不肯说,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叶秋城明白,这个年代很难有硬性的证据,而两个人的说法,很难盖棺定论。感情上的相信是一回事,毫无证据又是另外一回事。
不知对方话语的具体内容,但夏书言确实无比受伤,脸上的愤怒和失望,渐渐被死灰取代。
最后王思宁只能各打五十大板,让两个人都回家写检讨,明天再来上学。
他理解王思宁的难处,只好默默地轻抚夏书言的后背,不要让活火山再度爆发。
“书言,别理他了,咱先回家。哥今天哪都不去,在家陪你。好不好?”
夏书言点点头,刚要起身,就被骂骂咧咧的声响钉回座位上。
“我听说了,你爹前两天找到学校,又脏又臭,一看就有问题!”马俊的父亲指着夏书言,怒不可遏,“有其父必有其子!我看你以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叶秋城被气得无言以对。稍事平复,他才说:“你知不知道他从小跟他奶奶长大的?前两天是他十年来第一次见他爹!”
“他身上流着他爹的血,德行能好到哪儿去!”
“照你这么说,马俊肯定也跟你一样,”叶秋城摆出最完美的假笑,说,“狗嘴吐不出象牙,臭不肯闻!”
马俊气得脸红脖子粗,也不知如何反驳叶秋城。他恶狠狠撂下一句话,就带着他父亲离开了。
他说:“夏书言,你等着,体测见!”
作者有话说:
夏书言:我是一拳超人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