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顿从未提起过他是否还会出现,你了解吗?但是,那也是他整个计划的一部分,他总是尽量不让我们预知这个计划的任何细节。我们根本无法知道电脑何时会令影象再度出现,除非我们将穹窿拆开,可是如果这么做,说不定电脑会自动销毁。自从谢顿头一次出现之后,每年的纪念日,我都会到那里去碰碰运气,他却从来没有再现过身。不过,自从那次之后,如今才又发生了真正的危机。”
“那么他会再出现吗?”
“也许吧,我也不知道。不过,这就是重点所在——你今天在市议会中,先宣布我到安纳克瑞昂去的消息,然后紧接着,再正式宣布谢顿的录影将在三月十四日再度出现。对于最近这个已经确定的新危机,这段录影将会传达最重要的讯息。这一点非常重要,约翰,但是不管别人怎么追问,你都不要再多说什么。”
约翰凝视着哈定说:“他们会相信吗?”
“那倒没有关系,但这一定会使他们迷惑,这就是我的目的。他们会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又会猜测如果消息是假的,那么我的真正意图究竟如何。如此他们便会举棋不定,而将行动延迟到三月十四日之后,那时候我早已经回来了。”
约翰看来似乎仍然犹豫不决:“但是你说的‘已经确定的新危机’,根本就是唬人的嘛!”
“足以唬得他们一愣一愣的——飞航站已经到了!”
太空船庞大的身躯在微光中若隐若现,哈定踏着积雪走向太空船,在到达气闸时又转回头,伸出手来对约翰摆了摆。
“再见,约翰,我真的很不想留你在油锅里受煎熬。但是除了你之外,我再也没有可以信赖的人了,你千万别再油上加火。”
“你别担心,油锅已经够热了,我会服从你的命令。”约翰向后退去,太空船的气闸就关上了。
第六章
塞佛·哈定并没有直接来到安纳克瑞昂星——安纳克瑞昂王国就是根据这颗行星命名的,直到加冕的前一天,他才到达这个首都世界。在此之前,他飞到了这个王国的八个较大星系,在每个星系都做了极短暂的停留,时间刚好只能够让他与基地的代表进行一次会谈。
这一趟旅行,使他深深体会到了这个王国幅员的辽阔。这里曾经是银河帝国极具特色的一部分,但是与昔日帝国不可思议的广大版图相比,它只不过是一个小碎片,一颗毫不起眼的苍蝇屎。然而哈定的思考模式,一向只习惯于单一的行星,而且还是一个人口稀疏的行星,因此安纳克瑞昂的幅员与人口,已经足以令他感到吃惊不已了。
如今安纳克瑞昂王国的国境,与当年的安纳克瑞昂郡极为接近,境内包含二十五个恒星系,其中六个星系拥有不只一个住人行星。它的总人口数为一百九十亿,虽然与帝国全盛时期的人口无法相比,但是,由于基地提供的科援促进了科学的发展,人口也因此在急速增长中。
哈定直到现在,才真正体认到这项科援工作的艰巨——虽然已经花了三十年的时间,却只有在首都世界上建立了核电系统而已;王国的外围,仍有广大的区域没有恢复核能发电。但是,即使如今这样的一点成绩,还是利用帝国残留下来的部分设备拼凑而成,否则连这一点进展都是不可能的。
当哈定终于到达首都世界的时候,发觉一切商业活动都完全停摆了。在外围区域,庆祝活动已经持续若干时日,而在安纳克瑞昂星上,更充满了预祝国王列普德成年的狂热宗教庆典,每个人都热情万分地全心全意投入。
哈定找到了他们的大使维瑞索夫,发现他由于过分忙碌而显得愁眉苦脸、形容憔悴。他们只交谈了半个小时,维瑞索夫就被迫匆匆离去,去监督其他灵殿的庆典。但是这半小时已经使哈定获益匪浅,他已经胸有成竹,准备参加当天晚上的烟火盛会。
这次哈定完全是以普通游客的身分出现,因为万一他的身分曝光,必然会被迫负责宗教性活动,而他实在没有心情做那些无聊的事。因此,当王宫的大厅中挤满了珠光宝气的王公贵族时,他夹在其中一点也不起眼,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更没有人过来跟他打招呼。
哈定也曾站在长串的参谒者中,在安全距离之外引见给列普德国王,国王则独自威严地站在放射性灵光的眩目光芒中。不到一小时之后,国王将要坐在镶着宝石、外表装饰着黄金浮雕、由铐表合金制成的厚重王座上,与王座一起庄严地浮到半空中,再缓缓贴地飞掠到窗口,然后在王宫的窗前翱翔,让外面成千上万的百姓瞻仰,接受百姓近乎疯狂的热情欢呼。当然,如果不是内部暗藏了核能发动机,王座也不可能那么沉重。
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哈定开始坐立不安,他踮起脚尖来想看得清楚一点——甚至想站到椅子上,不过总算忍住了这个冲动。终于,哈定看见温尼斯穿过人群向他走来,他的心情顿时感到轻松了许多。
温尼斯走得很慢,因为他几乎每走一步,就得跟一些尊贵的贵族亲切寒暄。那些贵族的祖辈都曾协助过列普德的祖父僭取王位,从此子孙世世代代便永远承袭爵位。
温尼斯终于从最后一个贵族的身边离开,来到了哈定的面前。他挤出几丝高傲的笑容,斑白眉毛下的黑色眼珠却射出了得意的光芒。
“亲爱的哈定,”温尼斯低声说:“你不肯表露自己的身分,想必一定会很无聊。”
“我一点也不觉得无聊,殿下,我正看得起劲呢。这一切都太有趣了,您也知道,端点星可没有这么隆重的庆典。”
“当然啦,愿不愿意到我的书房去?我们可以无拘无束地好好聊聊。”
“当然好。”
于是两人臂挽着臂上楼去了。
几位公爵的未亡人惊讶地盯着他们的背影,怎么也想不通哈定的身分——这个衣着平凡、外表也毫下起眼的陌生人,竟然受到摄政王这般的礼遇,他究竟是什么人?
进了温尼斯的房间之后,哈定十分轻松地坐了下来。他接过摄政王亲自斟的酒,并轻声地表示谢意。
“这是卢奎斯酒,哈定,”温尼斯说:“是王室酒窖中的真品——已经有两个世纪了,是宙昂人叛乱之前十年所酿制的。”
“真正的王室佳酿。”哈定礼貌地附和着:“祝列普德一世——安纳克瑞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