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
玛妮拉问道:“那个园丁怎样了?”
“被处决了!没有审判就立刻执行!我试着救他,指出他是精神失常,可是行不通。假使他做的不是这件事,犯的不是这桩罪行,他们会接受他发了疯而赦免他。他虽会下狱,被关起来接受治疗,然而却能免于一死。可是杀害皇上……”谢顿悲伤地摇了摇头。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吗,首相?”玛妮拉开口。
“让我告诉你我的看法,恩腾皇朝已经结束了。我不认为克里昂的儿子会想继位,他怕自己也遭到行刺。这,我一点都不怪他。退隐到某个外围世界的家族属地,在那里平静地生活,对他而言会好得多。他是皇室的一分子,这样做一定能如愿以偿,然而你我的运气也许就没有那么好。”
玛妮拉皱起眉头。“怎么说,大人?”
谢顿清了清喉咙。“他们可以声称,是因为你杀了葛列布·安多闰,使他的手铳落地,曼德尔·葛鲁柏才能把它捡起来,用它杀掉克里昂。因此对于这桩罪行,你也有无法推卸的责任。他们甚至会说,一切都是预先安排好的。”
“太荒谬了!我是保安部门的人员,是在执行任务,照命令行事。”
谢顿露出悲伤的微笑。这是理性的说辞,但现在没人买理性的账了。在皇位没有合法继承人的情况下,接下来必定会出现一个军政府。”
(日后当玛妮拉了解心理史学的功用后,不禁怀疑谢顿是否曾用心理史学,算出将要发生的事,因为军事统治后来果真出现,而当时谢顿并未提到他刚出炉的理论。)
“如果军政府真的出现,”他继续说,“那随之而来的必定是高压统治,任何不忠的迹象都会被粉碎,手段将极其残酷,甚至不会顾及理性与正义。杜邦夸小姐,假使他们指控你参与行刺皇上的阴谋,你一定会被处决。这不是为了伸张正义,而是要借此恐吓川陀人民。
“除此之外,他们还可能指控我也参与了这项阴谋。毕竟,迎接那些新园丁并非我分内之事,假使我没露面,就不会有人企图杀我,你就不会掏出手铳,而皇上便能保住性命。你看出这一切有多吻合吗?”
“我无法相信军政府会这样做。”
“或许不会。我会提出一个条件,他们可能难以拒绝,但也只是可能而已。”
“什么条件?”
“就是辞去首相职位。他们不想要我,当然也容不下我。然而事实明摆着,我不但在廷中有支持者,更重要的是,外围世界的人也认同我。这就意味着,假使禁卫军逼我下台,即使不处决我,他们还是会有麻烦。反之,如果我自己辞职,声明我相信军政府正是川陀与帝国所需要的,那就是帮了他们一个大忙,你懂了吗?”
谢顿沉思了一会儿,又开口:“此外,还有心理史学这个小小因素。”
(这是玛妮拉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那是什么?”
“我的一项研究。过去克里昂对它的威力很有信心,比我自己还有信心。而宫廷中普遍认为,心理史学是,或可能是一个强有力的工具,可用来服务政府,不论是什么样的政府。
“就算禁卫军对这门科学一无所知也没有关系,我倒宁愿他们不懂,如此便能加强所谓的‘情势的迷信层面’。这样一来,他们就会让我以平民的身份,继续研究工作,至少,我希望如此——而这就跟你有关了。” “怎么说?”
“我准备在条件中加入一项,就是准许你辞去保安部门的职务,而且不得就与行刺相关的事件,对你采取任何行动。我应该有办法争取到。”
“那我的前途怎么办?”
“反正,你的前途也已经完了。即使禁卫军不对你发出处决令,你想他们会准许你继续担任保安官吗?”
“但我要做什么呢?我要如何维生?”
“我会负责的,杜邦夸小姐。十之八九,我会带着心理史学庞大的研究经费,回到川陀大学,我确定能帮你找个职位。”
玛妮拉双眼圆睁:“您为什么要……”
谢顿说:“你竟然会问这个傻问题。你救了芮奇和我的性命,我难道不欠你一份情吗?”
事后一切果然正如谢顿所言。谢顿潇洒地辞去待了十年的职位,回到川陀大学。新成立的军政府(由数名禁卫军与武装部队成员领导的执政团)发给他一封溢美的褒扬信,感谢他对帝国所做的贡献。而玛妮拉·杜邦夸也卸去保安官的职务,随谢顿与他的家人一同前往川陀。
4
芮奇一面走进屋里,一面对着双手呵气。“我完全赞成刻意让天气有些变化。谁会希望穹顶下的事物老是一成不变呢?不过,今天这种气温也未免太低了吧,而且还刮着风呢。我看该是有人向气象控制局抱怨的时候了。”
“我不认为那是气象控制局的错。”谢顿说,“每件事都越来越难控制了。”
“我知道,这就是衰退。”芮奇用手背抹抹又黑又浓的八字胡,他经常重复这个动作,仿佛对剃掉胡须、潜在卫荷的那几个月始终未能完全释怀。他的腰际多了点赘肉,而且整体看来变得像个生活安逸的中产阶级,连他的达尔口音也听不太出来了。
芮奇脱掉轻便的连身服,说道:“怎么样,老寿星现在感觉如何?” “闷闷不乐。”谢顿回答道,“等着吧,儿子,过不了多久,你就要庆祝四十岁生日,到时候看你觉得会有多好玩。”
“不会有六十大寿那么好玩。”
“别开玩笑。”玛妮拉说,她正搓着芮奇的手,想把它们弄暖和。
谢顿双手一摊。“我们做错事了,芮奇。我们老是在谈论我快六十岁的事,结果害得小婉达以为我快要死了。”
“真的吗?”芮奇说,“怪不得。我刚才先去看婉达,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就抢着告诉我,说她做了个噩梦。她梦见你快死了呢?”
“显然如此。”谢顿说。
“嗯,她会好起来的,谁都会做噩梦。”
“我可没那么容易把这件事抛到脑后。”玛妮拉说,“她在胡思乱想,那是不健康的,我要追根究底弄个清楚。”
“就依你,玛妮拉。”芮奇表示同意,“你是我亲爱的妻子,和婉达有关的事,你怎么说就怎么办。”说完他又抹了抹八字胡。
他亲爱的妻子!当初,让玛妮拉变成他亲爱的妻子可不容易,芮奇还记得他母亲对这件事的态度。说到噩梦,他才是经常做噩梦的人。每次在梦中,他都必须再度面对怒不可遏的铎丝。
5
芮奇脱离丧气造成的苦海后,第一个清楚的记忆是有人在帮他刮胡子。
他感觉到振动式刮胡刀沿着自己的面颊移动。“上唇附近的地方别刮,理发师,我要八字胡长回来。”他虚弱地说。
理发师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