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上台面的便是继位问题,为了避免内战,禁卫军会杀掉他们找得到的每个卫荷区长家族成员,而你,会是头号目标。反之,如果只是首相被杀,你却能安然无事。”
“为什么?”
“首相只不过是首相,来来去去毫不稀奇。安排谋刺宰相的有可能是克里昂自己,动机是对首相感到厌烦。当然,我们努力散播这类谣言,如此禁卫军就会犹豫不决,我们就会有机会组成新政府。我绝对相信,他们自己甚至可能会为谢顿时代的结束额手称庆。”
“新政府组成后呢?我又该怎么做?继续等待?直到永远?” “不。一旦我当上首相,对付克里昂就更容易了。我也许有办法和禁卫军搭上线,甚至保安部门也不例外。一旦他们都成为我的工具,我就会找个安全的办法除掉克里昂,让你取代他的位置。”
“你何必那样做?”安多闰突然问。
“什么意思?”
“你和谢顿有私人宿怨。一旦他完了,你何必还要冒不必要的风险犯滔天大罪?到时你将与克里昂和平共处,而我不得不退隐,回到我那破碎的属地,拥抱我那不可能的梦想。而且说不定,你为了安全起见,会把我给杀了。”
纳马提说道:‘不!克里昂生来就坐在皇位上。他的家族——高傲的恩腾皇朝——出了好几代皇帝。他将很难应付,会是我的眼中钉。反之,你若登上皇位,则会出现一个没有传统束缚的新皇朝,你得承认,过去的卫荷皇朝实在微不足道。你的皇位会坐得危危战战,需要一个人来支持,那人就是我,而我也需要一个依赖我,我能应付的人,那就是你。好啦,安多闰,你我的关系不是因爱结合的婚姻——那在一年内便会褪色——而是因互利而结合的婚姻,在我们有生之年都能持续不坠。我们要互相信任。”
“你保证我会当上皇帝?”
“如果你不相信我,保证有什么用?让我们这样说,我认为你会是个非常有用的皇帝,一旦一切安排得万无一失,我马上会让你取代克里昂。现在,为我介绍你那个完美的工具吧。”
“好。可别忘了使他与众不同的地方。我曾经研究过他,他是个脑袋不怎么灵光的理想主义者,十分听话,不在乎危险,不会三思而行。而且他散发出一种值得信赖的气质,即使他手中握着一柄手铳,他的猎物也会信任他。”
“简直难以置信。”
“等你见到他再说吧。”安多闰道。
17
芮奇保持目光低垂。他只瞥了纳马提一眼,就已确定是他。十年前,谢顿派芮奇去引诱九九·久瑞南自投罗网时,他曾经见过纳马提。
十年了,纳马提没改变多少。谁都看得出来,支配他的仍是愤怒与仇恨(至少芮奇认为如此,他了解自己并非毫无偏见),而他的外表似乎因此定型,永远不再改变。他的脸孔更加瘦削,头发也已斑白,但两片薄唇仍拉出同样冷酷的线条,黑眼珠仍射出往昔的危险光芒。
这就够了,于是芮奇一直低着头。在他的感觉中,纳马提这种人不会喜欢别人面对面瞪着他。
纳马提似乎要用双眼吞噬芮奇,那副总是挂在脸上的冷笑并未消失。
他转向不安地站在一旁的安多闰,开口道:所以说,就是这个人了。”他的口气仿佛芮奇并不在场。
安多闰点了点头,以口型无声地表示:“是的,首领。”
“你的名字。”纳马提突然对芮奇说。
“普朗什,阁下。”
“你相信我们的理念?”
“是的,阁下。”芮奇依照安多闰先前的指示,谨慎地对答。“我是个民主人士,我希望人民进一步参与政府的运作。”
纳马提的目光扫向安多闰。“好个演说家。”
他再度望着芮奇,问道:“你愿意为政治信仰冒险吗?”
“任何危险都愿意,阁下。”
“你会遵照指示行事吗?毫无异议?决不退缩?”
“我会听从命令。”
“你懂园艺吗?”
芮奇犹豫了一下。“不懂,阁下。”
“那么你是川陀人?生在穹顶内的?”
“我在千丸出生,阁下,而在达尔长大。”
“很好。”接着,纳马提又对安多闰说:“把他带出去,暂时交给等在外面的人,他们会好好照顾他。然后回来这里,安多闰,我要跟你谈谈。”
安多闰回来时,纳马提整个人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他双眼闪动着异样的光芒,露出狰狞的笑容。
“安多闰,”纳马提说,“前些日子我们谈到的神,对我们的眷顾简直超出想像。”
“我告诉过你,这个人绝对是合适人选。”
“合适得超乎你的想像。你一定知道,哈里·谢顿,我们可敬的首相,曾经派他儿子——或者该说养子——去见久瑞南,设计害他,而久瑞南不听我劝告,结果中了圈套。”
“我知道,”安多闰不耐烦地点着头,“我知道这个故事。”他说话的神态明白表示他对这个故事了如指掌。
“我只有那次仔细看过那孩子,但他的样子深深烙在我脑海里。你以为十年的岁月、假的脚后跟,以及剃掉八字胡能骗得过我吗?你那个普朗什就是芮奇,就是哈里·谢顿的养子!”
安多闰顿时面无血色。“你确定吗,首领?”他屏息问。
“就和我确定你站在我面前一样。我确定你引了一个敌人到我们窝里来了。”
“我完全不晓得……”
“别紧张。”纳马提说,“我看,你在游手好闲的贵族生涯中,恐怕没做过比这更好的事,你扮演的角色正是神指派给你的。假使我不知道他是谁,他便极可能卧底成功,窃走我们最秘密的计划。但既然我知道他的身份,情况就不一样了。”现在情势完全逆转,一切都掌握在我们手里。”纳马提兴奋得猛搓双手,却又有点不太自然,仿佛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先是微微一笑,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18
玛妮拉若有所思地说:“我猜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普朗什。”
芮奇刚淋完浴,正在吹干身子。“为什么?”
“葛列布·安多闰要我别再见你。”
“为什么?”
玛妮拉耸了耸柔滑的肩膀。“他说你有重要的事要做,没有时间再瞎混了,也许他是指你会有个更好的工作。”
芮奇愣住了。“什么重要的事?他特别提到过什么吗?”
“没有,但他说他要到皇区去。”
“他说的吗?他常常告诉你这一类的事?”
“你也晓得是怎么回事,普朗什,男人在床上总是说个不停。”
“我晓得。”芮奇说,他自己则总是小心翼翼。“他还说了些什么?”
“你问这干嘛?”她微微皱起眉头,“他也老是问起你。我注意到男人总是对彼此感到好奇。为什么会这样呢?”
“你跟他说了我什么?”
“没说什么,只说你是非常高尚的人。我当然不会告诉他,说我喜欢你胜过喜欢他。那样会伤他的心,也可能伤害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