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下。
七月份的白天很长,夜晚却更加欢乐,但某一天后,那爵士、机车、阳光和青葡萄拼凑出的美好青春戛然而止,她没有在微醺的酒意中回到家里,而是在陌生的床上醒来,指缝中是挣扎时候从男人背上抓下来的皮屑。
“你昨晚上喝醉了,我也是没忍住。”
说话的人叫孙东岳,这才是文白见他的第二次,但她记得昨晚上孙东岳看自己的眼神,记得把最后一杯酒端过来的人是谁。
“他喜欢小姑娘,就是那种十五六岁的,身体发育成熟了,反应却很青涩的,下回要是有他在,你就别去了,我看他今天晚上老找你说话,不像是怀着好意。”
“放心啦,姐,那么多朋友,他不至于。”
“醉酒乱性很正常,你也别想着报警,在局里我都有关系的,胳膊拧不过大腿,闹起来,官司你也赢不了,还丢了名声,多不划算。”
“把自己洗干净,吃点药就好了,你要有什么想要的跟我说,我给你买,就当耍个朋友。”
他威逼利诱,最后关上门走之前笑着来了一句:“文白,我下回还找你喝酒啊。”
文白失魂落魄地走出宾馆,在路上瞎逛,体内还有黏糊恶习的液体,衣裳也皱皱巴巴一股子臭味,路过药店时候,她站在外面怔怔地看了半晌,并没有注意到有人隔着马路在叫她的名字,后来她进去,那人穿过马路走来。
“你买这个干什么?”
文白把药瓶牢牢攥在手心,绕开他要走,却被那男生一把拉住手腕,翻转过去,漆黑的眼珠扫过指缝间露出的瓶身,随即轻笑一声,松开了她的手。
阎征退后一步,让开一条通道。
他的声音很轻,但冷硬并且具有不容反驳的力量和坚实感。
“我不管你的事,但我只想提醒你,死了就真的一了百了。”
其实并没有什么可怕的,阎征陪着她去提取精液提取指缝间的皮屑保留好证据,陪着她去警察局里报警并做笔录,给她积攒的钱去打官司,帮她请最贵最好的律师,但是在开庭前却又问她:“你确定真的要这么做吗?”
“我们胜诉的可能性很大,可律师说即便孙东岳输了官司,也不过是三年的量刑,而那时他必定会鱼死网破,你的名声也都保不住了。”
“你能承受住学校里的风言风语吗?”
“你姐姐呢?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吧?”
阎征说:“打出去的牌永远没有留在手里的更有价值。”
“如果你相信我,那就现在先和他和解……”
“这才是你帮助我的目的吗?”
文白轻声道:“留着孙东岳对你来说更有价值对吗?”
“对,但对你来说,至少,我还是个好人。”
身量还未拔高的少年沉声许诺:“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等他的用处尽了,我一定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文白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钱雪,包括阎征替她摆平了孙东岳的纠缠和报复,而她选择相信阎征,撤销了诉讼,包括这段时间她给钱雪的钱,要钱雪查孙东岳的证据都是出自阎征的授意,阎征有他的目的,文白没有问,但她选择帮他达到目的,然后再去索要那个十六岁时候得到的承诺。
钱雪咬牙切齿:“他在利用你。”
文白摇头苦笑:“你想要我帮忙,可我也只是个普通人,这回,还是要靠他。”
吸毒和贩毒的证据是趁孙东岳在店里的时候用藏在衣柜里的针孔摄像机录下,而被他强奸、迷奸或是诱奸的小姑娘一共联系到五个人,最大的十七岁,最小的一个十四岁,阎征联系了最好的律师准备这场官司,但在一切准备好了后,却答应了那吓得瑟瑟缩缩的人渣和解的恳求。
“吸食和贩卖毒品,照你那点量,也就三年,顺便还能帮你戒了毒。但是强奸多人,加其中还有一个未满14岁的幼女,可是十年往上。”
“你可以选一个?”
“我帮你选去戒毒好不好?”
钱雪怒道:“你又在利用她们!”
阎征默然瞧她一眼,没做回应。
“但是和解是需要赔偿的,一个人一百万,一共六百万。”
“这太多了……”
“你的毒品生意反正也做不成了,不如把钱用在别的上面。”
“可是……”
孙东岳绷紧脸皮,左看右看,咬紧牙关狠心道:“那你保证这几个女的再也不纠缠。”
文白突然低声插入话:“我不要钱,你能保证不再干这种事吗?”
孙东岳躲开她的目光,小声嘟囔了句,钱雪一听便怒道:“你他妈得还是人吗?狗改不了吃屎,你他妈就是个狗!”
她一拍桌子,红唇凛冽,朝阎征和孙东岳冷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有钱人的那些手段,就算判了三年,缓刑再加上减刑,也就是一两年的时间又出来了。”
“这回绝对不能放过他,两罪并罚,十年往上算什么,二十年、三十年,无期,非叫他涨涨教训不成!”
孙东岳还未说话,阎征却先对着她道:“你说的不错,但你问问她们愿意吗?”
他语气平静,缓缓道:“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勇敢,她们都是些年纪小又懦弱的女孩,家里关系复杂,又都要面子,即便官司打赢了,这孙子进去了,她们这一生也毁了,不如拿着钱离开,读书学习,结婚生子,开始新的生活。”
当年文白是怎么选的?
其他人又都是拿怎样恳求的眼神转向自己?
钱雪不甘心,冲那个在枯干的草地上哭着问自己“该怎么办的”女孩道;“你也想要那一百万吗?你不想让这人渣一辈子待监狱里出不来吗?”
“你今天要是拿个钱,就再一次地放过他了!”
“……可是姐姐……我……我还要活着呢,我不想让别人知道呜呜呜……我妈会杀了我的……”
“我也是,我还想回学校上课!”
“我想给我弟弟治病……”
钱雪咬紧牙关,看着眼前这帮平均才十五六岁的姑娘们,听着耳畔呜呜咽咽的哭声,心底发凉。
她盯着孙东岳,却问的是阎征:“如果每一个人都这么忍气吞声,你说,还会不会有下一个她们?”
“她们只是受害者。”
她们只是柔弱哭泣的受害者,不是阻止下一场不公的超级英雄。
至于超级英雄,那是幻想故事里的角色。
“这世上本来就不公平,你不是也清楚吗?”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这才是现实。
“那天,和孙东岳聊完,他叫你们出去了,只有我、他和孙东岳在屋里……”
“阎征问孙东岳他大哥怎么样,孙东岳说他大哥近来生意不太顺畅,家里又逼着相亲,上次一块喝酒的时候问他要了点粉,吸了,还问这下阎征该满意了吧?”
“呵,你说就算阎征他大哥不是个东西,也没有盼着亲兄弟吸毒的,对不对?”
“然后,阎征就说等过年的时候,叫孙东岳设个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