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在手指间,捻动,破碎,残骸落在脚下,一脚碾过去,花汁横流。
21:13:39
红灯(第二部分完)
初一大早上,阎征带着一身寒气跟着民警办完了探视手续,路过会客大厅时,几个管教民警正在主持整个监区的庆新春文娱比赛,屋里热热闹闹,大有参赛和捧场的人。
很明显,他大哥是不在这么一帮人里的。
他被带到一间隔间里等待,一个民警前去叫人,另一个跟他交代了注意事项,最后道:"同志,探视时间最长为一个小时,您自己注意下。"
阎征朝他点头致谢:"放心,我们用不了那么久。"
醉驾和毒驾,在高速道上飙车,以危险驾驶罪拘役六个月,外加强制戒毒一年。
这种程度的量刑合法合规,阎校元这次也是说到做到,并没有在私底下操作。
至少一年半的时间内,阎礼是只能在看守所和戒毒所里过日子了。
阎礼从门里出来的时候,衣着干净,气色也不错,只是头发乱糟糟,打着哈欠,眉头紧皱,眼睛眯起来,哑着声音:"昨晚上屋里闹死了,我说你们能不能给我换个房间?"
"一大早谁来啊?我爸吗?"
"操!"
阎征挂在脸上的笑容连一丝一毫都没有移动,唇角翘起的弧度稳定,胳膊搭在软椅的扶手上,很是轻松地挥了下手。
"早?"
语气冷淡, 听在阎礼耳里就是十足十的嘲讽,顿时气急败坏地回头冲带他过来那民警喊到:"我不见这人,我要回去!"
"我也不想见。"
阎征语气冰凉,毫不客气地回道,阎礼匆匆上前,垂下手拍在木质桌子上,"砰"地一声脆响。
"那滚你妈的,回家去!"
"同志,注意点情绪!"
“在我回去之前……”
切开台灯的铁管,中空的管中藏着卷成筒子状的纸张,跨过岁月的纸张微微泛黄,皱皱巴巴全是折痕,字迹却清楚熟悉。
那是属于阎征妈妈的东西,是一张尘封多年的信,是一张未完成的不及落款的信。也就是这封信上的内容,解答了阎征的一些疑问,某种程度上证实了阎征一直以来的猜测。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把我妈的信藏起来?”
“藏起来,是因为你愧疚还是因为你得意?”
阎礼短暂地怔住,随即脸上的表情开始扭曲,高声吼道:“我他妈为什么要愧疚?那个贱人……她……她活该!”
"她自己想死,关我屁事!"
“我一直很疑惑,我妈有轻微的恐高,就算寻死,也不该是选择跳下去,反而她很喜欢游泳,喜欢大海,喜欢流淌的水流,曾经很多次说过人应该在水里,赤条条的一身,干干净净地来,干干净净的走。”
“她写了两封遗书,一开始那封是被警方发现并公布出来的那个,是她要一命还一命,以同样的从阳台跃下的方式离开。
“后来她改变主意,又写了一封,没来得及写完就离开了,而那一封被你藏起来。”
阎礼颤抖着收回搁在桌上的手,在半空中神经质地摆动,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五指张开,手指抓着空气。
阎征站起身,抬手攥住他的手腕,收紧了稳定住阎礼的动作,盯着一双惶然躲闪的眼睛,字字落地。
“那天你在那里做了什么?”
“她是不要脸的贱人,她该死!”
“操你妈的……”
“我……”
“你杀了她是不是?”
阎征眼角的余光瞥向一旁站着的民警,虽则站在原地,手被在身后立正,但神情严肃,身子前倾,一副蓄势待发的姿态。
“我没有!”
阎礼急躁吼出来,一双手要挣脱阎征的控制。
“我只是说了几句,是她自己心虚跳下的,我根本抓不住!!!”
像是快要沸腾的水平静下来,阎征不知是该庆幸还是失望,松开阎礼被攥得留下清晰指痕的手腕,坐回位置上去。
那身警服走近,沉声道:“两位同志,事情要说清楚。”
“说个屁!那个贱人死不足惜,有什么可说的!”
他自见面起音量就没低过,像一只没本事只知道吠的丧家犬。
阎征垂着脑袋,抬起眼皮瞅他,突然呵呵笑起来,带着胸腔共鸣的声音磁性好听,音量不大,语气平稳,只一个字。
“滚!”
滚回你的屋子,坐牢也好,戒毒也好,等到一年半之后,当你出来,你会发现,你还是一只丧家之犬。
*
过年的时候,店里生意冷清,常岭歇到了初十才从老家回来,慢慢悠悠打开卷帘门开始做生意。
先给时方满去了条开业的消息,后伺候着肉墩和三只小毛用完餐,他才一边咬着隔壁包子店里的粉条肉包,一边拎把扫帚,有一下没一下地清扫起灰尘。
门口玻璃声动,常岭背着身头也没回:“不好意思,还没开始营业。”
“你想多了,哪有什么客人会九十点钟的过来喝奶茶?”
时方满把包放在桌上,打开猫包的口,奶茶轻巧地跳出来,抖了抖蓬松的毛,趴在桌子上舔着自己。许久未见的大毛二毛和小毛抖着身上肥肉跑过来迎接,肉墩老神在在地瞟了眼,又把头埋在食盆里去了。
“又胖了啊?”
时方满摸摸人家的肚子,一脸诧异。
“你不是说要给这猫减肥吗?”
减肥的话大猫咪可听不得,一回首就对着时方满龇牙咧嘴,威胁性地“喝喝”叫着,时方满使劲撸了它的头,肉墩立刻偃旗息鼓,一脸享受地亮出肚皮,眼神贱兮兮的,摇着晃晃悠悠的肚皮肉,示意这里也来点。
“瞧你那样,我丢不丢人啊?”
做奶茶的机器和器皿都还没清洗,常岭翻看着冰箱,拿了两瓶益生菌过来坐下:“我跟你说,我这次带着这几个一起回老家了,结果发现,害,我妈比我还会养猪呢!”
“我还养什么猫,我们家干脆开养猪场得了。”
时方满笑了起来。
“倒是你,今天咋过来了?没课吗?”
“嗯。”
他弯了眼睛:“不上了,我最近在走辞职手续,应该这两天就能批下来。”
常岭先是愣住了,接着一乐:“怎么?你中彩票了?”
“我记得你之前还说教师是多好一职业,是你终身的事业,是不是中大奖了,才发现教书育人也不是你的理想,原来挣钱才是?”
“胡说什么啊?"
"我只是说教孩子很有意义,可没有什么终身的事业。不用脑补,我还没有那么伟大。”
“还不伟大?哥们,我记得上次来那可好看一小孩,可是在你家白吃白住白蹭辅导两年了。”
时方满后来和常岭闲聊过阎征的事情,当然,这事是常岭自己好奇非要打听,还试图让阎征来店里打工,就像网上那样给自己这间店搞一个“最帅奶茶小哥”的噱头。
因为时方满的不配合以及阎征不在本地上大学,这个计划最终流产。但不妨碍常岭对于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念念不忘,时有提起。
时方满不得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