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足够了。
不一会儿,周裴开始显露疲态,竭力睁眼,但整个人却摇摇欲坠。
张缇看着他:“醉了么,那就请世子休息片刻再离开罢。张某先告辞了。”
周裴摇头:“不是……有些古怪……之秋,我还有话要说,你别急着走……”话音越来越轻,到最后,已伏在桌上了。
没有搭理他,张缇起身贴着雅间门缝向外望,果然看见有人就守在屋外。他回头走到窗边。四下扫视一番,捋起袖子,笨手笨脚地翻下去。(摔得很痛。)
“唉呀呀,京城也成是非地,留不得了。但愿世子早些醒来,可别受了风寒呢。”
他想着,快步赶往客栈,与等待的阿青和千柳刀等人会合,假说自己费了好些周折,才让衙门的人不在通商文书上纠缠。一行人匆匆离京,往祝州前进。
与此同时,想往祝州,呃,应该说是往北方边境赶的人,并不只是他们这一拨儿。
另一批人马,还在家门口——刚踏出一步而已,就被堵个正着。
“殿下你这是要去何处呢?”即墨君佩着剑站在路中央。
众人一怔,已是不由自主地冒出冷汗,须知这回东宫是将即墨君先支出庄,预备偷偷出发来着,谁知对方似有所防备,回头来正好逮了个现形。
视线集中到东宫身上。
东宫并未下马,扯了扯缰绳,扬声吩咐到:“子音,本宫有事再往墨河一趟(商函上告知的位置是墨河),庄里就全交给你了!待本宫回来之时,可不想看见账目出现任何问题!”
对于庄主临行前的人事安排而言,这么两句已经是有重托、有鼓励了,只可惜,面对即墨君,想如此轻松混过关,是行不通的。
拦路的人说:“再次出行,殿下有与太夫人商量吗?”
“呃……自然是有的!”
东宫身后,各位随从暗地摇头。墨河曾经驱逐过东宫一次,如果皇后知道了,哪里还会准他再往那么危险的地方去?
即墨君睨着东宫,咬牙:“殿下!……”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他很想把东宫狠狠教训一通,但当着诸位舍人与皇卫的面,他不能这样做。怒火太盛之时,也不能毫无斟酌便开口。
憋了半晌,他恨恨地盯着东宫:“……在下有要事与殿下商议,各位同僚先请回罢!”
彷佛得了特赦,保持僵硬状态的众人唰地牵马散去了,只余东宫一人面对即墨君。前者把缰绳往手上缠了几圈,可怜兮兮地望着后者,如果他有一双猫耳,现在必然也耷拉下来了。
“还不回头么,殿下。”即墨君失望地抬眼。
“……本宫这就下来了。”
东宫叹气,翻身下马,牵着马儿往里走。
他轻声说:“子音,这回没错的,十有**,那商函是秦晏所拟。”
“十有**?”
“少说也有五成吧……”东宫也不太有底,于是少少地作出一点让步。不过,这个几率,有意义么?
“作算是秦大人,又如何?为什么是殿下千山万水去寻他?”上回是为联络墨河王等人,这回,难道要为个秦斯,让东宫冒险远行?
东宫不言语。
书信试探?一去一回,不又是一季时日过去?其中能有多少变数,他真的不敢再乱想,单是前日的那个梦,就足够惊出他满身冷汗了。更何况,隐约猜出四姑娘在哪里,却不能亲眼见到她,这种百爪挠心的煎熬,置身事外如即墨君,是不可能明白的。
即墨君道:“望殿下以大局为重!”
大局啊……
好重。呜呜。
※※※
“江近海,你不敢回京来见朕,就是因为吃了四姑娘的闷亏么?”
看过密探递上的信函,帛阳仰天大笑:“——哈哈哈哈,朕可从不以为,你能斗得过四姑娘呢!”
两侧的翰林学士躬身低首,眼中惶恐难安,不知是又出了何事。
安小璃捧了香炉从侧殿过来,老远就听见帛阳的笑声,不知为何,他笑得越痛快,安小璃越是心惊。
“陛下?”
帛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只将手一挥:“教夏县兵贼逍遥多时,也是剿灭的时候了!来人!宣朕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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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节 四姑娘等等我啊!
——祝州守军动了!
如果说,前些日子霍亦州率部下投奔,惊吓到夏县军民,算是危机演习……那如今,朝廷就要动真格的了!
秦姒得到消息,是在帛阳帝下令出兵的第七日。
踏着暮春山色,潜伏于祝州守军中的内线快马飞报夏城。当晚,得知消息的齐云天连夜从草场赶回夏城,在外巡视的二寨主也立刻返回。
众人齐聚夏县衙门,商议对策。
“当务之急,保我夏国不灭!”孙二嫂高声道。
齐云天连忙把她哄出去,关上门,低声笑说:“唉,妇人见识,各位请勿在意。秦大人有何看法?”于是,在座众人便将视线转到(不是妇人的)秦姒身上。
“走,避其锋刃。“
秦姒解释道:“上一回祝州大军扑向夏国,齐师爷决策无误,咱们兄弟人手不足,满打满算不过千人(铜山关卫所人数),难与一州守军抗衡。退到铜山关之外,再伺机夺回失地,是个不错的点子……”
冷不防被夸奖,齐云天颇有些飘然。他抿着下唇晃晃扇子,勉强可以解读作不敢当。
他得意地说:“那这回,依例行事?”
“……咳。齐师爷。你听了秦大人地话。不觉得他还有半截留在肚里嘛?”趵斩哼了哼。毫不客气地嘲笑着齐云天地迟钝。
齐云天皱眉。回望秦姒。
秦姒低声责备趵斩:“趵大哥。你这话说得可不中听了。”反正他是习惯性毒舌。不分男女老幼。更不论对方心理素质如何。虽然一语中地。但也伤人啊。
齐云天尴尬一笑:“呃。哈哈!无事无事。状元郎不过说笑而已。秦大人有话请讲。不才冒昧打断你地发言尚不自知。实在惭愧啊!”
“避是一定要避地。如今算上谷家庄。再加上霍将军带来地兵马。不过两千人。”秦姒转向霍亦州。“而祝州守军地兵力……”
“远在夏县数倍之上。”霍亦州回答。“且据末将观察。夏县驻兵并无斗志。不过是一群——”
秦姒止住他的议论,插言道:“空有热血,却尚无能耐反击天朝大军,若是正面迎战,必然损失惨重,更惊扰百姓民生。”
齐云天不明白了:“那秦大人的意思,还是要退到铜山关之外吧?”
“非也!墨河也是个好去处,齐师爷把它给忘记了?”秦姒笑笑。
既然夏县这是名正言顺(还带一个假监国太子)的起义,那就要有造反的样子,沿着边境线逃逃看。跟墨河王私下里有来往,并不代表对方值得信赖,去墨河并非藏匿,而是虚晃一枪,至于会不会变成真正的攻占……那就要看墨河王的麻痹程度,以及墨河守军的反应速度了。
就算对方强势,她也有接下来的安排。
“为何要逃往墨河?若是双方夹击起来,我军岂不吃大亏?”
面对齐云天的疑问,秦姒不多言语,将解释权交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