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低头。
皇后踱了几步,略显迟地探了探口风:“依我看,四姑娘呆在锡师那样污浊的地方,德行必定也有损了,实在不适合再与殿下见面——”
东宫急忙道:“不是这样的!她虽然人在敌营,但……”
皇后愣了愣,惑地望着东宫,等待他的下文。
“……她、她……”东宫语塞。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她是帛阳王的王妃,这一点确定无误。”皇后替东宫说完这句话,随后宽慰道,“若在锡师的不是她,还可以说是当初受了胁迫不得已为之,如今这样,实在是让我连一句好话也无法对圣上说啊。……天涯何处无芳草,秦四姑娘已为人妇,且又深居敌营,殿下,还是不要再念念不忘了吧。”
“可是……”
东宫噘嘴不语。
见他还执拗着,皇后也不多劝,只说:“既然如此,就让监国见见那名密探,听听四姑娘是怎样说的吧。”
“也好。”
东宫点头,看着皇后唤入立在殿外的人。
皇后又道:“殿下,你们详谈罢,为避嫌不惹是非,我这就先出去候着。”
“好,多谢母后。”
等皇后离开,东宫盯着那名探子,问:“你是什么时候到锡师的?”
“回殿下,是五月初了。”
唔,那时候东宫已经启程回京,估计是错过的。“你见过秦四姑娘了?”东宫再问。
“是的,殿下。秦四姑娘如今改了名儿,叫信卿,住在反贼的皇宫之中,但却十分不开心。”
“……住在皇宫里?”
东宫怔忡:难道四姑娘离开走水的宅子之后,并未带着那帮子侍卫侍女去客栈或别的官家,她是直接住进宫中了?
跟那个帛阳王,在一起?
他突然觉得喉头干涩,急取了茶水来饮。
暗探答道:“是,下。秦四姑娘住于宫中,平时不得出宫门半步。小的乔装打扮潜入之时,四姑娘终日郁郁,以泪洗面……”
“——噗!”
东宫一时没提防,猛然听说四姑以泪洗面,禁不住喷了满口茶水出来。
他匆匆把茶杯放下,免手指抽搐把杯子给砸了:“你、你再说一遍,四姑娘怎样?”
“……郁郁终日,以泪洗面,据说是反贼帛阳王强拘起来的,日子十分难熬。”暗探似模似样地说着。
东宫眨巴眨巴眼,要说四姑娘被帛阳了起来,这个他信,但是郁郁寡欢以泪洗面?
就算宰了四姑娘,她也只会因为痛而哭,不会因为情绪低落而落泪的好不好?自己跟自己犯憔悴——那么小媳妇的事儿,能是她做出来的么?
暗探见他没声了,便继续说到:“其实当时小的潜进去,与四姑娘说过几回话。”
“哦?讲了什么?”东宫好奇。
“秦四姑娘说得知兄长病逝,她这唯一的家人却无法前往悼念,实在是揪心至极,再念及尚未报答太子殿下的恩宠,心中难安。京城一别,如今身陷敌营,不知几时才能再见殿下一面,每思及此,茶不思饭亦不想……”
东宫皱眉。
这人到底在说什么?
四姑娘会不会这样说话是一个问题,另外,更重要的是,四姑娘跟秦斯是一个人好不好?自己悼念自己很好玩么?
京城一别是什么意思,否认他去过锡师?
当初他跑到锡师去见她的时候,两人明明在一起呆了许久,期间四姑娘虽然悉心照顾,却也没露出一点想念他的意思来,教他郁闷不已,怎么在生人面前反倒绣筒倒豆子兼胡说八道?
……
“她还说了什么?”东宫严肃地问。
“也没啥,就是讲说希望殿下早早去接她回京,若晚了一步,不得保有完璧之身,情愿自尽以谢君恩……”
东宫庆幸自己没再拿着那杯子,不然这下不是掉地上,就是摔那暗探脸上了。
什么时候四姑娘能这样有节操观念,他真要谢天谢地来着!
—这人,分明就是以自己的想法在胡言乱语。
“你说,四姑娘现在怎样,是胖了还是瘦了?”东宫悻悻问。
“回殿下的话,四姑娘似乎清瘦许多,形容憔悴,整日打不起精神来,怕是要害病。”
—你才要害病呢!四姑娘整日忙忙碌碌,再精神不过了!
东宫忍住拍案大骂的冲动,继续问:“那她有没有托你带什么东西给本宫,作为信物?”
“呃……”
“若是四姑娘的话,应该会交给你一样物件,以此证明确实是她托你传话的吧?”东宫支着下颌,满脸不悦地瞪向那名暗探。
当他三岁小孩好蒙不成?
见对方惶惶不知答什么好,东宫便请了皇后再入殿中,指着暗探道:“母后,此人编些谎言来欺骗本宫,他根本就没见到四姑娘!”
“怎么回事?”皇后愠怒,审问暗探。
探子急忙将方才的对话简述一遍,道:“殿下索要信物,可是……”
皇后了然,说:“可四姑娘并未托付信物给殿下,而是叫你将这个送到我手上。”她一探手,从袖中取出一支木簪,呈给东宫过目。
“这是……”
东宫呆愣,接过木簪仔细检查,在墨河时候他见到四姑娘拿出来摆弄过,她的簪子确实就是这个样子。
因为东宫以前送过一支完全一样的簪子给秦太后,所以他知道,这簪子精妙之处,不在于那鸟刻得多精细逼真,在于——
他摁开机关,倒出簪身中藏的蜡球来。
“嗯?还有这机关?”皇后惊讶。
东宫捻破蜡球,展开内中的纸团,只见上面写了一痴绵至极的情诗,除此之外无别的字句。看字迹,与四姑娘的无异。
收起纸条,东宫道:“嗯,看来确实是四姑娘向母后求援,是本宫多心了。”
“殿下行事谨慎,乃是我朝之福。”皇后应了声,道,“殿下之忧心,我能领会,但千万不可轻举妄动啊。”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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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节 我的七夕
深人静,东宫躺在软绵绵的被褥间,借帐外的那一光,观察手中的木簪。
这是怎么回事。
木簪式样与机关都跟四姑娘手上那支毫无差别,可是,为何看上去就像新雕出的一样?
四姑娘手中的簪子,是用得很旧的,东宫还记得,那簪子连簪身都泛着陈年的木纹黄,却又好似被精心保管,干净光滑,一点破损之处也看不见。
东宫记得,他将簪子献给秦太后的时候,可是崭新崭新的制品,不知为什么在四姑娘手里看到的簪子会显得这样旧……现在它又一次出现,却变回了新品?
“没道理啊……”
越想越觉得古。
而且,四姑娘怎可能会对探说出那么反常的话?既然暗探不可信,这簪子应该也不是从四姑娘手里拿来的才对,可是,里面藏有她亲手写的诗句,又是怎么回事?
他捋着那团~来翻去地看,没有拼接痕迹,也是说可能是谁擅长模仿的,学着四姑娘的字迹……
等等,四姑娘在什么地写过字么?
没?
东宫愣住了。
那他自己在里见过四姑娘写地字?不然怎会如此肯定这是……
“这不是四娘地字。是秦斯地手笔啊……”东宫恍然大悟。再小心地回忆一番。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