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1 / 1)

君宠难为 陶瓷朋克少年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陛下呢?

  王礼分明看到,这是这轻轻巧巧的一个可能,已经刺透了陛下花了三年才构筑出的一层虚妄迷雾。这迷雾曾护住陛下心神,让他没有在三年前崩溃……

  可现如今,陛下躲在这暗无天日的迷雾太久,却怕极了外面一线真实的光。

  若不能借此机会,将裂隙扯得再大些,只怕陛下转瞬就会再次将这迷雾筑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下一个能将他扯出来的机缘,又不知会是何时?

  想到这里,王礼忍不住开口。

  “陛下。”

  “那个虚妄小人,朕绝不能对他有任何期盼……”

  “陛下!”

  声音不大,李广宁却是悚然一惊。他抬起头,一双眼睛泛着红,木愣愣转向王礼。

  好一会,李广宁才迟疑地点头。

  “……你说。”

  王礼扑通跪在地上。

  “老奴不知天高地厚,有一件事要禀告陛下!奴才不该说这种事,老奴只求陛下看在老奴忠心耿耿的份上,饶老奴一命!”

  从李广宁少年时起,王礼就在他身边,一晃也有许多年。但他从来谨言慎行,从没有多说不该说的。他说这话,实在不同寻常。李广宁果然被吸引了心神,他缓缓点头,

  “朕恕你无罪。说,什么事?”

  “那一日,杜大人在偏殿前的房间里,向老奴吐露了一句话。”

  “什么话?”

  “杜大人说他心里……有过陛下。”

  李广宁顷刻静了。

  李广宁顷刻静了。他慢慢扭头看向王礼,下意识张嘴——却又没有说话。

  他死死盯着王礼。许久,才从牙缝挤出一句。

  “王礼!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奴才知道。”

  “你也知道你是奴才!这些话,你该烂在肚子里,永远不该叫朕知道!杜玉章不过是利用你来欺瞒朕——他是在欺君!欺君你懂不懂!这个狗东西……你在朕身边这么多年,你连这点伎俩都分不清吗?啊?你却把这种鬼话拿来说……你也想欺君吗?!朕信任你,你不要辜负了朕!你……”

  “奴才明白。”

  破天荒第一次,王礼打断了李广宁说话。

  “陛下,正是因为奴才从东宫起就跟着陛下,跟了这么多年——正是为了不辜负陛下深恩,奴才才一定要将杜大人的话,禀报给陛下。”

  李广宁噎住了。他当然知道王礼从来不会轻言妄语,也更明白这个多年忠仆说出这些话,意味着什么。

  “王礼!你……”

  “奴才也做好准备了。”

  王礼自己解下腰间大内总管的腰牌,恭恭敬敬放在李广宁脚边,又用力磕了一个头。

  “奴才深知,伺候主子的第一条,就是绝不该对主子的事情说三道四,更不该对主子心底在意之人指手画脚!但奴才跟了陛下这么多年了,奴才不能看着陛下与杜大人一再错过…… ”

  “朕与他错过什么?他不过是个妖孽东西!是个玩物!他不配叫朕喜欢他……不配!朕心里不能有他!更不可以有他!他一再背叛朕,欺瞒朕,利用朕!他这种下贱东西,怎么配叫朕心里有他?”

  李广宁脱口而出。他越吼越快,胸膛不住起伏着。

  王礼看着他,轻声问道,

  “陛下,老奴只说杜大人心中有过陛下。却从没问过,陛下心中可曾有过杜大人?”

  李广宁原本双手撑在书案上。听了这话,他指尖猛地抓紧书案,手背青筋爆出。

  “住口……”

  “可为何陛下,却脱口而出——陛下心中,不能有杜大人?”

  “朕叫你住口……”

  “……难道陛下从前,也曾想过与杜大人的事?”

  “你!”

  李广宁猛抬起头,双眼赤红。他胸膛剧烈起伏着,

  “王礼!你当真不要命了,是不是!”

  “老奴今日,当真是放肆了。老奴也知道,陛下从前其实没有想过这些。只是杜大人这次假死后,陛下心中……”

  王礼点到为止。但对于李广宁来说,这却是九天惊雷,不由得他不听。

  王礼是个奴才,可他年纪大了,练了一双看透人心的眼。他早就看出李广宁对杜玉章绝不寻常。但李广宁自己全无所觉,旁人又能说什么?

  却没想到,这一次杜大人死里逃生,陛下心神震荡之下,竟然将那情爱之道上蒙昧的壳子,给琢开了一缝。

  也因此,王礼就算拼了性命不要,也一定要将杜玉章那句话说出来——否则,当真再有个阴差阳错,李广宁岂不是抱憾终身?

  王礼是个忠仆。见李广宁面上显出迷茫之色,他横下心来,说得越发大胆:

  “陛下,从前您未曾想这些的时候,老奴不敢像今日这样放肆。但陛下心里既然有了,若奴才还不说,岂不是不忠?”

  “朕心里……朕心里不过当他是个玩物……是个榻上奴……朕根本没有……”

  “陛下说杜相是个玩物,那就算他是个玩物。只是陛下,老奴有一句话却不得不说——就算是玩物,那种随意作践着,玩死了就换一个的玩物……和放在心尖子上,说什么也舍不得他死的玩物……总是不一样的吧?”

  “够了!”

  李广宁终于一掌砸在书案上。王礼下意识闭上眼。

  他等着李广宁一记窝心脚,然后就是滔天的怒火,和赐死的谕旨。

  却没想到,李广宁果真一脚踢过来,却并没踹到他身上。反而是什么东西骨碌碌滚到他身前——他睁开眼,发现李广宁将他的腰牌踢了过来。

  “拿好你的腰牌,滚回去做事!”

  李广宁砰地推开御书房门,

  “这些昏话,朕不想再从你嘴里听到第二遍!”

  “……老奴遵旨。”

  “还不快滚!”

  王礼当真退了出去。李广宁颓然坐下,双手捂住了脸,重重叹了口气。

  ……

  “杜大人?……杜大人!”

  宰相官衙中,杜玉章恍然回神。

  门外敲门声急促,伴着声声呼唤,

  “杜大人,我是白皎然!您没事吧?”

  “……我没事。”

  杜玉章环顾四周,是满地狼藉——砚台碎成两半,茶杯也成了瓷片。文书更是散落一地,不少溅上了墨迹。

  他就坐在这些东西里,两腿裸露着,手中还握着一截碎瓷。摊开掌心,血珠随着瓷片一同坠地,传来当地一声脆响。

  “杜大人,我能进来吗?”

  杜玉章站起身来,将地上文书胡乱拢起来,堆在案板上。然后将外袍拢了拢,遮盖了施暴痕迹。地上的墨汁碎瓷,却是顾不得了。

  “请进吧。”

  白皎然进来,看到杜玉章神色惨淡,发丝也有些散乱,身后更是狼藉一片。他怕杜玉章尴尬,只好努力装作看不到地上的混乱。

  “杜大人,休息一会吧。我泡了茶来。”

  “……白大人费心了。”

  “方才……方才陛下走时,似乎脸色不好。”

  茶杯都碎了,白皎然只好重新去取了两个。他有些忧心地问道,“莫非我们错了事,惹得陛下心情不佳?”

  “跟你们没关系。”杜玉章勉强一笑。“陛下他见了我,心情就好不起来。”

  “……”

  白皎然更不知该说些什么,却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当晚,他强拉着杜玉章去京城里最大的酒楼“今宵醉”,好叫他散散心。

  “这家酒楼花销不菲。却叫白大人破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