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而获益良多。”
“嗯。”
又静默片刻,两人一同看着眼前的风景。风吹起来,带着泥土和麦秸的气味,扑在他们脸上。灰尘很大,但两个人都没有将窗子关上。
“玉章。”
“嗯?”
“我们先不回京城了。朕要带你到处走一走。我们一起看一看大燕的河山,听一听各地的民生风土。”
李广宁已经从后面抱住了杜玉章。感觉到那人的嘴唇温柔地从自己耳侧滑过去,杜玉章微微一笑,回答道,
“好。”
他答应得这样痛快,李广宁倒有些惊奇。
“我还以为,你一定会顾虑朝廷政务,劝我回去做个明君,可不能为了玩乐耽误朝政,更不能为了情爱不要民生。”
“陛下不会。“
杜玉章说话时,依然凝视窗外。明明是平常的农耕图景,他却看得那样痴迷,像是舍不得挪开眼睛。
“我的陛下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才不会为了玩乐不顾朝政,更不会只顾着情爱就不顾民生。我的陛下本来就是明君,我当然要相信他了。”
“这样啊。”
李广宁在他身后低低笑了。他的目光也越过杜玉章,投向外面繁忙的收获景象。
他的王朝,他的伟业,他的巍巍大燕,辽阔的疆土,壮美的河山……都在这农人们手起镰刀落,一簇簇倒伏地面的麦穗之中了。
一捧粮,一碗饭,一家老小,一脉存亡。最平凡的子民,在大燕广阔国土上生活着。有了他们,才有了那些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帝王将相,那些动人心弦的悲欢离合。
“玉章,我突然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陛下你说。”
“不如我们先不要回京城。我们可以去玉陵城……”
车子轻快地驶过,车轮滚滚向前。
他们交谈的声音也淹没在车轮转动的声音之中,听不清楚了。但最终,车子向着玉陵城而去,开始了青史留名的一段佳话——“布衣巡疆”。
大燕靖帝以九五之尊,轻车布衣,不辞辛劳,亲自走遍大燕每一郡县,查探官场利弊,民生疾苦。然后一封封谕旨雪片一样飞到监国使韩渊与宰相白皎然的案头,迅速成为一道道雷厉风行的政令,以雷霆手段整饬官场,却以菩萨心肠哺育民生。这就是靖帝李广宁一生功绩中最为人称道的一项——布衣巡疆。
但没人知道,当李广宁最初做出这个决定时,他的想法其实很单纯——他要带着他的良相,他的爱侣,一同走遍大燕的秀美山水,壮丽河山。他想让心中所爱不必拘于深宫,如养在花盆中离了大地的树,被精心修剪成规定模样,被那么多人品头论足。
他希望杜玉章是肆意的,自由的。可以和他携着手,顶着灿烂阳光,踏在青青草地上。
——当然,这一趟,他们也可以顺路去亲自品查百姓疾苦,民间冷暖。这是先朝历代帝王都做不到的事情,但是李广宁不一样。
——李广宁手中,有即将成型的监国机构,还有两个可堪信任的治国良才。
——他可以试一试。
这真的只是一个临时的决定。此时此刻,连李广宁本人都想象不到,这一个临时的决定,竟会给大燕朝百年中兴,悄悄地标下一个起点。
车轮依旧在向前,扬起滚滚烟尘。
属于大燕靖帝那彪炳千古的中兴盛世,就在这辆毫不起眼的小小马车上,悄悄拉开了帷幕。
【正文完结】
【感谢一路相伴。】
【韩白】错
“陛下就这么走了?”
草原深处,韩渊坐在自己的帐子里,半倚在床上。他单手撑着头,撩起眼皮盯着眼前那小吏。
“回韩大人的话,陛下确实走了。原本预备直接回京城,随行的大人们也都跟着一起上了路。可是没走多远,大家才停下来休息一次,陛下就改了心意。他让诸位大人按照原定计划回京,自己则带着一些侍卫,直接往东边去了。”
“这样啊。也好,不然那一位的身份,也确实是个问题。”
韩渊点头,表示知道了。那来报信的小吏才要退下,韩渊又叫住了他。
“对了,这消息你去禀告了白大人不成?”
“回韩大人的话,小的正是从宰相大人那里来。是他提醒小的,这件事该报给韩大人知道。”
“……是吗。”
韩渊捏了捏眉心,唇角随意一勾。明明是笑,可看起来却有些苦涩。
“若是以往,也不必再折腾你一次。他自己顺口告诉我也就是了……”
这话像是自言自语,那小吏一时不知道怎么接。他职位低微,不怎么在韩渊白皎然身边往来,当然更不知道这二人之前是如何形影不离,如今却已经几日不曾说过一句话。
于是只好沉默。
房间内安静了片刻,韩渊摆摆手,
“你去吧。”
“是,韩大人。”
那小吏诺诺答应着,脚底下却迟疑。韩渊见他不走,低声问道,
“还有事么?”
韩渊说着,又用力捏住眉心,皱起眉头。他忍着一阵阵涌上来的恶心——自那一日染了风寒,他就一直低热不退。每日头晕恶心,吃不下饭。可眼前公务繁多,只剩下他和白皎然两个主持大局,他又没法偷懒静养。拖来拖去,小病也给拖得有些大发了。
只是他原本身体底子好,还能死撑着。远远看去,除了脸色难看些,依然是那个精力充沛到可怕的韩渊韩大人。
“没什么……就是……韩大人,您是不是病了?”
韩渊动作一顿,抬起眼皮。他看了看那小吏有些畏缩的神色,轻声问道,
“莫非,有人托你打听我不成?”
“没……没有。”
那小吏一慌,忙说道,
“我是看韩大人您脸色不好,有些担心大人。只是问一句,大人您别怪罪……”
“这有什么好怪罪。”
不知是不是错觉,小吏觉得韩渊声音里突然带了些失落,
“我没事,不过是累了些,睡得少了些。你们不必担心。倒是白……倒是……”
他眯起眼,犹豫片刻,才措好词,继续说道。
“倒是你如果遇到其他大人,可以劝告一句。他们从京城来,不比我从西域到西蛮都待过。本来就不适应,就不要太累。若是病了,这里缺医少药,恐怕会很不妥。”
说完,他又叮嘱一句,
“我说的,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韩大人!”
“嗯,去吧。”
那小吏走过,韩渊轻叹了口气。
房间里生着火炉,可韩渊却依然觉得有些冷。他裹紧身上袍服,用力揉了揉额角。他当真很累,身体又不舒服,很想倒头就睡,什么都不要去想。
可书案上,还堆着半人高的文书。
每一份都不能轻忽,都要人好好审阅。就这么几日时间,就这么两个人。他推脱出去,只怕明日这些东西就要堆上那人的桌案了。
罢了。
他那边的文书,本来也不比这里少。恐怕此刻也在灯光下奋笔疾书呢吧。
韩渊轻声叹了口气,又揉捏着额头,坐在书案后面。
“来人,将火炉烧得再旺些。今夜怎么这样冷。”
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