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言打破:“到底还要不要我去买吃食回来了?若是不用,我便要回去看书了。”
依旧抱着崔氏的许明意摇头。
她不饿,更加不想将时间浪费在吃东西上头,她只想同家人多呆一会儿,多说些话。
许明时:“你昨日不是说想吃清风楼里的冰粉?”
清风楼的冰粉吗?
晶透冰凉的红糖冰粉,上面盖些弹口韧道的小圆子,现铺了一层新鲜的花生西瓜碎及葡萄干……舀上一勺送入口中,甜而不腻且清爽解暑。
许明意从崔氏怀中将头探出,眼里还挂着泪,看向许明时:“除了清风楼的冰粉和翡翠虾仁饺子,还要郭记的包子和枣糕……再有河市街的脆皮烤鸭,记得要片得薄一些,多要几张春饼……”
“……你吃得下吗?”
且这些地方离得不近,这是故意要累死他?
崔氏眼一瞪:“怎么就吃不下!快些去,冰粉记得用冰块隔着,鸭肉不能凉了!”
昭昭想吃,便是把满京城可吃的东西都买回来,一样只尝半口也是使得的。
许明时面上不耐,却还是没有耽搁地带着小厮出府去了。
许明意吃了个大饱。
崔氏则因管家寻了来,说是有要事,暂时唯有先回去见了人,只又说定晚间再来陪着。
哎,女儿太黏人也是件麻烦事啊。
但她还受得住,不妨且黏得再厉害些吧。
崔氏走后,阿葵端了药进来。
“这是什么药?”许明意问。
阿葵愣了愣:“自然是拿来治姑娘嗜睡之症的药啊。”
嗜睡之症?
许明意有些意外。
这梦做得倒是古怪,竟还有她以往身患嗜睡症的事情。
“放着吧。”
她因这“病症”吃的冤枉药已是足够多了,梦中断没有再自找苦吃的道理,有这肚子,多吃一碗糖粉难道不舒服吗。
“姑娘……”阿葵只当自家姑娘的性子又上来了。
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向来谨慎周全的丫头竟不曾再多劝。
这时,外间传来了说话声。
“昭昭可是醒了?”这是一道娴静悦耳的少女声音。
许明意微微皱眉。
脑海中刚有什么思绪浮现,下一刻却忽然陷入空白。
“姑娘!”
阿珠忙将坐在椅中猝然睡去的许明意扶住。
“昭昭又睡去了?”
见得阿葵出来,外间等着的少女探着头低声问道。
少女十六七的模样,身形生得高挑窈窕,五官趋于寻常,然肤色白净,穿衣首饰看似简单却花了心思,因此倒也堆出了几分干净素雅的气质来。
阿葵轻一点头,少女便担忧地叹息了一声。
她与阿葵一道出了外堂,忽而问:“听说今日夫人来过了?昭昭近来因患病之事脾气难免有些收不住……未曾惹恼夫人吧?”
“姑娘与夫人相处甚好。”
少女面上浮现出半真半假的讶然之色。
原来她听到的消息竟是真的?
昭昭当真抱着夫人喊了母亲?
她还想再问些什么,却见阿葵脚步匆匆,已经回了抱厦。
……
如此过了三日,许明意再次从昏睡中醒来,却是靠在窗边陷入了沉思当中。
这场梦当真太长也太真实了。
而她起初一心沉浸在重见家人的喜悦当中,许多细节来不及去细思,这两日细细观察,却是越发感到意外。
从镜中自己的容貌和身边所有人的年纪,以及眼下她祖父很快就要回京等大小事来看,她这场“梦”,竟处处都是六年前的情形!
这到底是做梦,还是她真的就回到了十六岁?
纷杂的猜测在脑海中浮现,许明意一颗心跳得飞快。
眼下,她需要去印证这些猜测——
“姑娘,该喝药了。”
阿葵端着药走了过来。
许明意道:“阿珠去外面守着。”
阿珠没有迟疑地应下。
“这药以后都不必再煎了。”许明意看着阿葵手中托盘上的药碗直言道。
阿葵意外地看着她。
女孩子语气平静,看起来与任性毫无关系——可若不是不愿吃药,姑娘何故说出这样的话?
毕竟她家姑娘向来惜命的紧,此次得了这怪病,许多时候两眼一睁头一句话就是:“阿葵,我的药呢?”,每每请了新的郎中或是太医来,少不了要问一句“大夫,我这病可会死人?”
因有一位郎中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老夫从未见过此等怪病,长此以往地睡下去,失调之下,只怕要毁了身子根基”,姑娘强忍到那郎中离去,转头就闷在枕头里大哭了一场,兼以直白地抽噎道“我还年轻不想死”,“我若死了,祖父和父亲定是受不住的……这般细细一算,没了我,镇国公府十之八九也要垮了”——这么一说,哭得更凶了。
想着这些,阿葵的眼神担忧之余更多的是困惑:“姑娘为何不愿吃药了?”
许明意不答反问:“此前数次我不愿吃药,你也未有劝太多,这是为何?”
004 印证
这几日她虽是痴痴茫茫的,却因过分看重眼前的一切,由此也留意到了阿葵的异常。
阿葵果然怔住。
又听许明意道:“因为你也觉得这药治不好我的病,对是不对?”
阿葵霎时间瞪大了眼睛。
“姑娘……”
她下意识地就想安慰许明意,然而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还是神色复杂地点了头。
“是,奴婢觉得那些药或许是无用的……”
正斟酌着要如何往下解释时,已听面前的姑娘拿平静而笃定的语气讲道:“拿治嗜睡病的方子来解毒,自然是无用啊。”
“姑娘!”阿葵神色震动,这话姑娘是从何处听来的?
“你是何时察觉的?”许明意问。
阿葵强压下内心的惊惑,答道:“也就是这几日而已……姑娘的病来得古怪,起初不过是一场寻常风寒,如今却连太医都束手无策……奴婢就想着,有无可能姑娘并非患病,而是……奴婢虽医术不精,却听闻过这世间有许多奇毒,也是分起源与派系的,若是不知其门道,根本诊不出究竟来……”
宫里的太医们所擅的乃是医术,读得亦多是寻常医书,对毒理固然不会一窍不通,可却不见得会对那些形形色色的奇毒也了如指掌。
见许明意面色未有变动,阿葵才又低声往下说道:“奴婢这几日暗中在翻看娘亲留下的那些残缺不全的医书,昨日竟当真查到了这世上确有可致人终日昏睡的毒物,只是奴婢看不大懂,那些稀奇古怪的药名听也没听过,其上也不曾载有解毒之法……”
且那书看起来也不大靠谱的模样,说是医书,半道竟还不务正业地说起了巫术来,更还说到了鬼怪之事,越扯越玄乎就罢了,更可恨的是说了一半还没有下文了!
——害得她大半夜又是担心姑娘的病症,又忍不住去想那中了狐媚之术的书生究竟如何了,直是一夜没能合眼。
“若我今日不曾问你,你打算怎么做?”许明意看着她。
阿葵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