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地收回目光,淡淡道:“侯爷拿这些过来做什么。”
沈渐深将账簿随手放在妆台上,走到她身后笑道:“公主现已是侯府主母,按理该接手管家事宜。这些是母亲让我拿来的,你若不愿意,将它搁着就是,等我回来再看。”
好话坏话都被他说尽了,沈浪还真不好意思再撂挑子不干,随即淡淡道:
“不过是看些账本,原以为什么大事。你放这儿罢,本宫得了空会过目的。”
沈渐深眼底掠过一抹得逞的笑意。
“还有别的事么?”沈浪从妆镜里见他依旧不动,不由心生不悦,“若是没事就退下,本宫还要洗漱梳妆…”
沈渐深笑道:“自然有事。人家新婚,相公都会为妻子亲手描眉画钿,公主何等尊贵,旁人有的,公主也得有。”
说着,他接过秋桐手中的银篦,温声对秋桐道:“你先退下罢。”
秋桐退下后,沈渐深便亲自将一旁的金盆端来,供沈浪净脸。还亲手操持着给她漱口,梳头。
沈浪不由有些恍惚。
从妆镜中看着她身后认真垂眸给她梳头的人,她脑海中似乎有几个影子在慢慢重叠。
这不是第一次,而是不知多少次了。
梳头、勾眉、画钿。
她被他亲手梳成人妇发髻,细长乌黑的眉,娇艳欲滴的凤凰滴珠花钿。
他动作轻柔而小心,怕弄疼了她,总要先在自己手背上反反复复试许多次,才能确认好最佳力道。
曾有个皇帝常为她弯腰画眉,有个太子也习惯于为她画眉,乃至后来太子登基、成了皇帝,这个习惯都没能改掉。
“沈渐深…?”她忽然出声轻唤道。
沈渐深微怔,抬眼笑道:“我在,公主怎么了?”
“没什么。”她摇头,长睫微垂。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进入这个位面以来,不知为何,总是平白生出许多莫名的情绪。
“罢了,”她淡淡推开他的手,“剩下的我自己来,你先去老夫人那儿,本宫稍后便到。”
沈渐深被推开后有些无所适从,眉眼怔愣,眸光微黯,“可是我把你弄疼了?”
沈浪摇头,“没有,只是本宫不喜这个图样。如今本宫已为人妇,如何还配得上凤凰。”
沈渐深眸光微深,下一瞬却起身,微抿薄唇道:“那微臣先退下了。”
沈浪没有看他。
满心的烦躁几乎快要将她吞没。
沈渐深出去没一会儿,秋桐便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了,显然是知道她心情不好,也不敢吭声,给她将眉心的凤凰花钿抹去重新画了个莲花样式的,沈浪冷郁的气息这才稍稍平息了一些。
“辛苦你了。”她揉着太阳穴,起身道,“带本宫去见见侯府老夫人。”
…
老夫人身子不大好,一直住在侯府最冬暖夏凉的焦暖阁。
沈浪不喜光,眼下就更不喜欢在焦暖阁多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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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白切黑【25】
沈渐深和侯府一众亲眷已经等在焦暖阁了。
沈浪也终于见到了这位传闻中铁血手腕的侯府老夫人。
她没忘记自己目无下尘的人设,不过淡淡行了一礼,便自行起身、坐到了沈渐深旁边。
沈渐深冲她灿烂一笑,她眸光幽幽,别开脸不看他。
“昨日迎亲,老身缠绵病榻,未能亲自出去迎接,先在此给公主赔个不是。”众人坐定,侯府老夫人便开口了。一开口,果然是久病虚弱的声音,连眼皮子都似乎没有力气抬。
老夫人是沈渐深的奶奶,挨着老夫人最近的,是侯府嫡夫人王氏,也就是沈渐深的亲娘。
沈浪扯出淡淡的笑来,说道:“无妨,老夫人身子不爽歇着便是,本宫不会怪罪。”
众人:“…”
谁也没想到入了侯府她竟然还以「本宫」自称,左一个无妨,右一个不会怪罪,简直没有将夫家放在眼里。
别提最看重礼节的王夫人了,就是一向豁达的老夫人也有些气抖冷,颤巍巍道:“深儿,她怎可如此…”
沈浪眸色不变,声音透出森森的冷来:“本宫如何?”
老夫人沉默下去,王夫人便开口道:“新妇要早起拜见公婆,公主不是不知道礼数,为何还来得那么迟?”
太阳都快直逼中天,她才姗姗来迟,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沈渐深却对这些繁文缛节不甚在意,还对着老夫人笑眯眯道:“昨夜公主醉了酒又操劳过度,儿子心疼,便没让人叫醒她,还请诸位见谅。”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臊得满脸通红,纷纷大骂他下|流无耻。
王夫人面上也挂不住,轻咳两声,道:“罢了罢了,既然事出有因,我们便不追究了。”
沈浪还沉浸在呆滞中回不了神。
她怎么样也没想到沈渐深竟然会主动帮她解围,还是以这种拿不出手丢人现眼的方式。
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她不冷不淡地剜了他一眼。
沈渐深缓缓起身笑道:“既然见也见过了,安也请过了,我与公主便先告退,公主她怕生,不喜欢人多的地儿…”
沈浪面色微缓。
这说的倒还像句人话。
不过紧接着,便听见他笑吟吟来了句:“母亲祖母若是想早日抱上孙子重孙,便该早早放我们小两口回去。”
众人再次被他的混不吝惊掉下巴。
沈浪:“…”
提到重孙,脸上犹带病气的老夫人便眉开眼笑,连连点头道:“好,好,你们赶紧回屋去,赶紧回去。”说到后头,竟有些迫不及待要撵人的急切。
众人:“…”
到底是亲祖孙,那份了解就不是旁人可以企及的。
沈渐深又俯身去请沈浪:“公主,咱们回吧?”
“…”沈浪只觉得糟心,糟心极了,根本就不想搭理他。
但是碍于这里的光太刺眼,空气实在憋闷,她只好优雅起身,皮笑肉不笑地把手搭在他手上。
混账,竟敢摆她一道。
沈渐深微微捏紧她的柔荑,笑着把她拉出了光亮刺眼的焦暖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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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白切黑【26】
一直到了一块树荫下,她才微微松了口气,瞥了眼他握着她的手,冷声道:“松开。”
“真是无情…”沈渐深无奈失笑。
沈浪这才注意到,他手中不知何时起又拿上了那把折扇,顿时蹙眉:“好容易打扮稳重些,何必再拿着扇子,平添纨绔相。”
沈渐深微怔,诧异道:“公主下嫁之前不就知道微臣是什么人了吗?”
沈浪顿了顿,长睫微垂,迈开腿越过他道:“是本宫矫情了。”
沈渐深见状连忙追上来,笑着哄她:“公主若是不喜欢,那我以后不拿便是了,我换一个…”
沈浪停住,平静地望着他。
只听他满眼晶亮地问道:“——鸟笼如何?最近时兴遛鸟,我早就想试试了。”
“住嘴。”她眼角微抽,冷下脸转身就走。
沈渐深似乎不明白她怎么又生气了,刚想抬腿跟上去,便听见美人冷冷一声喝:
“别跟着本宫!”
沈渐深:“…”
他算是发现了,公主有病,还是个神经病。
…
茶楼。
莫无双满嘴的热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