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淡,看着檐下二小,笑道:“无奕,但讲无妨。”
谢奕翻了个身,背靠亭栏,脖子枕着栏梗,挑眉道:“今非昔比,沛郡刘氏意欲与君谐和,此事原本与谢奕不相干。然,谢奕左右思之,本欲与君言:瞻箦处豫州,沛郡乃繁庶之地,昔日祖豫州亦多赖刘氏扶援。而今,不愿言此,唯作一言:棱石初入湖,峥嵘尽角,待内固其坚,所行当有不同。”言至此处,转首看向刘浓,目光如炯。
刘浓淡然视之,心中却感概莫名,江湖确乃磨人之地,短短数载,若与昔日相较,谢奕已然判若两人,神蕴虽不改,却藏锋于内。便如他所言,昔年之争已若斗草,岂可挂怀。此举,即若登山,方临山脚时,或于犬争路,待临林中时,当于虎比威,暨登峰于颠时,当啸咤风云,岂会再眷顾山下之犬
心若怀天下,日月常悬顶,即乃此解当下,刘浓裂嘴一笑,朝着谢奕一揖:“无奕,刘浓乃何人,君莫非不知些许往事,早已烟散矣”
“哈哈”
谢奕展眉大笑,双腿一伸,抓过案上两枚青果,懒懒的靠着栏,抛给刘浓一枚,自食一枚,咬得嘎崩嘎崩响,嘴里囫囵有声:“待得诸事毕罢,谢奕即引镇北军入徐州,与君东西作角,共逐北胡”
刘浓啃了一口青果,细细一嚼,苦中存甘,慢慢回味,渗人脾神,怪道乎,小谢安如此喜食,当即三两口嚼了个精光,拍了拍手,笑道:“荆州想必已安,暨待北舟南回,刘浓即入豫州,稍事安顿后,尚将南回,若来得及,尚请无奕来一趟华亭。”
“哦”谢奕眉头一挑,饶有兴致的打量刘浓,继而,心中豁然一亮,扬眉笑道:“然也,桥氏女郎情缚瞻箦,冒风雨,千里北随,实乃举世罕见矣,如斯美人,瞻箦切莫相负”言至此处一顿,蓦然想起一事,神情犹豫,欲言又止。
“夫君”
“阿父,阿父”
便在此时,阮容抱着小道韫转廊而来,小道韫虽已习语,却尚不会走路,谢奕一把接过女儿,狠狠的亲了一口,指着刘浓,笑道:“絮儿,汝且度之,此乃何人”
小道韫眸子转啊转,把刘浓细细一阵看,嫩声嫩气地道:“乃,乃,小阿兄之阿父。”
“咦,絮儿如何得知”这下,谢奕与阮容齐惊,刘浓看着小儿媳,微笑不语。
小谢安也跑了过来,往小道韫面前一站,背着手,老气横秋地道:“非也,非也,絮儿有误也此乃吾之好友,华亭美鹤,并非甚小阿兄之阿父也絮儿之阿兄乃何人也阿兄之阿父又乃何人也此人非彼人也,切莫混淆也”绕来绕去,将亭中一干人绕得头晕。奈何小道韫聪慧异常,任他如何绕,也不为所动,点着嫩嫩的小下巴,认真地道:“小阿兄,之阿父”
小谢安无奈,眉头一皱,把手一摊。
“安石,速来,天珠将满”小令姜在屋檐下挥手召唤,顿时为小谢安解了围,小谢安拔腿便跑,边跑边道:“了得,了得,谢氏麒麟女,当乃絮儿矣”
“絮儿,来”
刘浓初见小道韫即喜,向她伸出了手。焉知,小道韫却眸子一转,头一歪,靠着阿父的肩,软声道:“阿父,絮儿不与他抱”
谢奕笑道:“为何不与”
小道韫飞快的溜了一眼刘浓,趴在阿父肩上,轻声道:“絮儿不识得他。”
阮容见刘浓神情略呈尴尬,忍住笑意,跪在谢奕身侧,柔声哄道:“絮儿乖,絮儿可知,絮儿之名即乃刘世伯所起,刘世伯即将远行千里,特地来看絮儿。絮儿乃会稽名嫒,岂可不知礼仪。”
小道韫道:“若,若是如此,当,当有见面礼絮儿,絮儿当日也赠了礼。”她想起了雪中见白袍,赏雪一盅之事。
“啊”谢奕与阮容面面相窥,阮容脸上唰地一下红通,嗔道:“絮儿,身为会稽名嫒,岂可,岂可如此”
“无妨,吾恰得一物。”
刘浓起先怔了一怔,继而,心怀大开,暗觉谢道韫果乃奇女子也,尚及岁,便已如此聪慧伶俐,若待长成,将如何了得暗中极其期待,当即便唤过一名谢氏随从,低低一阵耳语。
随从去得极快,不多时孔秦便来,怀抱一物,女都尉贯持长枪,抱着那物,小心翼翼的,步伐亦落得轻轻。刘浓接过物什,慢慢揭开锦囊,凸现直白无华妖娆琴身,笑道:“此物,乃直白无华,文姬曾持之,今日且赠于道韫。”
“哇哦”小道韫见琴即喜,眸子泛起涟漪,欲从其父肩上窜下来,摸摸那曲水流转的琴身。
谢奕将小道韫放下来,让她摸着琴,笑道:“此物乃瞻箦旧琴,今日复见,教人恍忆昔载。”
刘浓默然一笑。
“嗡”小道韫挑了下琴弦,闻听声响,眸子一颤。继而,伸出手指,又挑了一下,而后,格格笑起来。
“遍植芭蕉待枯技,细雨琉璃听琴声”
这时,院外传来爽朗的笑声,谢裒与谢鲲联袂而至。当下,阮容抱着小道韫朝刘浓谢礼,随后命人将琴好生收藏,而此即乃文定。
谢鳎行于前,朝着刘浓点了点头,以谢昔日救命之恩。谢裒身为师长,见得佳徒,胸怀大畅,对刘浓好生赞赏了一番。其后,谢鲲与谢奕对了下眼神,心中了然,当即便命人请来刘耽。稍徐,随从引来刘耽,却告知有贵客来访,谢裒与谢鲲俱去,临走时,叫走了谢奕。院中,独留二刘与二小。
事隔数载,相逢于雨亭,刘耽站在亭外,刘浓身处亭中。刘浓眼睛微眯,刘耽神情恬淡。须臾,小令姜玩累了泼水珠,一头扑入阿父怀中,指着刘浓,格格笑道:“阿父,此乃刘瞻箦。”
刘耽抱着小令姜,朝刘浓微微含首。
刘浓品了一口茶,缓缓搁于案上,淡然笑道:“刘郡守若归沛郡,代刘浓向尊长问好。”
刘耽暗暗喘出一口气,此番江南变故,他虽暗中亦曾出力,奈何,族中不少子弟皆效力于王敦,刘熏即在其内。是故,此番沛郡刘氏尚不若澎城刘氏,若是再于吴县刘氏交恶,得不偿失。况乎,沛郡处豫州,族中有意,若豫州可安,何需与人争逐
第三百七十八章羽丰回哺
雨渐歇,空蒙浮白。
刘浓作别谢府,谢裒、谢鲲、刘耽送至院门heo口,谢奕抱着小道韫行至榕树下,小道韫得了焦尾琴,爱乌及屋之下,嫩嫩的唤了声世伯。小谢安一路与刘浓并肩而行,见刘浓踏上牛车,下意识的将袍摆一撩,便欲往上窜。
成都侯闻听木屐声,回过头来,不顾仪态,蹲于车辕上,笑道:“安石,擅攻者必动于九天之上,擅守者必隐于九天下之下,吴子、孙子皆乃行兵于势,乃道行于术。安石若欲窥势于观火,尚需修习六韬,动静佐近尉缭,方可捕真”
“谢安知也,择日谢安便起程至华亭,君几时归来”小谢安木屐一顿,仰着小玉冠,怔怔的看着刘浓,神情极其不舍,近年来,他在修习兵书,意欲与刘浓比肩,共逐北胡。
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