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停稳,帘外即传来清脆的唤声,刘浓蓦然一笑,与谢奕对了下眼神,谢奕挤了挤眉,一时兴起,伸手按住刘浓,随后挑开帘,一步踏出,看着自榕树下奔来的小谢安,耸了耸肩,双后一摊,无奈道:“安石,瞻箦未至”
闻言,小谢安木屐一顿,继而,黑漆漆的大眼睛,咕噜噜一阵转,负手于背后,踏着小木屐,一步步走来,边走边道:“白袍即来,美鹤定至,阿兄休得诓我,莫非当谢安乃三岁孩童乎”
“哈哈”
谢奕朗朗一笑,跳下车来,欲揉揉小谢安的脑袋,殊不知小谢安早有防范,扭头避过,便欲喝斥,却见刘浓踏帘而出。成都侯脸上洋满笑意,定定的看了小谢安数息,跃下牛车,也不顾地上雨水,蹲下身来,理了理小谢安的冠带,笑问:“安石,近来可好”
“好美鹤可好哎,哎哎,放,放”
小谢安目亮如星,气态沉稳,正欲向刘浓行礼。焉知,刘浓近来思念儿女,见得粉妆玉琢的小谢安,顿时情怀勃发,当即一把将小谢安抱起来,以单臂环围,托着小谢安的屁股,缓缓走向院内。小谢安神情精彩万分,脸蛋涨得通红,身子扭来扭去,嘴里则胡乱的嚷着。
“哈哈”谢奕大笑,笑得前仰后俯。
“噗嗤”
孔蓁娇笑,一干静侯于树下的婢女们脚碰脚,掩嘴偷笑,门随不敢笑,竭力死忍。小谢安眼泪汪汪,却暗觉刘浓怀抱又暖又软,身子慢慢放松,轻声道:“美鹤,君未改矣”
“哦”刘浓微微一笑,柔声道:“在安石眼中,刘浓乃何人矣”
小谢安眼睛一转,嘴巴一嘟,附耳道:“阿父与族伯皆言,美鹤或将有变,唯阿兄与谢安心知,莫论身居何处,美鹤即乃美鹤。”
“知刘浓者,安石也”刘浓心中柔软,搂着小谢安的手紧了紧,托了托他的屁股。
小谢安眉头紧皱,挣扎了两下,嘟嚷道:“知也知也,速放谢安也此举,此举,有失礼仪”
此时,众人已入院,刘浓见小谢安都快哭了,心中莫名一阵畅快,把小谢安放下来,牵着他的手,与谢奕并肩而行。待入中庭,得知谢裒与谢鲲俱在,便欲入内拜见。莫论身处何位,若非谢氏鼎力扶持,焉有今日,刘浓不敢托大。
谢奕笑道:“阿父与族伯尚在见客,想必一时难闲,稍后再来见过便是。”说着,瞥了瞥小谢安。
小谢安脸上蓦然一红,勾着刘浓的手便往内院走,眼角余光却东瞅瞅、西瞅瞅,好似深怕为人撞见。
“安石,安石”
恰于此时,廊角转来脆嫩悦耳的呼唤声,小谢安脚步一顿,愣愣的看向刘浓,神情扭
捏。刘浓寻声而望,只见朱红长廊中奔来一个小小女郎,手中拽着一枚小纸莺,约模四五岁,面目极其精致,明眸皓齿,修眉联娟,待长成时,必乃绝色美人。
小小女郎见了刘浓,有些怯,退后一步,眸子里闪满疑惑。继而,鼓起勇气,怯怯的走到小谢安身旁,轻声道:“安石,待雨歇,放纸莺,可好”
小谢安大窘,拧着眉,红着脸,仰着头,淡然道:“谢安不放纸莺,谢安欲习兵书”
刘浓看了一眼小谢安神态,顿时恍然大悟,谢氏最喜与人自幼联姻,此女必乃小谢安日后眷属,心中了然,面上神情却不改,遂问谢奕:“此乃谁家女郎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当如是也”
第三百七十七章初识道韫
微雨飘摇,红檐飞燕。
刘浓牵着小谢安置身于檐下,小小女郎见小谢安神情不对,故而,微仰着雪嫩小脸蛋,怯怯的看着刘浓,心中则奇:安石,安石好似有些怕他,他乃何人
谢奕目睹二小,微微一笑,对刘浓道:“莫问,与君来处一致”说着,微作侧身,引刘浓入内院。
来处一致刘浓稍稍一愣,心思百转即明,看了眼小小女郎,眉宇间与刘耽确有几分相似。小小女郎见他盯着自己看,心中更怯,赶紧往小谢安身后缩了一缩,扯了扯他的衣袖。
小谢安觉察到了,挺了挺小胸膛,淡然道:“此乃吾之好友,刘瞻箦,此乃,此乃”说着,说着,脸慢慢红了。
小女孩眸子一转,接口道:“吾乃令姜。”
“刘氏姝媛,小令姜。”
往事已往,刘浓淡然一笑,随谢奕走向内院。小谢安瞅了眼小女孩,默然一叹,卷起袖子紧随刘浓身后。小女孩嘟了嘟嘴,扯着小纸莺,引着几个女婢亦步亦趋。
一群人将将转廊而去,另一头走出了谢裒、谢鲲、刘耽。三人看着刘浓等人消失的方向,默然不语。半晌,刘耽神情好似一松,朝着谢鲲、谢裒深深一揖:“多谢。”
谢鲲回了一礼,摸着腰间酒壶,懒懒笑道:“何需言谢,成都侯浑玉透彻,想必已忘旧事”
谢裒道:“大兄所言甚是,瞻箦实乃玉君尔,陈年往事何需提。刘敬道既有意,稍后,不妨一同前往,对席共聚。”
院内有草亭一方,外挂湘妃帘,内铺白苇席,中置矮案数张。萝裙层荡,十余婢女托着木盘忙碌于其中,往案上置着各色美食。中有一姝,梳着堕马髻,身袭花萝对襟襦裙,见得谢奕与刘浓进来,忙撤了婢女,款款迎上前来,万福道:“谢氏阮容,见过刘郎君。”
刘浓还礼道:“刘浓,见过。”
谢奕挥手笑道:“见来见去恁多礼”说着,把着刘浓的手臂,行向亭中,遂想起一事,又对身后阮容道:“瞻箦难得南回,且将絮儿引来。”
“哎。”阮容脆声而应,敛步离去。
谢奕与刘浓对座于案,小谢安大大咧咧的坐于刘浓身侧。小令姜虽有些怕刘浓,却壮着胆子,抓着小裙摆走入亭中,跪坐于小谢安身侧,见案上置有青果,眸子一亮,捉起一枚,递给小谢安,脆声道:“安石,且食。”她知道,小谢安最喜食青果。
而此,确乃小谢安软肋,当即捉住青果便欲啃,转眼却见刘浓面带诡异笑意,顿时涩恼难耐,便把青果重重的置放于案,仰首道:“至今而始,吾不食青果。”
小令姜委屈了,嘴巴一撇,睫毛上挂了两颗小珍珠。
刘浓心知谢安乃是个小大人,便不再逗他,转走目光,四下打量雨景,但见微雨茫茫,徐浸画园,时有清风携来,扑面浅凉,暗觉身心皆松,遂放松身子,背抵亭柱,微微歪身,一转头,却见谢奕也是如此。
二人相视一笑,彼此心知。谢奕身子一歪,趴在亭栏上,头抵手臂,目遂雨润青石,轻声道:“瞻箦曾记昔日,月下言石乎”
刘浓目注雨打芭蕉,嘴角微裂,笑道:“岂会忘却,转眼已是两载。”
谢奕笑道:“浮雨入水即乃湖,观江湖之浩瀚,载道以神远。你我皆乃湖中游石,历经打磨而内固。是故,谢奕有一言,告知于瞻箦。”
此时,小谢安棒着青铜盏,与小令姜一道奔至屋檐下,将酒盏置放水阶,静待屋檐滴水,珠滚酒盏。
闻听谢奕之言,刘浓心中了然,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