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静言听闻狗宝兄病了,便想去找小白玩,殊不知,狗宝兄没病呢,也不肯将小白送静言”
一语落地,满室无声。
“此乃何意啊”陆玩看了一眼张澄,张澄面色尴尬,捧起茶碗遮脸,眼角余光却瞪着张迈。
张迈对其父的眼光视而不见,朝着陆玩再度一个揖手道:“姑父,张迈无恙,然张迈有一事,尚望姑父成全。”说着,重重跪在地上。
顿时,张澄眉宇一扬,陆玩面色一黯,张氏秀眉凝川,小静言却瞪着圆溜溜的眼,心道:好哇,敢哄静言,稍后定教汝好看
少倾,陆玩沉声道:“何事”
张迈稽首不起,回道:“姑父、姑母,请恕侄儿无礼,舒窈犹若娇雪天人,张迈仪浅相漏,实非良配也”言至此处,一顿。
嗯,甚好先抑后扬,张澄大喜,老神在在的捧起茶碗,瞅了瞅陆玩,见陆玩不动如山的面容终现一缕羞怒,更喜。
陆纳眉头一皱,便欲作言,却被刘浓暗中摇头制住。
下一个瞬间,张迈声音骤然拔高:“然,此并非舒窈之过,也非陆氏之错矣张迈虽不才,亦是七尺儿郎,张迈虽面粗,亦有心眷神女。奈何,张迈心中早存人也,而此人并非舒窈。故而,尚请姑父、姑母见谅,责之罚之”
张澄端着茶碗的手一抖,泼茶落袍摆,喝道:“迈儿,休得胡言”
张迈直起身,仰首道:“非也”
“罢”陆玩哪里容得他们再争论下去,当即按膝而起,冷眼环顾室中之人,沉声道:“方才已言过,此事,不得再议”
张澄欲言,张氏轻声唤道:“阿弟”
陆玩冷冷一瞥张澄,挥手道:“送客”
“是,阿父”
“刘浓,告辞”
陆纳大喜,刘浓暗中捶了捶腿,单掌在地上一按,奋力而起。陆纳见刘浓步伐有异,打斜一瞅,心中一惊,当即上前欲扶,刘浓笑了笑,右手在帷屏上一借力,极快的噌出数步,至室口时,腿上已有丝丝感觉,吐出一口气,脸上滚满豆汗。
陆老低声笑道:“小小少年郎,身子尚需再磨。”
刘浓用力的跺了跺脚,笑道:“谢过陆老,他日再逢。”
陆纳将刘浓送至庄门口,细嘱刘浓需将小妹尽早送回后,看着刘浓复又结冰的布袜,渭然叹道:“瞻箦,何苦来哉。”
刘浓脱下冰袜,随手递给迎来的来福,侧首看着陆纳,笑道:“天地辽阔,宇宙苍茫,人活一世,草木一春,浮生犹若梦,梦里梦外两匆匆,若不惜取眼前、奋而争之,活之何意”言罢,负手在背后,赤足踏着白雪大步而去。
“浮生犹若梦若不争之,活之何意”
陆纳目送着牛车隐于茫雪之中,神情时尔迷惘,倏尔怅然,良久一声长叹,问心:瞻箦此言,话中有话,乃是说与我听否唉,舍却一切,但为争取眼前,有几人可如此豁达
摇了摇头,转身走入庄中。正行间,却见张迈疾疾奔来。
陆纳揖手道:“仲人意欲何往”
张迈道:“瞻箦可去”
陆纳道:“已去。”
张迈将袍摆一卷,阔步追向庄门,陆纳叫道:“人已去,何故往”
张迈傲然道:“他自去,我自送。”
陆纳一怔,朝着远去的张迈深深一揖,暗叹:“始今方识仲人”
室中,张澄闹了个没趣,瞅了一眼安坐的陆玩,暗恨若非而今张氏势弱,陆氏哪敢如此羞唇于我。又看向正牵着小静言朝院外行去的阿姐,心中羞恼不已,阿姐到底乃陆氏之人,而非张氏思来想去,如坐针毡,愤愤的一甩袖,冷声道:“兄长既已拿定主意,何苦,何苦”见陆玩冷眉上扬,终是不敢将话道尽,只得忿然道:“弟,告辞”
“且慢”
待离席而至室口,闻听陆玩唤声,张澄回转身来,以为陆玩有所反复,心中一喜,问道:“兄长可是改意陆、张一体连衣”
“既是一体连衣,汝何故与沛郡刘熏勾连,欲谋吴郡中正,此职虽微,然汝莫非不知此乃”
第一百六十章宜室宜家
桥然见刘浓归来,忙问:“如何”话一出口便悔,搓着手面呈涩然,江东陆氏乃何等门庭,昔日大司徒王导替子侄求亲,陆玩睬也不睬,回了一句:吴郡的骄傲,岂可嫁于北人。而瞻箦此去,想必也受辱了,未见木屐与袜子都没了么
刘浓却不以为意,能让陆玩不再逼迫舒窈已是大不易,而后便只能看自己有多少能耐了,抖了抖袍摆,笑道:“玉鞠,刘浓尚要赶回华亭,便不随汝而归了。”
桥然道:“何故”
刘浓并不打算瞒他,便将陆舒窈一事浅略而言。
桥然听得一阵怅然,喃喃说道:“瞻箦,如此珠玉佳姝,君切莫负之”微微一顿,想起了小妹,又道:“游思,游思,君万万不可负之”
刘浓但笑不语,摸了摸鼻子。
至道口,两人作揖告别,桥然突地记起一事,将已上牛车的刘浓叫住,说道:“瞻箦且慢,尚有一事。”
刘浓心思已飞回华亭,淡然问道:“何事”
桥然眉梢一扬,笑道:“瞻箦恐怕尚需与我同归”
稍徐。
刘浓与桥然驱车驶向桥氏庄园,桥然所言之事令刘浓不得不返。年后,桥然便要去豫章,终年亦难归,庄中便仅余桥游思一人了。桥游思身子弱,桥然委实放不下心,此事原属无可奈何,而现下却不同,既然瞻箦与小妹皆有意,桥然便提议让小妹去华亭,由刘氏代为照顾,而庄中之事便另委他人,反正桥氏也无甚大事。
桥游思的身子,刘浓也着实担心,她会不会去,他更拿不准。心中揣度着,依她的性子多半不会去,不过总得去问问。若她真不愿去华亭,碎湖与李催在商议建别庄一事,便将以前看好的地方推掉吧,在桥氏佐近觅地而建,亦好方便照顾。
揉了揉眉心,舒了口气。
心中有事,时辰便去得极快,不多时,来福便将牛车驶入了桥氏庄园。
两人匆匆来到桥游思的小院中,桥然上前唤道:“小妹”
晴焉卷帘而出,深深的盯了一眼刘浓,回头朝屋内道:“小娘子,大郎君与刘郎君来了。”刘郎君三字咬得极重。
“嗯”室内传来一声喃,想必刚睡醒。
桥然并未注意到晴焉的异色,对刘浓笑道:“瞻箦,需得,需得温言。”随后便唤过矗着的晴焉,命晴焉将室中的另外三婢都叫出来,而后大手一挥,领着四婢匆匆而去,将幽静的小院留给美郎君。
刘浓在门口深深吸了口气,揭开厚重绣的帘一角,侧身而进。桥游思坐在矮床边,看着他走进来,身子忍不住往里微微一缩。
室内四角都搁着火盆,刘浓站在梅屏边,看着火盆,讪讪地道:“若是,若是壁炉,想必暖些。”
见桥游思低首捧着手炉不说话,刘浓道:“手炉里的碳,用老木,老木最好。”见小女郎将手炉偎向心口,又道:“若是冷,冷了,不妨歇着。”言罢,瞧见案上有茶,走过去捧起来就喝。
桥游思见他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心中一软,明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