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2 章(1 / 1)

门阀风流 水煮江山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刘浓端眉肃心,深深揖手一个,答道:“谢过老师教晦,谨尊老师之命”

谢裒满意的笑道:“嗯,去吧”

“老师,刘浓告辞。”

刘浓再度一个揖手,转身,正欲离去。

谢裒却好似想起甚,又道:“且慢”待刘浓回身,笑道:“明日,将纪郡守借汝之易太极论携来,纪郡之易,为师尚未睹也。”言语间略见涩然。

刘浓笑道:“是,老师。”

“嗯”

谢裒抚着短须微笑,眼光不经意的一侧,神情由然一怔,随后眼睛微眯,朝着右侧淡然笑道:“周太守,此乃褚裒之弟子,华亭刘浓刘瞻箦”说着,又对刘浓招手,笑道:“瞻箦,且来见过吴兴周太守。”

居于谢裒右侧的正是吴兴太守,周札此时的周札神情复杂,方才这师徒二人对答,视自己直若无物,然则,王谢高门向来如此啊。

刘浓面上神色纹丝不改,徐徐踏前一步,揖手道:“华亭刘浓,见过周太守”

周札左手紧紧拽着花斑须尾,右手虚虚一抬,笑道:“刘郎君切勿多礼”又对谢裒笑道:“恭喜幼儒擢得一上佳之才,如此美姿仪,真若古之美君子也,莫非卫叔宝复生乎”

“太守过誉了,过誉了,不可使小儿辈虚傲也”

谢裒谦逊中浅带傲慢,缓缓的顺着短须,眼光却一直注视着阶下的美郎君。北地世家向来瞧不起南人,在其心中,吴兴周氏乃与豪须蛮夷等同尔况且,这吴兴周氏昔年两番作乱,搅得三吴之地极不安生。若非念其年事已高,且远道而来,见与未见尚是两可之间。

“老师,弟子先行告退。周太守,别过。”刘浓向谢裒深深行礼,再对着周札一个揖手。自始至终目光平淡,举止温文有礼,仿佛与周札从未识得。

午后,潭边小亭。

亭中铺着簇新的白苇席,焦桐琴横摆于乌桃曲案。

刘浓跪坐于案后,微微阖着眼睛,双手缓抚于弦,却并未急着起音,好似正在感触着甚,亦或等待甚。阳光洒过来,映着美郎君的侧脸,恰作白玉无暇。

墨璃与绿萝分侍两侧,

来福按着重剑立于亭外。

半晌。

有随从疾疾行来,手中持着一帖。

刘浓接过帖略扫一眼,随后淡然一笑,按膝而起,徐步迎向院外。来者正是周札,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周札身为阖族之主,其既然前来山阴,遍寻不着周义,岂会猜不出周义已亡。而刘浓从未寄希望于别人不知,那是懦夫与钻营蝇辈之侥幸心径大丈夫遇难于险,当仗剑直行,若是连吴兴周氏也畏之惧之,惶惶不可终日,谈何洛阳

行至院口时,剑眉飞扬,挥手将袍摆一拂,加快脚步,直直踏至院外,重重一个揖手,沉声道:“刘浓,见过周太守”

揖毕,将手一摆,笑道:“太守,刘浓扫榻已毕,请内续”

周札注目身前的美郎君,但见阳光辉耀其脸、恰似璧玉作雕,而神情则淡定坦然,仿若孤松静秀于颠;竟教人恍生昔日孺子,而今已长成之概,暗中悄然一拂,淡然笑道:“自来山阴,四野尽闻汝之美名。今日前来,是为听琴尔”

刘浓深深一个揖手,而后徐徐直身,正视周札,朗声道:“建康,蒙太守赠琴,刘浓感激不尽吴县,蒙太守赐言,刘浓不敢有忘”

第一百一十五章求仁得仁

二人并肩而行,入亭对坐于案。

其间未作一言。

待得撩袍落座后,刘浓投目案上焦桐琴,双手缓缓捺过琴弦,将心中杂念徐徐一荡,面上神情夷然自若,微微一个阖首,笑问:“太守欲闻何曲”

周札淡声道:“愿闻采薇操,尚请刘郎君鸣来”

“固所愿也,何当请尔”刘浓稍稍一顿,随后剑眉轻扬、唇左微笑,朝着周札再次轻阖其首,随即缓缓闭上了眼睛,敛心静神。

采薇操,伯夷、叔齐之悲歌,周武灭殷商,二人采薇于首阳山中,饿死不食周粟,世人称赞其高风亮节,孔圣人曰:求仁得仁,是为贤人。

亭中肃静,针落有声。

许是气氛过于沉凝,跪侍于左的绿萝瞄着苇席上斜斜的影子,心想:我就看一眼,应该无妨吧越想越是不耐,终是忍不住颤动了下右肩,随后悄悄抬起头来,把小郎君与那白胡子老头偷偷溜了一眼,但见小郎君阖着眼睛,按着琴弦之尾,微仰着头似在沉吟,好看的下巴被阳光一煜,如玉光辉。暗喃:小郎君就是好看啊当掠过周札时,眸子突地一滞,急急的低下了头,心道:这人好凶

便在此时,琴起。

“仙嗡”

十指修长似玉,拔弄着琴弦,撩动着音阶。刘浓半眯着眼,由着思绪与心潮奏着采薇操,眼光幽深若湖,视三尺外之人于不见,直直穿其而过,不知畅游何方。

“仙嗡嗡”

琴音渐低,刘浓微凝剑眉,似与伯夷、叔齐身同,采青薇于首阳山中,依枯树遥望商丘。目呈苍凉。待至低不可闻时,倏地飙飞,琴音于霎那间骤变,悠悠之雨化作倾山之洪。若奔马脱缰,若箭雨离弦。而天地乾坤间,再无容身之处,再无可栖之树,顿时覆没于苍茫。唯余一声长绝,魂裂。

曲尽,绕梁不归。

良久。

刘浓深深吸得一口气,将心神徐徐导回,双手在琴之尾端一按,顺势一拂袍袖,淡然一笑,揖手道:“昔年刘浓懵懂,蒙太守馈赠而不知,而今琴犹在案。理当物归原主”言罢,双手缓缓下沉,落膝作按,身子挺直若松,眼光则似平澜,直视对面的周札,不避不掩。

周札眼底藏锋,注视刘浓之眼,身子微微前倾,问道:“鸣此采薇操。不知刘郎君何感”

刘浓道:“刘浓鸣琴而知音,除音之外,别无它物”

“哦”

周札身子缓缓一放,单手捋着尺长之须。慢声道:“愿闻其详”

刘浓道:“伯夷、叔齐,贤人高士也商亡而不食周,此举见忠见诚,见仁见义也刘浓不才,但取其忠诚仁义,除此之外尚需何物”心中则道:善者不来。来者非善。周札今日能来寻我,多半已经笃定周义已亡,且为我所杀,而后续如何,当在此时见分晓。

这时,周札沉声道:“登彼高山,言采其薇;以乱易暴,不知其非刘郎君仅取忠诚仁义固然是好,然则,莫非不闻其间滔天之洪,是为武周之亡商,亦为乱秦之亡周若是如此,不知刘郎君之仁义为何物饱学诗书之辈,怎可不知其由,而以乱易暴”

终于挑明了周札择采薇操一曲,无非是以此指责刘浓以乱易暴刘浓本不想与其啰嗦纠缠,但亦心知切不可大意,若是周札持着今日之言喧之于野,指不定便会使自己声誉大损,而这正是世家对案相博时惯用之伎俩先毁其名,再诛其族,便是如此

刘浓思续电转之间,将盘着的袍摆一拂,发出“噗”的一声轻响,身子微作前倾,冷声道:“太守何故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