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简画,且仓促而就,但就连谢裒细细看后,亦忍不住的扶须称赞:“女皇画风甚妙,曹不兴若得复生,定当收汝为弟子也”
“世叔过赞”
袁女皇微微浅身,款款一个万福,随后不经意的看向刘浓,轻声问道:“常闻人言,吴郡陆氏、陆小娘子极擅作画,刘郎君亦居吴郡,可曾见过真颜、画作”
刘浓摇头笑道:“刘浓虽居吴郡,然也只闻其名,未得见矣”
“哦”
袁女皇微见失望,缓声道:“世人皆言陆小娘子画鹤不可点睛,真想见一见啊。”说着,迷离的眸子转向雨帘之外,神情幽幽。
“嗯若有缘,总可相见”
“是么”
“然也”
刘浓微微一笑,不愿对此事再作多言,见众人皆已落座,心中由然一动,轻步行至谢裒面前深深一个揖手,而后再朝着亭中众人团团揖手:“尚请各位观之以礼”
“固所愿也”
众人皆知刘浓将于此时拜谢裒为师,纷纷还礼。
稍作见礼后,刘浓正了正顶上青冠,拂了拂袍摆,目光平视前方,缓缓跪地,双手徐徐揽至眉心,继尔慢慢下沉至地,以额抵背,顿住,稽首道:“华亭刘浓拜见幼儒先生,刘浓虽愚钝不堪、才疏学浅,然心诚志坚,乞请先生传之以道、授解以惑,希先生怜之,传之”
谢裒坐于案后双手虚抚,笑道:“快快起来,何须行此俗礼。”
“礼不可废,尚请先生垂怜矣”
刘浓继续再稽,往返三遍施以大礼,谢裒方才离案而出将刘浓扶起,如此便是应承了刘浓的拜师恳请。随后才是正式的拜师礼:先拜圣贤、再拜师献礼、聆听教诲。
谢裒拿出老庄周儒四类竹卷置于案上,刘浓对着竹卷行稽首九拜礼。而后,再对谢裒三度稽首,奉言束脩礼,谢裒作言勉励。
如此,礼毕,刘浓终于得拜谢裒为师,至今以后,便需时常前来学习书法与文章。
谢裒甚是顺怀,扶须笑道:“瞻箦,汝之师兄王羲之,下月将来修习文章与诗赋,你们皆为我之弟子,需得相互学习。”
刘浓恭敬道:“是,先生。”
若论书法,刘浓与王羲之实为天地鸿壤之别,谢裒此言亦是让他多向王羲之请教,学不如人理当如此。至于王羲之家学渊源为何会拜谢裒为师稍加盘恒便已有数,王、谢此举乃为子孙铺设仕途之故,两家子弟自小相识、相知,出仕之后定会相互提携。便如袁耽、谢奕、桓温三人出仕之后互帮互助,谢氏借桓温军府培养出大量的精英子弟,桓温借谢氏郡望一路高歌直至权倾天下,各取所需、相辅相承。
当下再命来福将茶具、墨具等物捧至亭中。
谢裒亦好茶道,待见器皿精美繁多至斯,一时惊怔。
刘浓笑道:“老师,弟子粗略通茶,可否烹茶一壶,寥敬心意”
“哦,瞻箦竟通烹茶,快快行来”
谢裒大喜,忙命行茶。
刘浓淡然一笑,将各色茶具摆放于正中矮案,就着满场惊疑的目光,调水弄火便行烹茶。宽袖翻卷似浪、巧弄炉火,若行云似流水,众人眼花缭乱。
待得清缕徐徐时,复见茶烟千朵。
初时,众人尚可微笑自持,不消片刻,则纷纷沉入行茶的神韵中难以自拔。亭内极静,唯余水泡破裂噗噗、雨打竹叶声。
袁女皇轻柔的眸子缓缓拂着美郎君,嘴角微弯;袁女正则不同,明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嘴唇蠕动开阖,亦不知在说甚;谢真石恬静的笑着,神情温雅,仿若置身
于雪后山谷;谢裒缓扶着短须,若是细辩,节奏与刘浓行茶一致;其余郎君则各呈不同,难以逐一述之以言。
待品尝了刘浓的茶,谢裒单手轻轻拍案,眼中明光闪烁,嘴里则赞不绝口:“妙哉妙哉昔日所饮,皆是粗鄙之物,仅为解渴去腻也。而瞻箦此茶,烹茶时,恍若明见心性;品茶时,令人悠然忘俗。嗯,其间蕴养之理浑若天然,若是深索明探,或成一道矣”
“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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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茶,不似物也”
众人深以为然、不吝称赞,便是小谢安亦觉刘浓之茶甚是好看、好喝。刘浓团团一揖,洒然一笑,东晋以前,茶之一物多为去腻拔腥之用;东晋之后,僧人采茶山中,因感念雾雨养茶、襟袖沾幽之意,从而延伸禅茶一道,行茶时,将心神意赋于茶中、尽作一味,而那养鹤的支遁支道林便深谙此道。
午食之后,雨歇。
刘浓向谢裒请教书法,谢裒大手一挥,笑言:以后时日尚多,何必急在一时反命其至院后闲逛。刘浓心中极是费解,但不敢有违师命,遂由随从引领,转廊走角绕至后院。
将将踏入后院,便见院中铺着苇席、摆着矮案,案上置着笔墨纸研等物,三个小小郎君齐齐跪坐于案后,目光则投向院中老树,眼睛一眨不眨,脑袋却颇具节奏的一晃一晃。
咦
刘浓心中甚奇,悄悄迈至小谢安身侧,微微一笑,正欲出言问询。
“嘘”
小谢安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在唇边一靠,滴墨般的眼珠转动三下,缓缓转眼投向老树,不作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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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潜龙勿用
院中老树参苍,小小郎君摇头晃脑。
稍徐。
刘浓放眼打量后,默然一笑,撩袍落座在小谢安身侧。这院子应是谢氏子弟平日习练书法之处,四方角落摆列着水缸,在边缘处尚有一方静潭,色彩皆呈墨黑。
“为何居于我侧”小谢安皱着眉头颇是不喜,想要挪到别的地方去,然苇席只铺了三面,若挪至他处便只能跪青石,如此,并非其所愿。
“借居而已”
刘浓洒然微笑,心中着实喜欢这个小小的谢安,眉清目秀、灵动非常,带着小孩儿特有的慧觉与娇憨,若与史记载的谢太傅一较,恍若两人哪。
“哼”
小谢安轻轻一哼,伸手一拍案上书帖,见谢万、谢恒斜目投来,瞪了他们一眼,而后翘着嘴巴,朗声道:“借非窃,窃非借,未经主人应允,实为窃”
“哦,原是如此,那便窃。”刘浓剑眉飞挑,身子却斜斜一歪,好整以暇的打量着气急败坏的小谢安,心中难得一阵轻松写意,嘴角微微扬起。
“惫懒,我要告诉阿父。”
小谢安嘟嚷着,最讨厌他这眼神,更不满他把自己当小孩儿戏弄,鼓着腮帮子、眼珠一阵乱转,却无可奈何;半晌,竟幽幽一叹,拿起书帖遮于脸侧,挡其视线。
“咦,八月帖”
刘浓眼神蓦然一疑,稍稍一顿,眯眼看向身侧小谢安。八月帖张芝,张伯英章草,六行,八十字,字字若飞,形神超拔率意;而张伯英其人,莫论章草亦或今草皆是风骨独异、自成一统,卫桓在四体书势中亦曾言及并极是推崇;但这并非启蒙书帖啊。莫非小谢安之书法
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