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4 章(1 / 1)

门阀风流 水煮江山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深深一个揖手,朗声道:“不敢有瞒先生,刘浓此来,是为向先生求学书法与文章,朱中郎亦是此意。”

闻言,谢奕大惊,脱口道:“瞻箦,怎地”

“碰”

谢裒将手中茶碗重重一搁,斜挑一眼刘浓,沉声道:“奕儿,汝身为世家子弟,乃饱读诗书之辈,如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还不速速退下”

“阿父”

“退下”

“是,阿父。”

谢奕无奈,只得暗叹一口气,撇眼看向刘浓,见其犹自浑不在意,心中顿生气恼,猛地一挥宽袖,将木屐踏得啪啪响,疾疾而去。

待行至院外时,面上怒意渐去、寒色默消,暗中却作奇,瞻箦非是愚钝之人啊,怎会如此

顿步,回身探望。

有院墙相隔自是甚亦看不见,恁不的瞅向不远处的假山,目光豁然一亮,三两步攀到假山顶,朝下投眼一探,嘴角微翘微翘。

视野将好,一眼可尽揽;离得亦近,可侧耳旁听。

檐下,阶上。

刘浓默然静立,眼观鼻、鼻观心,面色依旧平淡若水,神情不骄不躁,守礼持节静待。

谢裒漫不经心的品着茶,眼角余光则一直探察着刘浓的神色,适才看似训斥谢奕,实则

暗讽刘浓品性不端,而此子居然浑若无事,丝毫不恼

嗯,且再试之。

浅抿一口茶,沉声道:“去岁我便已明言不再受荐,但凡有荐者皆不可入,汝可知晓”

刘浓道:“回禀先生,刘浓知晓。”

谢裒将碗一搁,皱眉道:“既已知晓,为何要来莫非,以为吾之所言为虚”

刘浓揖手道:“刘浓之所来,皆在该来。”

“哦,汝且道来,若言之有理,便可进来”

谢裒不怒反奇,饶有兴致的捧起茶碗慢饮,暗思:品其诗而知其人,此子幼时所作之诗,孤绝清俊,浑若遗世而独立。若非早知他聪慧异于常人,教人怎敢相信但咏梅一诗为描景述意,尚可因灵慧而偶得;可这首诗,适才咏时深入其意,绝非年少弱冠者可为啊奇哉,怪哉,莫非

刘浓唇往左笑,果然如此堂堂大名士谢幼儒,岂会因些许小事而作怒于颜,适才所为皆是试探。

虽不知谢幼儒为何要试探自己,但心中本就无所求,索性禀直而言:“常闻君子有道为三,不惑、不忧、不惧,刘浓愚劣,但亦愿效之;朱中郎待刘浓恩重,其命前来,便是该来;先生通浚豁达海内皆知,岂会因怒而废礼;再则,刘浓此番前来,但问已心、是为无愧,自是不惧”

言辞虽慢,却隐有锵锵之音。

闻言,谢裒锁眉默默沉吟,良久不语,心忖:如此一言,倒是暗暗合上了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无惧虽略显稚嫩,但恰合其年岁想来此诗之所以得来,是因其博学藏识,再加上一时傲性激昂偶发之故矣嗯,果真是个孤标之子这般佳才委实不多见,怪道乎郗公昔年会对其极是推赞。

少倾。

谢裒深深凝视刘浓,见其眉宇昂然,神态浑若孤松不群;心中疑惑涤荡而尽,面上笑意慢慢浮现,心中已起爱才雕琢之心,微阖着眼笑道:“进来续话。”

“是,先生。”

刘浓默然一笑,整了整衣冠,脱下木屐,徐徐入内。

二人对座,刘浓略略向右倾斜。

沉香静浮。

谢裒问,刘浓答。一个温文儒雅,一个皎如玉树。

谢裒颇具长者之风,不仅细细问过各项功课进程,尚择了些老庄时论予以考究;更让刘浓当场行笔临摹宣示表、平复帖,并稍事点评其中书法不足之处。其间,二人虽未提及明日考核之事,但谢裒对刘浓的学识甚是赞赏且暗中示意刘浓,若是通过考核可拜他为师。

刘浓心中极喜,谢裒虽坐镇会稽学馆,但岂会劳心案牍的教人功课读书,那些事自有馆中的老学儒士代为。而世家子弟家学渊源,之所以前来会稽学馆亦并非为学习之故,而是在拓宽人脉为各自日后的仕途奠定基础,此举类似汉时〈国子学〉制度,乃除中正评核外的另一种贵族核议机制。

按以往惯例,但凡在会稽学馆学有所成者,皆是以清史出仕且升迁极快,其中的精英优秀者在学业结束时,更会提前获得太子洗马、舍人等清职;若以一言而概之:这便是中、上世家积蓄声誉的最佳途径。而谢裒坐馆两年,只收过一个弟子传授其文章之道,那人便是:王羲之。

刘浓若真能拜其为师,何其幸甚

一个时辰后。

刘浓辞别谢裒,面上带着微微笑意,宽袖飞扬,木屐轻快,仿似踩着枝头黄莺啼鸣的节点。将将转过院墙,谢奕从紧靠院落的假山上窜下来,人尚未站稳,便揖手笑道:“瞻箦,适才谢奕一时糊涂,尚望六弟莫怪。”

呵,莫非他一直在那里偷听

刘浓抬眼看向假山,知晓他是替自己担心,胸中温暖如旭,面上笑意更浓,揖手道:“蒙无奕二兄拳拳眷顾,刘浓非肓非瞎岂会不知,在此谢过。”

“嘿”

谢奕满不在乎的将手一挥,朗声笑道:“你我相交,何需言谢”说着,似想起甚,鬼鬼祟祟的瞅了瞅院内,眉梢随之突地一跳,催道:“快走,快走,适才彦道来了,说是子泽派人来请别人皆已前往,就差你我了”说着,拉着刘浓转身便奔。

“无奕”

二人身后传来谢裒的喊声,谢奕浑身一个哆嗦,嘴巴亦跟着一抖,脚下却丝毫不停,反而逃得更快。

“竖子”

谢裒站在院门口,单手缓缓抚着短须,遥望俩人仓皇逃离的背影,许是想起自己昔年旧事,眼角渐渐皱起笑容,摇着头慢慢一笑,悠哉游哉地度入院中。

“嗨,无奕阿兄”

谢奕与刘浓将将窜出竹道,一只香囊飘飘荡荡从天而降,巧巧的落在刘浓面前。二人顺声而望,只见在不远处的假山红亭中,袁女正双手伏栏,半个身子探在亭外,乌溜溜的大眼睛则绕着刘浓缠来缠去。

是她,那个目光刮人的小娘子

刘浓暗暗心惊,眉头微皱,轻声道:“无奕,快走”

“哈哈”

谢奕放声大笑。

二人沿着白玉水廊疾行。

中廊里,谢真石、袁女皇正在教导三个小小郎君练字,闻得啪啪木屐声,瞧见两人远远行来,教导的、练字的尽皆停顿,纷纷抬起眼睛注视。特别是小谢安,眼珠漆亮如点星,嘴巴却翘得老高,与刘浓稍作对视,委实敌不住,竟不屑的一哼,转过了头。

刘浓微微一笑,朝着廊中团团一个揖手,未作一言,大踏步而去。

谢奕蠕动着嘴巴本想说两句,漫不经心的往身后一瞅,神情蓦然一顿,随后眉梢飞挑,嘿嘿一笑,将袖一挥,追着刘浓便去。

袁女皇眨着眼睛奇道:“何故如此匆匆耶”心道:尚未万福呢

“唉”

谢真石幽幽一叹,漫眼一掠,顿住,提着笔顺手一敲,正中小谢安的脑门,嗔道:“安弟,如此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