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浓,再撇了撇谢真石,脆声道:“阿姐,莫论擅与不擅,且待谢安考之嗯”
眼睛骨碌碌一转,有了。
挺胸徘徊三步,定住身子,回眼挑向刘浓,翘着嘴巴,大声道:“圣人云:俗人昭昭,我独昏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敢问,其为何矣”
尚未长成的小谢安
自他出来报名,刘浓心中便不由自主的“怦”然一跳,暗中不着痕迹的抹平惊意,淡雅的笑着,好整以暇的打量这名传千年的谢太傅。只见其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梳着垂髻总角,两缕发丝缠绕颊间,衬得肤色粉嫩莹雪,仿若点滴得透,像极漂亮的小女孩。
“嗨”
小谢安见他眼中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心中稍稍一转便已明其意,顿时怒了,两步窜到近前,仰着小脑袋,指着刘浓喝道:“汝看甚,非礼,非礼勿视汝不知乎”
啊
闻听此言,全场宛尔。
刘浓更是忍俊不禁的爽然而笑,只觉胸中豁然开怀极是顺畅,晨间的阴云亦随之一扫而光;淡然环掠一眼这成群的粉黛,待瞧见谢奕鼓着腮帮子偷笑,心中已然有数,暗道:唉,看来多半是被这厮给出卖了,而今只能靠自己杀出去了
这时,小谢安被众人所取笑,恼羞成怒,倏地一脚跺向刘浓脚背。刘浓见他神色不善,偷偷模模的挪过来,岂会不留意,一个旋身便躲过。
“咔嚓”
可怜的小谢安,害人不成害自己,木屐断了,脚亦崴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眨着眼睛,扯着嘴巴,捧着脚将哭未哭
再观刘浓,已然趁此机会扬长而去,慢悠悠的扔下一句话:“浮生若梦,若梦非梦;浮生何如如梦之梦。梦亦幻真,皆存乎遗。”
“妙哉”
“妙也”
廊中赞声不绝,特别是谢真石,一双眼眸似明似暗沉溺于其中,暗道:浮生若梦,将一切归于幻真而存遗。此言以庄释老,俗人之所昭,在于入梦;圣人之所昏,在于梦境存真;本无之间,相互论证辉映;虽明其理,却不以言语释之,更非以梦语驳之,然其意却直指本源;正合不求其为大,故终能为大之意。妙也。
“哈哈。”
谢奕目逐刘浓渐去的背影,但见美郎君青冠月袍随风皱展,风仪浑然若仙;遂放声朗笑,而后朝着身前三个女郎团团揖手:“华亭美鹤、醉月玉仙刘瞻箦,谢奕独学孤陋往日竟不知今方始闻,果不为虚。各位小妹,阿兄告辞。”
正欲转身而走,眼光却溜见小谢安仍蹲在地上不肯起来,上前两步,一把拽起,呵呵笑道:“安弟,汝应以瞻箦为样矣,需得好生读书。”
小谢安眨了眨秀丽的睫毛,抹了抹眼角的泪珠儿,脆声道:“阿兄,谢安不服。彼比我年长甚多,待我至彼年岁,定能将其辩倒,教其哭鼻子”
“哈哈”
“格格。”
“妙哉,期之甚盛,等汝。”
刘浓听见其誓言,回身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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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娇儿思嫁
垂柳青青,芭蕉绿。
画堂东。
余夏将尽,蝉褪莺起。
谢裒安然坐于案后,头戴青纶巾,内着白纱袍,外罩乌墨衫。身后两名女婢持着蕉叶扇缓拂缓拂,绵风若有若无,撩得案上的沉香似翩若舞。
细细将案上书信阅毕,缓缓揣入怀中,两道长眉重凝。
信是在王敦军府任职的谢鲲,谢幼舆所寄,其间内容极是隐晦,但字字句句皆有所指。
而今王敦军陈豫章愈发跋扈,司马睿几番传令相召,王敦皆不予理睬。月前,司马睿重用刁协、刘隗,寄望二人平抑豪强、压制王氏。然刁协、刘隗皆是有志而无能之辈,压制王氏倒亦罢了,这二人却将矛头对准整个世家门阀。如此一来,原本一心维持朝局稳定的袁谢等世家,亦不得不三思而后行。
真是树欲静而不风止啊,莫非江东大乱将起
思及此处,谢裒暗暗长叹,百年的帝王,千年的世家做为世家子弟,忠孝总是难以两全
稍作凝思,提笔而就。
“阿父”
室外传来一声轻唤。
谢裒眉梢凝中带竖,并未抬眼,继续作书,声音慢中藏怒:“竖子,终敢来了,自领竹节跪地吧”
“阿父”
声音再唤,带着祈求。
谢裒心中微奇,将笔缓缓一搁,慢慢抬起头来,漫眼扫过。
门外两人,一个是满脸尴尬的大儿子谢奕,另一位
阳光甚好,为他浅浅注得一层辉;青冠、月袍,面如壁玉,眉若箭凝;唇间微微笑着,仿若静画美人;最是那眼,在这夏末里,荡漾满湖深水。
谢裒双眼微眯,扶着短须问道:“何家美郎君怎地如此眼熟”
嗯
刘浓略掠一眼并不识得,随即稍作敛目,挽礼至眉,徐徐揖手,淡然回道:“华亭刘浓,见过幼儒先生。”
“华亭刘浓,珠联生辉”
谢裒缓缓起身,迈出矮案,眯着眼睛细辩,而后突地想起,眉眼渐渐放尽,呵呵笑道:“原是在城门口见过,果然与女皇所言一致嗯,诗甚好。”
稍顿,朗声咏道:“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情。妙哉”
满口抑扬顿挫的洛生咏,将这首词诵得起伏跌宕,教人恍若与其同行烟雨林中,一身蓑衣芒鞋,踏着满地萧萧落叶,徐行且徐行,任它风雨诉平生。其声宛时,恰似雾隐青山;其声洋时,顿若豪骨逆生。
咏罢。
谢裒面若潮红,眼间含笑,仿若犹浸意境之中尚未归返;而谢奕则歪着头,手指轻扣门廊,目光或奕或黯,似在捕捉其间神韵。
莫论诗或词,但凡立意绝佳,总可教人神魂与之共畅。
刘浓心中微惊且感叹不休,面上却不着色,静静候于门口,待二人徐徐回过神来,方揖手道:“谢过先生咏赞,教刘浓闻之憨然且汗颜”
“何汗之有”
谢裒笑道:“何必过谦诗与人同,人若无此意,作诗断不可至境此诗意境可堪一绝,咏之诵之令人魂若相随,虽言辞较素,但实乃佳作”
唉
刘浓涩然暗叹,如其所言诗乃心境相随,当时借诗而言志,虽不至辱没此诗,但终不至了无痕迹,不愿在此事上多行纠缠,遂揖手道:“先生,今日刘浓前来,乃奉朱焘朱中郎之命,代为拜访问候。”
言罢,从怀中掏出名刺、书信默呈。
“哦”
谢裒眼睛微眯,心中暗生疑惑,渐尔越疑越惑,脸上笑意层层褪尽,眉锋则悄然而凝,淡淡接过名刺看亦未看,转身迈向案后,冷声道:“所为何来”
“瞻箦”
谢奕悄声轻唤,缓缓摇头、抖眉,示意刘浓赶紧将来意明言,莫惹阿父心存异疑,暗道:瞻箦不知几时做得如此好诗,看来阿父因诗而对瞻箦颇有好感,瞻箦,你可莫乱说话啊
刘浓微微一笑,朝着谢奕略作拱手,而后便向低头品茶的谢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