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想,正欲应允。
褚裒却抢先一步,挥手道:“瞻箦休提,你我既已约好,便理应同往共随。君子一诺,岂有反复之理嗯,正好,钱塘府君与我有旧,明日我与汝一同前往”
孙盛只得亦道:“我亦同尔”
“劳烦二位兄长,刘浓谢过”
刘浓淡然一笑,双手徐挽,施得个正礼,神色则不卑不亢,而后不徐不急的笑道:“部曲有伤在身,刘浓尚需前往探视,先行别过”
出得此事,来福早将山下白袍尽数调来院外守候,褚、孙二人亦同。刘浓携着魁梧的来福迈向院外,步履从容,神态自若,月华注于其身,恍若生烟。
孙盛悄声道:“季野,君子不立于危墙”
“安国”
褚裒一声轻喝制住其言,再瞥得一眼,眉间神色逐渐呈冷,稍想,终是叹道:“交友需得同类固从,同益相习瞻箦处变而不惊,居危而不乱,此等风仪你我难及,正当与其为友,岂可弃之。安国若是心存惧意,明日大可独自离去。然,就此别后,切莫与人言,识得我褚季野”
言罢,挥袖而去,木屐踏得冰脆。
院外,蓬帐四结,将整个院子团围,褚、孙、刘,三家随从部曲尽皆于此,各作挎刀。
刘浓踏向正对着篱笆墙的几顶白帐,嘴角笑意慢慢冉起,恰若阳春融白雪,令人望而生安。守候于帐前的白袍见小郎君前来,纷纷按刀阖首:“见过小郎君”
刘浓笑道:“进帐吧”
“是,小郎君”
帐中甚大,案上燃着灯火辉映寒刀,两名受伤的白袍闻听声音,挣扎欲起。刘浓赶紧疾步迎上,笑言安抚令二人静卧。以三人对阵十八人,且将敌尽数诛杀,却无一人阵亡。其中,虽有来福勇猛无匹、刀剑锋利之故,但足以见得白袍之精锐,战阵之犀利,便称天下强兵亦绝不为过。
来福跨进帐中,单膝跪地,沉声道:“小郎君,若不是来福大意,怎会使小朗君身陷险境请小郎君责罚来福吧不然,来福难以心安”
剑扣环响,锵锵
帐中跪得一地,两名受伤白袍亦当即翻身而跪。
刘浓孤然孑立,环扫一眼帐中,来福刀伤三处,背后白袍殷红如血;两名受伤白袍,一人肩头刀口骇人,足有三寸,一人脸上中刀,险些破颅;若非鲍夫人医术精湛,且院中各式药物尽足,来福皆是轻伤且不用说,但两名白袍怕是就此危矣再论大意,大意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临行前,因李越将剑卫尽数带走,杨少柳曾有意遣两名隐卫与夜拂相随,自己贪图侥幸拒之。若有青袍隐卫与夜拂在,怎会教贼人摸至近前
呼
暗中长长呼出一口气,挥撩袍摆,就着杂草而坐,笑道:“坐吧,且都坐下”
“小郎君”
众人皆惊,哪敢与小郎君面坐,将低阖之首埋得更沉,唯露腰间刀身,翘指帐顶。
刘浓亦不强求,稍稍侧首一想,笑道:“来福,你们皆有伤在身,明日便回华亭,好生养伤嗯,此事不可告之娘亲,暗中知会碎湖便可,教她与阿姐商议,遣隐卫前来”
“是,小郎君不”
来福下意识的随声而应,突地打得个激淋,蓦然惊醒,摇头道:“小郎君,来福不能回华亭来福没事”微顿,浓眉一挑,悄声再道:“小郎君,贼人已尽死,那人身侧护卫定减或无,莫若”
莫若
若隐卫前来,杀之
杀之可杀,杀之不绝也嗯,不可,不可
刘浓跪于案后,丹眼微眯,案上烛火漫燎,映着半边脸,冷寒。心思则瞬息数转,何人所为早已有断,然其所为是独自而为,尚是背后有家族支持若是家族支持,断不可这般轻杀;若非,则可杀之,以绝后患心道:嗯,明日且往,
待事情稍见明晰再论有葛洪随我一起,万事皆已进退有据
来福见成功将小郎君注意力转走,心中顿松,悄然行近一步,低声道:“小郎君,咔嚓”
“咔嚓”
闻言,刘浓缓缓转目,见其犹自竖着手掌挥切,心中竟生好笑之感,唇角微微上扬,按膝而起,眨着眼睛笑道:“若能咔便咔走吧,随我见过那位义汉”
“好勒”
来福欢声而应,帐中诸人神情顿解,尽皆心道:咔咔咔
第七十八章拂埃如絮
竖日。
钱塘县公署,林间晨鸟欢叫。
“哞”
竹林道中,青牛憨啼,拉出排排华丽的车身。辕上白袍,纵鞭如舞。
“喳,喳”
蓝、青、白三色相间的客鹊回首翘望,随后双足一蹬,树枝弯弹间,青白双翼振起,“嗖”的一声,穿过朱墙,直扑公署长廊,沿廊铺展而过,猛地瞅见梁上有虫,投入其中。
“咦莫非有喜”
陈府君未着朝服而穿宽袍,负手立于廊下,抬头仰望梁上客鹊,面上神色悠然而喜。待鹊飞走,犹不肯回目,迎着晨时清风,缓摇其头,慢声咏道:“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之子于归,百两御之。维鹊有巢,维鸠方之;之子于归,百两将之”
将将一阙咏罢,廊上有县役匆匆而来,递过一张名刺:“府君,有人投帖”
“哦”
陈府君眉头微皱,会稽学馆开馆在暨,途经钱塘世家子弟众多,人一多,事便多,近来已连接几起事关世家子弟的控讼。钱塘陈氏不过次等士族,而往来者却皆是中、上士族,惹不得更怠慢不得,理事时便有诸般制肘,令人极是烦闷,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慎重相待。
“关内侯,稚川先生”
把帖匆匆一观,神色倏然一顿,昔日刘侍中前往拜访亦不可见,此时怎地会来投帖于我
嗯莫非,妙赏日前我于武林水所作之诗赋风雅
想及此处,顿时眉飞色扬,挥着宽袖,疾疾穿过长廊,迎向公署外,边走边对县役道:“今日客鹊来,定有佳音至快快命人将雅亭细细打扫”
公署外,一排牛车靠在道旁两边。
陈府君一步踏出来,但见垂柳前尽是宽袍高冠,当先一人,背守红日,身着锦袍,长眉飞入两鬓,颇俱威严,正是关内侯葛稚川,赶紧几个疾步行前,揖手道:“钱塘陈重,见过葛侯”
葛洪神色淡然的将手一拱,淡声道:“陈府君勿需多礼,葛洪前来只为讼禀,昨夜有人纵刀行凶于我门前。我且来问问府君,此事,当以何作论”
啊
陈重闻言大惊,身不由已的后退两步,眼珠凝中聚作两点,额间则冷汗直冒,何人竟敢弑杀关内侯莫不是嫌命长尔若事属实,怕是王公亦要惊怒啊
稍待莫非,高门世家纷争
半晌无声。
陈重忍不住抹了一把汗,暗中惴惴难安,强自压住混乱的心神,再次一个揖手,慎声问道:“葛侯,凶犯乃何人竟敢如此妄为”
“哼”
葛洪长眉竖凝,冷哼一声,转目投向身侧几位郎君,不再作言。
“陈府君”
身侧有人唤,陈重打横一看,见是钱塘本地中等世家褚氏褚季野,两家共居钱塘,亦不敢怠慢,当即挽手互相见过,心思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