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口,只余小郎君和绿萝;是以,便只能默然回返。
少倾,来福踏进室,跪坐于案前,阖着首,按着膝,轻声道:“小郎君,莫若修书一封与杨小娘子,请小娘子遣人再寻寻吧”
寻何处寻
建康三年前便已寻过,无人得知襄阳两年前亦往过,河内山氏虽落籍在此,可仍一无所获余姚山莺儿之弟山遐任府君,一年前亦至过,依旧芳音不可觅六年来,她仿若平白消失了况且,寻到又若何此时,可能前往洛阳昔日寻她,只想知道安否唯愿其安矣
刘浓跪坐于矮案后,微眯着眼,接过绿萝递过来的狼毫,在梅花墨上荡了荡,提笔沉落: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昔日之诺,彼日必至
顿笔,心亦静,抬头微笑道:“不用了”
略作歪头,突地见来福面上有一道擦痕,奇道:“怎地了”
“嗯”
来福一愣,随后抹了一把脸,看着手心血丝,嘿嘿笑道:“小郎君,有个趣事”说着,说着,来福腾地起身,纵入院中,而后竟抽出重剑,边舞边叙。
“噗嗤”
两婢齐笑,便是白袍嘴角亦裂。
刘浓踏至水阶上,负手看其练剑,嘴角亦微微翘起,心中则暖暖的,知晓来福是故意如此。其言,与那大汉比试了大半夜,二人斗过拳脚、比刀剑,最后谁亦未能胜过谁,只得以平手作罢。来福演说得极是有趣,他却听得心惊,心道:若是能与来福战成平手,那可极是了得来福与我可不一样,天生神力倒亦罢了,他可是专事与李越习剑且天赋极佳,不似我尚得以诗书功课为重
抬眼望了望天际。一轮红日,即将破开雾白。
便在此时,褚裒与孙盛联袂而来。二人面色皆不佳,孙盛本就略显苍白,此时更似惨白;褚裒稍好,但眉色间亦是萎靡不振,想来皆是因一夜宿醉之故。
褚裒见刘浓人立于阶,神色间则丝毫未因酒醉而堕其风范,依旧大袖飘飘、丰神俊朗,宛若玉树临风,啧啧赞叹:“瞻箦,果真玉仙尔”
刘浓洒然一笑,日日练剑不辍,偶尔宿醉又岂可伤之
孙盛笑道:“瞻箦,此地离山阴县不过百余里,最多两日便至今方八月初一,离八月初八开馆尚有几日。季野兄得闻稚川先生月前曾至钱塘武林水一游,因其甚喜武林水色便购得山院,以作养心清神之用。今日你我三人,莫若一同前往拜访,如何”
关内候,葛稚川丹道大家、抱朴子顾荟蔚的医术老师轻易能得见之
武林水西湖
闻言,刘浓思绪瞬息数转,原本想早日抵达山阴县,以便找驵侩牙行在县内赁得居所,毕竟需滞留会稽三月有余;若有可能,尚得至乌伤县朱氏投帖拜访朱焘家人。而今看来,二人皆有心前往,委实不便推辞嗯,即便不能见着葛稚川,游一游西湖亦好。至于乌伤县,若三人同往投帖则不可取,待择日再往吧反正朱中郎不在,投帖亦不过以全礼数尔
当下,三人作决,游玩武林水。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牛车穿出竹林,直插柳道,面南而往。待行得约模二十来里,平野中突现一汪翠湖,掩映于青山之中,浮岛于宝蓝之上。其间,绿树成荫、飞鸟划水;间或有孤船浮叶,倏尔有笛音婉扬。牛车沿着湖边而行,两侧柳垂似缨络,但有清风拂过,皆作沙沙。
再行一阵,褚裒挑开边帘,指着远方一座青葱山岭,喜道:“便是此岭”
孙盛瞅了瞅,笑道:“已然不远,莫若步行”
三人弃车而步行
刘浓有心观湖,遂落后几步,置身于柳下,回目极视,但见山不在高却绵绵似障,恰若绿臂合围,将此明珠团抱于怀中。湖水清澈致极作湛蓝,不见丝毫杂色;唯余晨间纱雾,浮在水面,半半一拦看着如此秀丽水色,忍不住的暗叹:果真是若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不过,现下除山便是水,若与后世相较,几无相似之处唉,唯天然,方是大美矣
突地,竟莫名地想起杨少柳,这般雾纱掩面,不正是
“瞻箦”
牛车行至水边而停,三方重帘皆遮,冷冷的声音传出:“跟上去,觅机而动”
环围牛车的二十余人中,踏出一人,按着刀,沉声道:“郎君但请宽心,昨夜因事搅葛,唯恐一击不得中,是以小人未敢行事。此番若得时机,定取其首”
车中人冷声再道:“若有失,自失”
按刀者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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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螳螂捕蝉
人至松下,车止岭前。
经得一路烟涤水洗,褚、孙二人颓态俱去;挥袖踏屐间,高视阔步,尽显荣光焕发。
褚裒抬头打量郁郁葱葱的山岭,中有一条弯曲小道盘旋而上,道路则是杂草丛生,感叹道:“稚川先生真性自然,便是山中小道亦是随踏而出,果真不滞于形矣”
孙盛拂去肩上落叶,笑道:“季野、瞻箦,料来稚川先生喜静,你我莫若轻身而往”
“然也”
褚裒赞成,遂命大部随从守在山下,只携两名武曲上山。
此番游湖访山,墨璃与绿萝因彻夜未歇,刘浓便未让她们跟随,且留下两名白袍照拂,毕竟两人皆是女子且颇有姿色,尚是谨慎些为妥;是以便只带着六名白袍与来福,即便如此已是八人。而褚裒与孙盛所携更众,三方若合,随从部曲几近半百。若这半百之数尽皆上山,绝非拜访清居名士之道矣当即,命来福留下四名白袍看守牛车,而后上山。
山林清幽,因临湖而微湿。
三人行得一阵,木屐底部沾满泥土。
褚裒靠着一株歪松,用树枝捣泥,边捣边笑:“自然之路难行矣,若非山中有贤侯,断然不至也”
孙盛深有同感,用衣袖抹去额间细汗,放目而致远,见得远方有山更秀,再瞅瞅四周,除却松便是柏,亦无甚出奇之处,遂奇道:“怪哉此山非名山,亦不见雄壮秀丽,为何葛侯会择此而居”
刘浓亦在纵目俯逐四野之景,但见此岭位于湖之东北,朝南而向;左倚明湖,右傍绵延青障;若是以青囊术而视,颇是聚风汇水;况且此山虽不佳,然却视野极好,可将整个西湖一目揽尽。
此刻,恰好清风拂来,撩起袍角斜飞,心怀亦随之舒畅,便朗声笑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瞻箦,妙哉”
闻言,褚灾与孙盛齐赞。
“山若不高,仙何居之水若不深,龙何游之”
两人赞声刚落,一个声音便从林间慢慢传来。众人随声看去,便见一名渔夫弯身行于泥草道中,头顶竹笠,身披苇衣,下摆半缠腰间,穿着麻鞋,挽着袖;右手则提着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