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里!我马上拿过来。”
小覃去后面提下了行李箱,拿到门口,周濂月弯腰帮忙提上了车。
小覃很乖觉地将车窗玻璃的遮光帘都拉了起来,然后下了车,将车门关上。
南笳脱下了周濂月的风衣、里头的浴袍,又紧跟着面无表情地脱掉了方才作为戏服的一身内衣和内裤。
她赤-裎着蹲在地上,拉开了那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一身干净的衣服,缓慢地一件一件地穿上。
周濂月无声地看着她,好像见证一个人从生到死,再到生的一个过程。
她套了件薄款的咖色套头毛衣,再套上牛仔长裤,起身拉上去,扣纽扣,拉拉链。
最后一个动作结束时,手臂被周濂月轻轻攥住。
他往后带了一下,她退后一步,在他腿上坐了下来。
只顿了一秒钟,她两臂绕过他腋下,头低下去,埋在他肩头。
始终是无声的。
只有微微的呼吸。
周濂月摘下了口罩,手臂收拢,紧抱住她。
他觉得抱着的是一缕烟,一丝灵魂,或者,也是一颗灰雀的心脏。
她生活中层层包裹的内心,却都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了戏里,这过程简直有种血淋淋的残酷。
外头光线渐暗,天要黑了。
南笳松开了手,抬头,周濂月抬眼与她对视,昏朦的空间里,他们相触的视线第一次没有捕猎与被捕猎,臣服与被臣服。
那只是单纯的一个对视,像一个有月亮的雪夜那样干净。
南笳的眼泪瞬间就流下来。
而周濂月仰头,吻住她的眼角。
沿着眼泪的痕迹一路向下,最后落在她微咸的唇上,亲一下即退开,再收紧手臂,按她的后脑勺,让她伏在自己肩头。
她低低地出声,有种破碎感的沙哑,“……周濂月,你见过死人,对吧。”
周濂月贴在她后背的手指收拢了一下。
“你觉得吗,活着,其实就是一次一次的死亡……还是不得解脱的那种,死亡的无限死循环……”
“既然这么痛苦,何必要做这行?”周濂月低声问。
南笳笑了一声,“你猜我为什么要去考表演系?因为我那时候喜欢一个明星,我想如果我也去当明星,是不是就可以跟他一起拍戏。就因为这,这个幼稚的理由。我考上没多久就改追别的明星了,可天赋的诅咒才刚刚开始……他们都说我有天赋,有天赋的人注定得接受天赋的馈赠与诅咒。我起初不相信,后来我不得不信。我无法放弃,我无法躺平说去你妈的天赋,我要回去帮我爸开餐馆,我要当网红直播带货……”
她是为了从角色中脱离,所以喋喋不休。
为了塑造角色,她不得不将自己的意志驱逐,只留下好让角色降临的空壳。
现在她要将这个空壳重新注满自己的情绪和意志。
即便周濂月远远不是那个她最渴望倾诉的对象。
片刻稀薄的温暖也总是聊胜于无。
周濂月很有耐心地听完,平声说:“你不是已经蹚过那么多死路走到了今天?往后只要你乐意拍,我就能让你有戏可拍。”
南笳愣了下,抬头去看他。
他也正看着她,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
此刻,周濂月手机响了起来。
他腾出一只手去掏出来接听,许助打来的,说该出发去跟何导吃晚饭了。
周濂月说:“知道了。把车开过来吧。”
南笳从他腿上起来,拾起座位上风衣递给他,坐了下来。
周濂月将风衣搭在手臂上,伸手去拉车门,“回酒店好好休息。要吃晚饭。”
南笳笑一下,“最后这句话也送给你——你吃完了就直接回市里么?”
“看情况。”周濂月看她一眼,打开门,弯腰下去了。
chapter25(一年了)
车开回酒店, 南笳洗头洗澡,又在浴缸里泡了会儿,换身干净衣服,再坐到桌边去吃晚饭。
她觉得自己再不摄入高碳水可能真的会死, 因此吃掉了一整块的炸猪排。
吃完饭, 躺在沙发上刷了一会儿无意义的短视频, 情绪渐渐缓过来。
群里有人在组麻将局, 三缺一,疯狂@南笳。
南笳懒洋洋地发消息回绝掉了。
她穿上外套,没让小覃跟着,自己去周围散步呼吸新鲜空气。
等再回到房间, 是晚上八点多。
刚进屋没一会儿,许助给她打了个电话, 问她在不在酒店里。
南笳说在。
许助笑说:“北城那边临时有点事,订了凌晨的机票, 周总马上准备走了。”
南笳问:“你们在房间?”
“在。马上要下楼了。”
“等我下,我过来打声招呼。”
周濂月的房间房门开着,许助正从里面推出行李箱。
在门口处, 他笑着冲南笳笑了笑。
南笳走进去, 阖上了门。
房间里属于周濂月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干净了,他人正站在窗户边上打电话。
南笳朝他走过去,他顿了顿,对那端说了声等会儿再回拨过去, 先把电话挂了。
南笳停在他身旁,将手里的一只小纸袋子递过去, “这里特产的花茶,我自己尝过, 很好喝。麻烦帮忙带给周浠吧。”
周濂月低头看了眼,接过去。
南笳手臂搭在窗台上,往外看,薄凉的风吹进来,她闻到周濂月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味。
“这两天……谢谢你。”她轻声说。她切实得到了某种短暂的安慰。
虽然不知道周濂月昨晚和今天展露的温和与包容,动机是什么,但她不会将其与他们纯粹的交易关系混为一谈。
周濂月无声地看了她一会儿,什么也没说,倏然伸手,捉着她的手臂一推,她后背一下抵靠上窗棂。
他手掌拊着她后颈,两人对视一眼,她踮起脚尖,呼吸短促,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将自己身体向他贴近。
“周……”
语句与呼吸都被他吞掉。
周濂月口袋里手机在振动,大抵是许助打来催促的,他没管,振了几下那边就挂断了。过了一会儿,再次振动、挂断……如是,到第三次,他终于退开。
他呼吸微有几分凌乱,垂眸看她的目光幽暗深邃,伸手,大拇指用力地擦过她的嘴角,顿一下,又直接探入她口中,触碰到牙齿。
南笳目光迷离的神色,让他呼吸又重了两分。
片刻,他终于收回手,声音难免几分黯哑,“走了。”
南笳点头。
两人一块儿走出房间,电话第四次打来,周濂月接起来,对那头说他正在下楼。
电梯与南笳的房间在相反方向,他挂断电话后脚步停了一霎。
南笳两手抱住了手臂,笑了笑:“旅途平安。”
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转身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
进了电梯,合上门的瞬间,周濂月抬头瞥了一眼。
走廊里早已没了身影。
-
六月中旬,南笳杀青,比她预想的早了一个月。
何讷对她大加赞扬,说到时候这片子一定送去评个最佳女配,得不得奖不好说,提名十拿九稳。
南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