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如毛细雨拂面?, 有意挑拨着焦灼对战。
二?人?睫毛沾雨,五官略有狰狞。
依旧拼着力?气,哪里像沙场厮杀, 更像是切磋武艺。
厉傲咬紧牙关, 威胁道:“好好对沐颜, 否则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姜栋猛然施力?,挑开厉傲的长剑,掷地?有声承诺道:“以我之命,护她一世周全。”
厉傲面?上荡起妒忌,一瞬而过又成?苦笑。
他东昌国已?是秋风扫落叶,更是摧枯拉朽不堪一击。
从前为了族人?安危, 不得已?放弃宇文沐颜。
可如今大公主逼他成?婚, 他宁死不屈更牵累无数同宗丧命。
“殿下?,觉得谁会胜?”
裴啸凌瞅这二?人?似乎实?力?相当,一时半会应当分不出高下?。
南宫盛蓉仰面?而视着城头,那个大公主痴立在?那里许久。
虽说一路破如势竹, 可都?城究竟有多少兵力?尚不清楚。
闻见裴啸凌之言,答非所问道:“如此下?去,只会拖延时间, 还是要速战速决,大将军有何良策?”
裴啸凌重新握紧陌刀,鹰视狼顾不留情面?,训道:“自古两军对垒, 斗将之时其他人?, 决不可有偷袭行径。若有此为,必遭世人?唾弃。”
南宫盛蓉并非是想偷袭, 被裴啸凌误??x?会也不介意。她只是担心那个大公主,趁乱会做出何事。
“不好。”南宫盛蓉愕然惊呼,雷厉风行拉弓射箭。
“嗖”得一声,飞驰而过的长箭,与迎面?而来的长箭相撞坠地?。
裴啸凌回?过神,唾弃骂道:“暗箭伤人?,卑鄙无耻。”
南宫盛蓉见那大公主又张弓拉弦,不甘示弱持弓相对。
厉傲与姜栋亦发觉不对劲,停止交战比拼。
厉傲回?首,冲城池之上的大公主,痛心疾首道:“大公主,事到如此,众叛亲离你还不醒悟,今日你我,便?将沦为亡国之奴了。”
大公主柳眉倒竖,开弓拉弦蓄势待发,凶狠道:“城中尚有三千精兵,本公主绝不认输,厉傲,你莫要长他人?锐气,灭自己威风。”
厉傲眸中湿润,有不甘更多的是绝望。
南临国大军之所以能长驱直入,便?是东昌国军心溃散无人?肯战。
事到如今,大公主仍是痴人?说梦。
城头之上都?城守卫们,已?然挑了白旗投降。
大公主浑然不觉被士兵夺了弓箭,目眦尽裂地?挣扎,想要挣脱束缚。
不知死活,仍旧盛气凌人?,威逼道:“放开我,不然诛尔等九族,放手……”
被人?堵了口?,呜呜哼哼没了恶毒之声。
那膀大腰圆的都?城殿前司指挥使,冲厉傲悲痛道:“厉傲将军,圣上驾崩了,回?光返照之际,命我等誓死一战,并命我处决大公主,今日清明,正?好告慰,枉死在?大公主剑下?的英魂亡灵。”
“既如此,为何举旗投降?”厉傲愤然怒问。
殿前司指挥使,面?有愧疚,词言义正?喊道:“拼死一战,必会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如今圣上驾崩,又无后嗣,我三千精兵为谁而战,为国,国已?破,为家,我等身为人?子,人?夫,岂能不顾高堂与妻小。厉傲将军,我劝你,识时务者为俊杰,弃械投降吧。”
大公主脖间被套了绞绳,被人?扔下?城楼吊在?那里。
她那圆润的芙蓉面?,憋得狰狞赤红。
口?中虽被取了布条,此刻勒脖垂吊仍旧发不出声响。
纤纤玉手拼死扯着脖间绳索,指甲染得绯色丹蔻艳丽夺目。
挣扎间冠发松散垂落,披头散发正?如厉鬼一般。
明黄长靴渐渐停止晃动,戛然而止这一世的荣耀与光鲜。
厉傲眼睁睁看着大公主消香玉陨,对其既恨又怜。
恨她谋权篡位,滥杀无辜。怜她,因爱生恨亦是个痴情之人?。
厉傲仰天悲嚎两声,骤然间眼目发赤,提剑发狠冲向南临大军。
细雨刹那无踪,汇聚成?珠猛烈降临。
姜栋纵马拦截,于?公于?私,他都?不能放任厉傲送死。
于?公,他若愿投诚效力?南临,以他的本事仍可做个将军。
于?私,厉傲照拂宇文沐颜多年。想必宇文沐颜也不愿,看着厉傲送死。
“嗖嗖”长剑破空而来,数箭正?中厉傲后背。
“姜栋,小心。”裴啸凌未想到那指挥使,竟命人?放箭。
一壁提醒,一壁命盾牌兵抵挡,又匆匆命弓箭手反击。
厉傲口?中狂喷鲜血,却撑着笑意冲姜栋,虚弱言道:“莫要告诉沐颜我战死一事,便?说,说我……”
鲜血狂涌,厉傲身子再难撑立,似要坠马而下?。
姜栋眼疾手快揪住他的手腕,顺势飞落下?马,接住了厉傲的身子。
四周嘈杂,南临大军向城门冲去。
城楼之上,箭雨息止。
投降所用的白旗,被大雨搅得无法招展。
厉傲唇边的血色被雨水洗去,更显色如死灰。气弱声哑,断断续续道:“说,说我,攀龙附凤,助,助纣为虐,临……”
雨水灌进血口?中,厉傲一口?气提不上来。
绷直身躯,用尽仅存的力?气抓住姜栋的手腕,吐出低不可闻八字:“临阵脱逃,不知所踪……”
骤然间,口?闭瞠目,断了气息。
南宫盛蓉撑伞为厉傲挡雨,并命人?过来抬其尸身。
姜栋愣在?原地?,手上染着厉傲的鲜血,随雨而去仿若不曾有过。
“厉傲是个铮铮铁骨的男子汉,我会命人?将他厚葬。”
厉傲的尸身被人?抬走,南宫盛蓉将纸伞遮在?姜栋头顶。
姜栋回?神,无助问道:“厉傲不愿我告知沐颜,他的死讯,可我不甘,他到死都?在?为沐颜忧虑,却无人?为他哭丧,可又不忍沐颜知晓,哀伤悲痛。”
南宫盛蓉望着雨雾渐起,周遭迷离阴冷。
她感慨万千道:“即是厉傲的遗愿,怎好违背。自此清明时节,你替沐颜焚香祭拜,他在?黄泉,定能安心,往生轮回?。”
姜栋颔首叹息,摇旗呐喊声震天动地?。
南临国的旗帜,插满了城池之上。
南宫盛蓉领兵入了东昌国皇宫,宫中宫娥太监抱头逃窜。
那东昌国的皇帝尸身,躺在?寝殿龙床上。
地?上横着几具殉葬的嫔妃身体?,值钱的物件早已?被逃亡宫人?搬空。
为彰显南临国仁义,厚葬东昌国国君。并传令下?去,投诚者优待按能力?大小,重新复用。
不得抢夺钱财,更不得伤百姓性命。
南宫盛蓉与裴啸凌挑选人?员,驻守城池。
犒赏三军将士,按功提拔。
封白浪为虎牙将军,让其镇守原本的东昌国都?城。
一路返回?,将其余城池全部妥善安顿。
她将原本镇守的将领互相对换,屈居做一城副将。
城中土著兵力?只留三分之一,注入南临军做主力?军。
待处理这些事宜,回?到从前的边疆军营,已?是一月后。
如今随行回?营的士兵不足千人?,金戈铁马奔袭而归,亦难免人?困马乏。
仲夏骄阳,草木苍翠。
原本两国交界的石碑不见,道路两旁重新盖起了商铺。
各式商贩五花八门,百姓人?来人?往,而今当真是个市集一般。
裴啸凌自是惦记着孕妻,姜栋则盼着早日与宇文沐颜团聚。
南宫盛蓉念着玉晏天,也不知他的身子痊愈没。
锣鼓声响,更有爆竹声相伴。
有人?发觉军队回?来,似乎一早便?候在?军营口?。
魏子越腹部隆起,撑着腰健步如飞迎上前。
裴啸凌翻身下?马,拥着魏子越自顾自回?营帐了。
姜栋挺了挺发僵的背脊,悠悠忽忽开口?:“殿下?,沐颜她究竟在?何处?”问了一句,再掩不住迫不及待,又急道:“何时动身回?京,顺道接上沐颜与子良他们。”
南宫盛蓉亦按耐不住重逢喜悦,乐颠颠打趣道:“怎地?,昼思夜想盼着见,你的阿颜,呵呵,今日休整,明日便?动身回?京。”
姜栋也不客气,反倒取笑起她:“殿下?不也是,整日睹物思人?,拿着个发簪发呆。”
这二?人?一路斗嘴,一同前去探望玉晏天。
可到了营帐前,发觉裴啸凌与魏子越亦在?。
南宫盛蓉只道这夫妻二?人?,同时来看望玉晏天。
魏子越与裴啸凌对视一眼,面?色凝重施礼道:“太女殿下?,微臣有事禀奏。”
南宫盛蓉体?谅魏子越身子不适,挥手免礼:“魏将军快免礼,有何事不妨直说。”
裴啸凌扶起魏子越,敛容屏气似有忧色,抢先道:“还是我来说吧,永诚王已?于?一月前,被陛下?派人?,接回?京了。”
南宫盛蓉杏脸失色,一夕千念揣测惠安帝究竟是何意。
心心念念盼着重逢,此刻忧心忡忡,自是木木樗樗游神在?外。
“太女殿下?。”
姜栋见太女心绪不宁,唤了一声提点。
她稳住心神,故作若无其事,爽朗道:“若无其他事,本太女乏了,要歇着了。”
魏子越似乎欲言又止,耐着性子道:“陛下?派来的人?,处决了郑千归。永诚王的身子尚未痊愈,眼睛仍旧看不见东西,温若飏随行去了京城,好一路上,照顾永诚王。”
南宫盛蓉负在?身后的一只玉手,微微颤抖。排山倒海的牵挂袭来,令她觉得心口?憋闷。
她倒吸一口?气,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假笑道:“还有何事,一并说了吧。”
她总觉得魏子越说一半留一半,事情决不会如此简单。
裴啸凌扶着魏子越,无奈道:“罢了,阿越,你还是如实?说吧,也好让太女有个准备。”
南宫盛蓉不敢看魏子越,也不知会听到什么晴天霹雳之事。
魏子越一咬牙,反问道:“殿下?,永诚王可是犯了什么大错,为何陛下?下?令,不准任何人?为其医治眼睛。毕竟是曹勇负责押送永诚王,我派几人?护送温若飏,一路尾随去了京城。但愿曹勇顾着旧情,让温若飏为永诚王一路医治。”
“你说什么,押送?”南宫盛蓉大惊失色,声色打颤。已?抬足,冲向了魏子越身前。
裴啸凌生怕魏子越的身子,被冲撞到,横在?魏子越身前护着,厉声喝??x?道:“殿下?,清醒一点,还是速速回?京吧,晚了,永诚王若是有何不测,岂不抱憾终身。”
骄阳似火,身如寒冰。
她睖睖睁睁,早已?失了潋滟秋瞳。莫非东窗事发,惠安帝知晓了一切。
她猛然间回?神,已?是盈盈欲泪。心慌意乱抓起身旁姜栋的手腕,命道:“回?京,即刻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