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 关心则乱
他是太紧张了，还是太担心了？
莫如歌在黑暗中有些心不在焉，一直在想刚才邢北辰的那个行为，他不知道，原来他那么关心林回，人家都说了，关心则乱。
邢北辰那时候一定是很心乱了吧，不然怎么会以这种方式逼他帮忙。
没所谓啊，莫如歌心想，完全没所谓啊，他就烂命一条，活了几百年也够了，随意差遣吧……
可是他觉得心脏有一个地方，揪着揪着疼，又像装满了陈年老醋地酸。
“卧槽！”还没来得及转换情绪，连眼睛都还没睁开，莫如歌就被人推了一把，背后不知撞到什么了，刺啦啦地疼，他吃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被一群人围着，身后的人往他背上捅了一酒瓶，简直想要当场晕厥，“我他妈，欺负弱小啊！”
林回是个多弱鸡的人，莫如歌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说他手无缚鸡之力也不为过，更何况现在的情况是，林回被一群男人围着，手里虽然不是刀枪棍棒，倒也算是“十八般武艺”了，最可恶的是，妈的，林回醒来之后完全不会记得他代为受过的血泪疼痛，人间不值得，人间真不值得。
本来还想埋怨一下邢北辰那臭男人的，但现实所逼，他的脑子里只有“救他出去”这个念头，林回要死在这里，他就回不去了，相比于跟这个弱鸡一起死，他还是想要身体超棒的他自己。
“兄弟们，君子动口不动手，冷静点……”莫如歌挣扎着从地面上爬起来，妈的，当一回普通人真的好难哦，痛死了。
他一边在心里翻白眼，一边嘻嘻地露出了笑脸，可不能浪费林回这张文艺青年的脸啊，“有什么事我们……”
“动口不动手？你他娘的！”为首的那男人炸毛似的生气，抄起旁边的椅子就想朝他扔来，幸好旁边有个青年逮住了他，劝诫道：“你疯了，会出人命！”
四周都是恶狠狠的眼神，像是冰冷的锥子一样朝他捶过来。
莫如歌平生第一次像个窝囊废一样，被一群凡人围殴，这算是个什么事儿！
昏暗的灯光一闪一闪，酒吧的招牌被一圈灯饰围着，十分晃眼。
明明是大白天，这里却像是躲进了巷陌深处见不得人的角落。
莫如歌白眼一翻，妈的，林回是脑残吧，这种隔着几条巷子都能嗅出基情四射的地方，你一个不敢见光还觉得肮脏到想要塞回母胎回炉重造的基佬，脑子里长的不是肿瘤，是绿油油的大草原吧！
“你们让这个小哥哥走吧，别闹了，这好端端的地方得给你们弄没才行啊！”
不知谁从人群里发出了一声娇嗔似的求情，莫如歌冷不防地打了个颤，但脸上还是笑眯眯。
刚才拉住那男人的青年随手环上男人的腰，撒娇一样把下巴抵在他的肩头上，“算了吧，病毒也好，毒瘤也好，随他们怎么说吧，反正也不是他一个人这么说的，习惯就好了。”
“乖，放下。”青年握住他手上的酒瓶子，试图让一切恢复平常。
那男人沉沉地哼了一声，伸手就把抱着青年的膝盖，将他扛在肩上转身就隐没在店里深处的通道里。莫如歌愣了愣，妈的，毒瘤？林回这是残害同胞啊！
有人一哄而散，依然勾肩搭背嬉笑怒骂，人流分开，迅速将店里的世界一分为二，那边是觥筹交错的酒肉场合，而莫如歌处在黑暗之中，被一群人直勾勾地盯着。
这种地方向有规矩，只要不惹到别人，就不会有人插手。所以莫如歌只觉得心里拔凉拔凉的。
“小白脸，我从你的眼睛看就知道，你和我们一样。”从人群里突然跳出来的男人，伸手拔起他的下巴，做出鉴赏艺术品似的动作，可惜是个糙汉子，从莫如歌的角度看过去，不是一点点恶心，他嘶吼着烟嗓：“本来你一进来我就看中你，这小身材板儿的别说屁股还挺翘。”
他吧嗒一下在莫如歌的脸上亲了一口，他条件反射地皱眉后退，但被人抓住了肩膀。
那糙汉子上前往下面捞，开始动手动脚，围观的人吹了吹哨子，酒吧里的音乐突然变大，“你给我下跪，说你错了，哥让你舔舔。”
“我呸！”他堂堂一届猫妖，什么孤魂野鬼的死相没见过，这男人真的把他给恶心倒了，这种体验今生也是第一次，上上上辈子也是第一次。
他微微一笑，用十分客气礼貌的语气道：“麻烦您照照镜子，我这毒瘤也不至于找一颗比我还毒的瘤吧，以毒攻毒啊！”
“给脸不要脸。”男人走到他身后，抽起椅子朝他的膝盖窝处扇去，砰的一声，被人群的狂欢与音乐的狂躁淹没了，莫如歌屈膝，但还不至于跪下去。
他心里恨死了，恨林回这个脑子没长全的王八蛋，身体素质一看就知道体育不及格，害他打不过别人。
那男人讶异，却开心地大笑起来，“行，你这腿是不想要了。”
然后顺手又是一椅子过去，顺带还踹了一脚。口袋里的手机由于受到了冲力，摔到了地上，亮起来了，是邢北辰的来电。
莫如歌皱了皱眉，直接跪下去了，他环视了一眼这群人，记住了这个恶狠狠的脸，然后假装晕厥摔到地上，脸贴在手机上，“巷陌酒吧，报警，速来。”
电话那头愣了几秒，听到嘈杂的音乐，还有林回有些沙哑的声音，他突然有些心酸，带着哭腔：“你等我。”
等谁……林回吗，还是他？
莫如歌笑了笑，他发现自己正在和一个蠢到死的凡人攀比，他从来不曾这样过，但随后也没有时间多想，因为他又被拽起来了，那人似乎以为自己真的昏过去了，才将他扛了起来，“这个人我来解决。”
天还是亮的，出了这个门口才发现，太阳正当空。等到男人拐了个角，莫如歌才开始挣扎，从他的肩膀上翻了下来，几乎是百米冲刺的速度逃命，那男人在后面追着。
莫如歌整个人一拐一瘸，但很机智地混入了人群中，就算他已经看见自己了，他也不能当着人群的面就把他再扛起来。
他尽力地把这个拉锯战从街的这一头，拖到街的另一头，直到他看见熟悉的身影朝他狂奔过来，那个人大声喊着什么，可他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
莫如歌心里一沉，脑袋有些晕，然后便无力地瘫在这个糙汉子怀里了。
莫如歌觉得，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自己的光辉形象是如此伟大，为了救情敌而伤了自己一身，还贡献了第一次逃命和第一次下跪，他真的应该给自己立个牌坊了，就叫无私英雄莫如歌好了，但他还是很委屈，很努力、很认真地对着这个让他下跪的男人说道：“我、操、你、大、爷！”
邢北辰紧张地奔过来，要从糙汉子手中抢人，那男人本来还想给他一拳，谁知谢忱抱着黑猫在一旁高声大喊：“救命啊，拐子佬啊！光天化日强抢民男啊！拐卖儿童啦！”
那男人吹胡子瞪眼，撒腿就跑。莫如歌极其顺利地回到了邢北辰的手里，俩人搀扶着他到巷子的角落。
他清醒着，但昏昏沉沉地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两板子从膝盖窝处打下去是那么疼，也没想到他这老腰终于有机会痛不欲生一次了。
呵，原来人承受疼痛的能力这么差，看来他还是放弃做老攻吧，这个愿望到目前为止算是破灭了。
“林回？”谢忱疑惑地问，瞥到手腕上地表已经快要过两个小时，这期间他都不敢撒手，这本体和魂魄之间相距那么近，回归大概是很容易的事情，他直接把黑猫举到他眼前，贴到脸上，“林回还是小祖宗，是小祖宗的话就快回来，你没时间了……”
莫如歌瞥了他一眼，被邢北辰看在了眼里。那个眼神既无奈，又悲凉，像极了林回天生抑郁的气质，所以他断定，这是林回。
邢北辰直接把他的领子拽起来，摇晃，好像要把他脑子里的水晃出来似的，“林回，你告诉我，你脑子装的是什么？！”
“你不知道所有人都会担心你？你藏刀子做什么，想自杀？你跑去那种地方做什么，你想死是吗！”
邢北辰的眼睛里有血丝，脸贴近得让莫如歌能感受到他的气息，狂躁而愤怒，可是很快他又平静下来了，露出担忧的表情：“林回，伤到哪儿了，让我看一看……”
白色的上衣有血，林回穿得很单薄，手臂上都是淤青，嘴角处裂出血来了。
他着急得皱眉，想要伸手去扒他的衣服看他身上的伤口。被摇晃的人意识有些不甚清醒，但他看见邢北辰的脸，这张苍白的脸居然连生气都那么好看。
莫如歌算是明白了，有的东西可能真的是命中注定的，比如说他还是很爱邢北辰，比如说他总会失望一次。
“你放手！你别摇他！”谢忱大吼，他发现手里的黑猫依然是呆呆的，一点生气都没有。
时间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莫如歌这种天生聪慧却不学无术的灵魂学渣，饶是不能改变魂穿术的时间限制。
谢忱慌了，满脸惊悚地望着林回的脸，无神的眼和泛白的唇边。
邢北辰望着那只猫，他猛然觉得不对劲，睁着一双大眼自责愧疚地望着林回。还在林回身体里的人一直没有移开过视线。
半刻，莫如歌勾了勾唇，眉眼里倾泻出一种耐人寻味的情绪，双唇一张一合，喃喃道：“关心则乱，关心则乱，关系则……”
乱……
“如歌！妖儿！妖儿！”邢北辰彻底地慌了。他看见林回闭了闭眼又张开，眼神懵懂，像是刚睡醒，和刚才那带着疲倦的神色完全不一样，但他还是不放弃地问了一句：“妖儿……”
林回动了动，觉得腰和膝盖痛得像是折了骨头，立刻蜷缩着全身不敢再动，他平生不曾经历过这样的痛，像被人拆了骨架，他无助地望着邢北辰，这人已经无神了，他试图伸手去抓邢北辰的袖子，可一伸出去手臂肘就痛。
“你刚才看起来一点都不痛。”邢北辰绝望，原来他的小猫妖是真的很能忍痛，那个虚弱到脸色发白的林回原来是他的妖儿。
原来……他整个人瘫下来了，直接坐在地面上，“林回……你作死为什么不死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