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的丫鬟拉了元嘉一把,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回神,脸都吓白了,转身就跑。
再后来,周鼎就被调到她宫里了。
听说好像是那个老太监故意把周鼎调来的,华露殿的差事向来是人人嫌弃的苦差事,由于周鼎机灵他再没找到机会下手,元嘉又好歹是公主,最后他想到这个两全的法子。
周鼎跪在她面前的那一天,这个人骨子硬得跟铁石一般,他神色无波,语气却很坚定:“奴才周鼎,见过元嘉公主。”
她把他扶了起来,后来她知道周鼎把她视为恩人,而像他这样冷峻性子的人,元嘉赌他对自己从此赴汤蹈火。
事实也的确是这样。
为了她宫里的份例,他能豁出命去敬事房偷,有时候被捉住,被打得鼻青脸肿也只是咬着牙把份例送过来,一言不发。
元嘉不得宠,他就想尽办法帮她争宠。他不择手段,冷心冷肺,唯独对她上心细致。
奴才是不会对主子上心到这个份上的,元嘉想,除了喜欢,那还能是什么呢?
元嘉是万万没想过周鼎会像今天一样对她。
华露殿现在的确是不缺衣少食了,朝阳宫的待遇还真是叫人眼红,区区一个奴才居然有这样多的份例。
可是元嘉怎么满足,她想要的从来不只是守着一点紧巴巴的份例过日子。
她想要父皇的宠爱,想要荣华富贵,想要这一生都像安云一样,被人捧在手心里,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好不容易有了转折点,可是周鼎居然在这个时候变了心。
这怎么可能?!
他就是脑子一根筋的人,她再了解他不过了,周鼎认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可是他怎么会变心?
元嘉气得脸色通红,那宫女突然对她说:“……公主,安云公主的美貌,动上京啊。”
元嘉心里还是觉得不相信:“周鼎不是看美色的人。”
“可是他也绝不是贪恋荣华富贵的人,若不是安云公主如此美貌,他怎么会背弃您?”宫女说。
元嘉心里有些动摇了。
她还是决定要挣扎一次,提笔给周鼎写了一封信,交给那宫女:“你把这信给周鼎,我要试探试探,他是不是真被安云迷了魂!”
宫女应下了。
周鼎收到信的时候是第二天,他看见这信就觉得心里不安,这样的信件若是被人发现他就完了。
他回到房里,偷偷摸摸拆开。
——周鼎,明日午后御花园假山一叙。若不来,本宫自去朝阳宫寻。
周鼎目光停留在最后一句,他手指紧紧捏住信纸边缘,眼里竟带上一点杀意。
他现在居然想杀了元嘉一了百了!
他呼吸起伏剧烈,先把信纸丢到炭盆里烧了。
火舌把信纸舔舐得一干二净,周鼎努力回想元嘉救自己那一天。
她是恩人,周鼎,她是你喜欢……
真的喜欢过吗?
周鼎突然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他那是真的喜欢元嘉吗?
没有人教过他情和爱,他只知道过去元嘉就是他的唯一,他什么都能为他做。
他也去偷偷看过话本,话本里说这就是喜欢一个姑娘。可是这不是,周鼎现在觉得不是。
他觉得,比起元嘉,小公主每次怜惜他之时,那感受才简直让他青涩又不知所措,他惶惶不安,他想要靠近,靠近却又感觉胆怯。
这跟话本里不一样,可是周鼎却在这感情里才找到了无法自拔的自己。
他好似扑火的飞蛾,明知自己与她怎么会有好结果呢。以他卑微贱劣的身份,能呆在她身边都是荣幸。
可他却还是完全失去理智,他什么都顾不上。
话本里又说,发疯发癫才是欢喜啊。
他对元嘉好,是一种近乎病态的理智,对公主,这种心绪都完全被她掌控才却真真实实是第一回。
周鼎不知道哪个才是喜欢。
可是有一件事他很清楚——元嘉比不上他的小公主一根手指。
周鼎可以不要这条命,可是周鼎怎么可以没有那个姑娘。
——那个怜惜他,疼爱他,为他缝荷包,一心一意对他的尊贵姑娘。
他要想办法,他得和元嘉,一了百了。
其实这么多年了,周鼎这条贱命也早就还给元嘉了。虽然被她所救,可为了她,他也早就不知差点死了多少次了。
周鼎从前是为了报恩而活,这么多年,也已经够了。
周鼎现在是安云的,人和命都是安云的,是那个叫他好欢喜好欢喜的女孩子的。
周鼎想到他,脸上就浮现出羞赧的笑来。
是啊,安云就是最重要的,那他还纠结什么呢,他只想能与她永永远远在一起,就什么也不求了啊。
床头那束鲜艳的梅花还在枝头热烈燃烧,周鼎伸手去触碰。
那天在一片昏昏沉沉的光影里,女孩子亲手把这梅枝点缀在这里。周鼎记得她软嫩娇艳得如同这梅一般的双唇,这唇曾爱怜过他,叫他心尖猛颤,痴迷到不能自已啊。
是他的公主……
周鼎俯身,珍重地吻了吻那花瓣。
是她……是,苏苏。
周鼎脸上连同耳廓都忍不住羞红一片。
——苏苏啊。
他偷偷地呼唤这个名字,这两个字好似有魔力一般,让他心安却又惊惶,让他舌尖发麻,身子酥软。
不论怎么样,他不敢去赌,他不能承受——哪怕一点点失去她的痛苦。
公主请您怜惜奴才(14)
第二日温度骤降,上京落了大雪。
听风一早起来就被冷得打哆嗦,她心里一沉,每回天气一变,公主的病就会开始无缘无故地反复。
她连忙穿好衣服,就急匆匆往正殿赶去。
昨夜是听雨守夜,打起帘子,风雪瞬间被隔在屋外,温暖的热浪扑面而来,听雨见她进来,心里也是有些担心:“妹妹,今天这雪下得也实在太大了些。”
“不只是雪大,你没出去不知道,外头比之前还要冷了。这两日一定要小心着些,公主若是再生了病可怎么才好。”听风嘱咐说。
她和听雨两个人,虽然听雨年纪比她大,但听风性子稳重沉着,听雨又比较跳脱,所以这些年过来反倒是她比较像姐姐了。
听雨一掀开帘子,顿时半张脸都冻僵了,然后又连忙把头缩回来:“今日这也太冷了一些。”
“所以要小心伺候着。”听风一边做手上的活儿一边问,“昨日公主几时睡的,睡得好吗,现在还在睡着?”
“昨日公主为了做那劳什子荷包,熬到好晚呢,我怎么劝也劝不住。”听雨叹了一口气,“但夜里睡得倒是安稳的,我没有听见什么动静,但愿这回公主不要又病了才好。”
听风点了点头,掀开内室的珠帘一角,正中间的金丝楠木床上,隐隐能瞧见一个微微隆起的小包,公主还是像往常一样,爱把身子蜷缩起来睡。
虽说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