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不上殿下,在殿下心里,又何曾将梁家视为岳家。殿下对我兄长,不冷不热,见了我爹,半点不亲近。”
“我爹是御林大将军,他对父皇忠心一片,用心当差,有什么不对。难道非得为殿下做些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才算疼惜女婿?”
不知是哪一句触碰到了大皇子心肺。
大皇子眼里骤然迸射出令人心惊的亮光。
他冲到大皇子妃身边,将大皇子妃脖子上的玉坠扯了下来。大皇子妃来不及反应,带着体温的玉坠就被扯走了。
脖子顿时多了一条细细的血痕。
大皇子妃痛呼一声。
大皇子看都没看一眼,将玉坠塞入怀中,转身大步离去。那条跛着的右腿,快步走的时候跛得更明显了。
大皇子妃用袖子掩着脸,哀哀恸哭起来。
陪嫁丫鬟绫罗红着眼扶起主子:“娘娘,奴婢这就去宣太医来。”
“不用了。”大皇子妃哽咽道:“这点伤势,不必惊动太医。你去拿伤药来,为我敷一些便是。”
绫罗知道主子要脸面,不愿被太医瞧见脖子上的伤,忍着泪应下。扶着主子躺到床榻上,又拿了一瓶伤药来,为主子敷药。
大皇子妃仰躺在床榻上,泪水从眼角不停往外涌。
绫罗也跟着落了泪,边用帕子为主子擦拭眼角,一边哽咽道:“奴婢知道,娘娘心里苦。可也没别的法子,只能忍一忍。”
不然还能怎么样?
难道还闹腾着回娘家不成!
梁大将军不是不疼女儿。不过,梁大将军不会为女儿出头撑腰。因为,梁大将军一直以天子家奴自居。她这个女儿能嫁给大皇子,是天大的恩典。
大皇子妃将头转向内侧,泪水继续滑落。
此时的她,压根料不到大皇子接下来的疯狂举动。
……
夜幕低垂,文华殿外守着的御林侍卫们正逢换班,领兵前来的正是梁二郎。
永嘉帝病倒之后,梁大将军亲自守在文华殿内。在殿外守着的,便是梁大郎梁二郎兄弟两个。
父子三个,深得天子信任器重,这份圣眷,无人能及。
“晚上注意些。”梁大郎站了一日,也有些倦了,临走之际不忘叮嘱梁二郎一声。
梁二郎咧咧嘴,随口笑道:“放心吧,有我在,保准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文华殿。”
梁大郎瞪了出言无忌的梁二郎一眼。
梁二郎嘿嘿一笑,闭了嘴。
宫中守卫森严,到了天黑,宫门就被关了。等闲人根本进不了宫门。便是皇子公主们要进宫,也得卸了兵器,且最多带四个亲兵。在几百带刀御林侍卫的虎视眈眈下,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就像广平侯,在宗人府里横冲直闯威风赫赫,一进宫,还不是老老实实在文华殿外跪着。
梁二郎在殿外转了一圈,然后立在文华殿门外。
值夜班的御林侍卫,最是辛苦,一站就是大半夜。
梁二郎早练就了睁眼也能假寐的功夫,笔直地站在那儿,眼睛微眯,就要陷入云游天外的状态。
前面忽然有些异动。
梁二郎耳朵一动,骤然清醒。他大步上前,沉声喝问:“是谁?”
“是我。”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然后,一个身影一颠一跛地走了过来。
梁二郎精神一松:“原来是大殿下。这么晚了,大殿下怎么忽然进宫来了?”
第六百五十一章 疯癫(一)
文华殿外虽有宫灯,到底更深夜重了,天空一片漆黑,沉沉地压下来。光线暗淡,大皇子脸孔紧绷,目光亮得惊人。
大皇子和岳家一直不算亲近。
不过,到底是郎舅。梁二郎见了大皇子,比其余皇子总多了一份亲近。一张口,就透着几分亲昵随意。
大皇子看了梁二郎一眼,说道:“我有要事,要立刻见父皇。”
天这么晚了,大皇子急急进宫来,可见是真的有要事。
梁二郎点点头,叫了内侍去通传。
不知哪来的一阵风吹过来。
梁二郎嗅到大皇子身上的酒气,忍不住低声道:“大殿下今晚喝酒了?”
大皇子嗯了一声:“和四弟喝了几杯。我来之前,特意换过衣服了。”一张口说话,酒气更重了。
也不知到底喝了多少酒。看说话,倒还算有条理。
梁二郎心里嘀咕着,没再多言。
内侍进去后,很快出来了:“皇上吩咐,请大殿下觐见。”
梁大将军定了规矩,进文华殿面圣,必要检查搜身。
不过,眼前的人是大皇子,又是亲妹夫。一眼看去,身上显然没带兵器。再搜身,就显得不近人情了。
梁二郎略一犹豫,大皇子已迈步进了文华殿。
梁二郎也就没拦。
反正,有亲爹在天子身边守着。以梁大将军的身手,当世能与其争锋的,最多寥寥几人。稍微有些异动,殿中内外的御林侍卫就会冲进去。
梁二郎没有察觉到,大皇子的身体在微微发颤,步履也比平日快了一些。
文华殿里四处都有御林侍卫。天子寝室外,也有十余个带刀侍卫。
永嘉帝不愿让人见到一朝天子卧榻不能动弹的凄惨模样,所以,寝室里只有值夜的刘公公,还有梁大将军。
大皇子进了寝室,也被隔在了屏风外。
身后厚重的门被关上,眼前是屏风。仿佛自成一方天地。
大皇子按捺住沸腾叫嚣的心绪,拱手行了一礼:“儿臣见过父皇。”
屏风后,传来永嘉帝缓慢的声音:“这么晚了,你有什么要事,连明天都等不得了。”
永嘉帝竭力维持帝王尊严和做父亲的体面,说话虽然慢,却一字一字地吐出口,还算清晰。
大皇子目中闪过讥讽,不过,他低着头,又隔着屏风,谁也窥不见他此时的神情:“儿臣找到了三弟刺杀太子的证据。”
什么?
屏风后,永嘉帝龙目倏忽一睁。
床榻边的刘公公也是一惊,迅疾看了梁大将军一眼。
梁大将军拧了拧眉头,反射性地张口道:“刑部一直在查此案,却没什么进展,大殿下是从何而来的证据?”
隔着屏风,看不清大皇子的人,只听到他的声音:“父皇,三弟心思缜密,耗费几年的时间,设了这一局。所有证据,早被三弟处置得干干净净。儿臣身边也收拢了几个得用之人。儿臣特意派他们几个暗中去了江南,在钱家被封的宅子里查探。”
“钱家后院里有几口水井,他们在其中一个水井里,找到了三弟给钱家人写的信。这封信,被以牛皮纸层层包裹,放在箱子里。井下六尺处的井壁凿了一个洞,箱子就藏在这个洞里。”
“如果不是挨个到井下搜索,根本发现不了。”
“儿臣拿到这封信,既惊又怒,一刻没敢耽搁,立刻进宫呈给父皇。”
这一席话,说得有鼻子有眼,由不得人不信。
永嘉帝听得气血翻涌,差点没当场厥过去。刘公公大惊,忙上前为永嘉帝平心顺气。
梁大将军心里有些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