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1 / 1)

替补演员 良月十三 2618 汉字|2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57章

  昏暗的楼道里,男人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低沉沙哑得如同深思一般,听得颜格心脏都狠狠跳了一下。

  靳思延握着他的手腕往外走,肩膀处还有些痛,颜格却不想把他的手甩开。

  坐到车上,颜格心有余悸地揉着肩膀,看见靳思延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有点诧异,“怎么在你这?”

  “找你的时候,你的手机就放在花厅外面的地上。”靳思延说着,瞥了两眼颜格的肩膀,“你怎么了?”

  “没事。”颜格摇摇头,反问,“你找我?”

  “我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我就上去了。”

  靳思延跟李慧星打完电话,就想着这事儿不行,得跟颜格面对面谈谈,谁知道连打三个电话都没人接,他就感觉不对劲了。

  以往颜格少有不接他电话的情况,靳思延想了一下,径直上了楼,没想到真出事了。

  看着男人沉默不语的侧脸,颜格有些犹豫地开口,“我们谈谈好不好?”

  “我想先知道今天晚上发生了什么?”靳思延没答他的话,目光流连在颜格身上,带着审视,“你的脸色看上去好苍白。”

  下意识舔了下嘴唇,颜格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我问你经纪人。”靳思延拿出手机,作势要打电话。

  “别……”颜格想拦,伸出手又恹恹地收回来,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说。

  靳思延也不催他,拧了车钥匙。

  引擎发动的声音在黑夜里显得格格不入,呼吸声此消彼长,流窜在狭小的车厢内,平添几分焦躁。

  过了好久,颜格才慢慢开口,声音带着犹疑,“其实也没什么……”

  “如果实在不想说,就算了。”靳思延打断他,面色平淡,深邃的眸望着前车窗,看上去慵懒又疲乏,“你本来也没有义务把什么事都告诉我。”

  “我……”

  “你不说肯定有你的道理,我们之间好像也没有到无话不说的地步。”

  语毕,靳思延垂眼想了想,才笃定似的小幅度点了头,重复道,“是没到那个地步。”

  是颜格性格太温和,对他太纵容了,让靳思延越了线,误以为他拥有某种别人没有的特权,误以为颜格的温顺是理所应当的。

  他完全忘记了,颜格对他这么好,不是因为他有多特别,只是因为颜格本身个性如此,即便换了另一个人,也能得到相同的待遇。

  他也没什么特别的。

  一味逼迫,紧追不舍,反而容易惹人厌烦。

  无可奈何地啧了一声,靳思延压下心里那点没由来的焦躁,继续说,“前几天的事是我不对,你要做什么,选择什么样的人,跟我没有关系,我也没资格评价你的选择。”

  “……”

  颜格沉默着,低着眼,没说话,只觉得心脏跟喉咙一样,一股一股漫着酸意。

  “我那时候说话太过分了,是气话,你不要相信。”

  靳思延语气淡淡的,没有起伏,却带着显而易见的歉意,然而颜格丝毫没有冰释前嫌的轻松感,只觉得更加压抑,整颗心都塞着苦楚,却没办法开口说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在生什么气。”靳思延笑了笑,却没有开心的情绪,如同自言自语那般,声音极低极轻,“有可能是因为你拒绝了我,却接受了别人,我觉得很没面子,明明我什么都不要你的,你却还是选择了代价更大的那个。”

  “有可能是因为,我一直自诩看人的眼光不会出问题,可你还是做了我不喜欢的事,你跟别人一样看不起我,我有种被欺骗感。”

  “也有可能是……”靳思延说着,声音悄然停下,而后带着荒唐地笑了,摇摇头,微不可见地叹了一声,“算了,也不是很有可能。反正就……这样吧。”

  车子在颜格家门口停下,安全锁打开,靳思延抬了抬下颌,“你想谈谈,现在谈完了,下去吧。”

  颜格没动。

  靳思延偏头看了他一会儿,觉得不对劲,皱着眉低头,微微凑过去,颜格仓促挪开有些发红的眼睛,慌不择路地攀着车门把手,“咔嚓”一声拉开,却没下车的意思。

  “我前段时间……被人跟踪了。”颜格抿了下唇,欲盖弥彰地压抑着呼吸,低睫,没跟靳思延对视,望着面前昏暗的车前操作台,眼神发虚,“起先我以为是粉丝,后来才知道不是……”

  声音越来越小,顿了顿,颜格扯了扯唇角,闭上了眼睛,“我原本不打算告诉你,是因为我清楚,如果你知道了这个事,肯定会想办法把我签过去,待在安盛比待在科蒂要安全得多……”

  靳思延没说话,默默地听着。

  的确,颜格说的一点都没错,靳思延是有这个打算,尤其是听见颜格说出“跟踪”二字的时候。

  “但我不想去,我怕……”颜格下意识握紧手,在掌心的钝痛中找回几分理智,“我怕会连累你。”

  颜格入行早,起点高,好处是年轻,有资本捧他,剩下的都是坏处。

  父亲身亡,母亲入狱,霎时将他推至风口浪尖,一夜之间从红极一时的顶峰掉到遭人唾弃的谷底。

  起初有人为他说话,说祸不及子女,更何况颜格本人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可他曾经得罪过那么多人,想搞他实在是太容易。

  囚犯的孩子,道德上就说不过去,那些被他下过面子的土财主又很有背景,渐渐地公司顶不住压力,也没人敢护他,只得将他当做弃子,保全自身。

  直到土财主因为涉毒坐牢,事情才平息下去,前后不过三四年的时间,再次爬起来,却发现一切都变了。

  颜格知道,不堪的过往被挖出来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尤其是现在,几乎没有隐私可言。

  他不敢奢望别人关注他,甚至别人谈论他时,他都会下意识感到心悸,怕那些人在议论曾经在他身上发生过的事。

  颜格清楚,如果安盛签了他,媒体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大肆宣扬,如果没人探究他的过去,那最好,如果有人深挖,不仅是他,连靳思延也会受牵连。

  他在家里本就过得不怎么好,这么一来,就相当于把他推向了更艰难的境地。

  颜格不愿意做那种事。宁可自己苦一点,也不愿意因为自己的缘故,让靳思延平白遭受这些。

  “我欠你的太多了……”颜格声音带着浓厚的鼻音,“再让你替我挨骂,就太贪婪了。”

  疲惫地揉了揉眼睛,颜格呼吸都沉重许多,只怕他听出自己话中隐藏的暧昧和担忧,故作镇定地抿唇,却始终不敢与他对视。

  良久,靳思延才无可奈何地开口,“你真的是……”

  真的是怎么样,后面却是再也没说下去。

  “这么为别人着想,以后怕是被卖了还要替人数钱。”靳思延状似开玩笑地倾身,又把他刚刚半开的车门拉上,回了驾驶座,重新发动车子。

  颜格茫然地看着他倒车。

  “都被人跟踪了,还敢回家啊?”靳思延看了他一眼,“你敢回我还不敢放呢。”

  “……那我今晚住哪?”

  “我家。”靳思延言简意赅。

  “……”

  “顺便给你过目一下华音的合同。”靳思延又说。

  颜格一愣,“啊?不是说……”

  “你太小看安盛的公关了。”靳思延笑了,语气染上些许的愉悦,“我起先以为你是不喜欢我才不愿意来,现在我说什么也要把你弄过来。”

  “……”

  颜格无奈地抿着唇,本想顺口说一句“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却总觉得难以启齿,到底是咽下去了。

  “说我控制欲太强也好,不讲道理也好,这个事就这么定了。”靳思延语气依然强硬,甚至带着一点点小孩无理取闹的意思,颜格听着,却只有点点隐晦的甜意。

  跟着他到了城郊的房子,靳思延边摸钥匙边回头,“你可以继续住上次的房间,家里……”

  打开门的瞬间,话音戛然而止。

  颜格疑惑探头,发现熟悉的房子里,此刻空空荡荡,沙发不见了,茶几不见了,冷寂得没有丝毫生气。

  诧异地走进屋子,看靳思延也一副见了鬼的模样,颜格担忧开口,“报警吗?”

  “等等。”靳思延抬手制止他,打开灯,进了客房。

  客房的床已经不见了,只留下地板上一个丑陋的印记,地上,有一张径直的镀金月白信纸,考究地折起来,安安静静地躺在灰尘里,等待着有人拆封。

  靳思延挑眉,心里突然升起一股火,咬着牙走过去,压着怒意俯身从地上拾起信纸,展开。

  果不其然,上面龙飞凤舞着某人张扬又潇洒的字迹。

  “亲爱的弟弟:客房的床很舒服,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做的,我宣布它归我了,日后我会尽快买一张新的还给你。哦,沙发也是。”

  落款只有两个字母:An。

  说了这么一大堆场面话,无非就是八个字:床很舒服,拿来吧你。

  下一秒,精致的纸张在靳思延手里稀碎。

  “怎么了?”颜格走进来,看着靳思延脸色不对,微微皱眉,“出什么事了?”

  把信纸揉成团扔进垃圾桶,靳思延深呼吸几次,抬手指了指空空如也的地面,耸肩,“坏消息,我们今晚得睡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