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还有别的招数吗?再不用你……
桑萦自在京中地宫的深潭池底将天命剑突破至第三层后,连同对归一剑的掌握都更上一层楼,凭她如今的内功和剑法,仅一门归一剑便已然能应对绝大多数的战局了。
但显然眼下的境况却并非如此简单,她的归一剑处处被面前的许珏压制,只要剑锋交错,内力同他的一行交汇,她体内的气息便紊乱起来难以平复。
难怪上次在京中时,褚茯苓说许珏的内息令她感觉不对劲,想必她也是对他这一门强行提升内力的功夫有所感应。
此地本是山谷腹地,周遭尽是一些来凑这剑会热闹、此时还未离开苍云山的人。
前两日结束的那两场对战,一场是周景宜和许珏对战,再便是昨日桑萦对阵周景宜,本是备受期待的两场对决,却未曾想那周景宜就差把“不想打”几个字写在脸上了,拿着把破木剑比划一番便敷衍了事,是以今天来看这一场的人并没有前两日那般多。
这些人不乏有眼力好的人,一眼便能瞧出许珏方才催动的心法似是能引动周遭的异象,自他催动那门心法,原本是占尽上风的桑萦便好像是那热炭火盆上被浇了盆冷水一般,在接下来的几个回合中处处受制,似有万般能耐却无论如何都施展不出来。
眼见这么打下去便要分出个胜负来了,众人却忽见此间云层翻涌,苍松簌簌,近百十来丈远的松柏林间,随风动而落霜雪,而再望向场中二人却已是另一番景象。
桑萦体内本因许珏心法克制而施展不出的内力此时尽数倾泻而出,周身俱是澎湃内力化作的无形剑气,甚至桑萦手中的软剑也被内力承托着离了手。
软剑剑身轻振而鸣,携着桑萦磅礴内力化作的无形剑气,自半空中一并缓缓朝许珏逼近而来。
许珏神情阴郁,盯着桑萦的目光中隐约带着几分恍然,他唇微动,似是想说些什么,可当下已经不容他再多言。
大凡剑法皆是追求快剑,稳且精准,何时见过如桑萦这般,不足一丈的距离,寻常人走都走到了,这柄剑还在半空悬而不动,不仅这剑不动,剑锋所指的许珏也沉着脸不动,连立于剑后的桑萦也一动不动。
但这会全场寂静一片,无一人出言。
多少人活了这小半辈子,还从未见过能引动天地异象的武学,今日这一场比试竟同时见到两种,如何能不为之感到震惊。
且明显,光从这异象来看,后面这位的要更为厉害些。
渐渐有人率先回神,面上震惊之色难消,议论之声渐起。
“方才这……是天命剑吧?”
“你问我,我问谁?当世武林哪还有活人见过这门武学啊。”
“以气御剑,以剑引气,除了天命剑,可没听说还有哪一门武学能做到如此,连天命剑也不是入门便可做到的,定是天命剑,假不了。”
“天归剑宗这门绝学竟有传人,此前竟半点风声没有听到过!”
“她这才多大,竟能做到如此?鬼才信你们胡扯,这定不是那什么天命剑。”
场下一片嘈杂,场上二人却置若罔闻。
桑萦冷冷清清站在原地,她的软剑和由内力化作的六柄无形剑刃皆在她操控之下,带着铺天盖地的内力威压朝许珏一点点逼近,任他如何引内力相抗衡,皆无法止住桑萦那柄缓慢移过来的软剑。
且随着这一实六虚七柄剑的压迫,许珏已现出颓势,他膝盖微微发着颤,额间冒了一层冷汗,连握剑同桑萦空悬剑气相抗衡的那只手的虎口都已经开裂,殷红鲜血顺着手腕流进袖中。
他已经着了败相,桑萦看着他,平静问道:
“许公子,还有别的招数吗?再不用你便没机会了。”
许珏被她言辞一刺,正要还口,刚一开口,便是一口血喷出来。
他没理会身受的内伤,盯着桑萦的眼光愈发奇异。
“难怪我……”
“怪不得庄主想要你的命。”
他似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同她说话。
说罢,许珏又是一口血从唇边溢出,他没理会,只眼底显现出一派狠色,将内力尽数释放出来,竟生生将桑萦的剑气抵在半空,僵持着不进不退。
只是还不待他继续,桑萦隔空再度推来一掌打破此间的僵持,随着那一掌的劲力,桑萦的剑气如同高台倾塌一般倾泻而至,排山倒海一般轰然压向许珏。
许珏身如飘絮一般,被桑萦这一下震得径直飞出老远,在半空中便已是人事不省。
见她如此,桑萦也是怔愣了一瞬,有些没反应过来。
见到许珏这会虚弱异常、连呼吸都很微弱的样子,她后知后觉,他此前那对归一剑极为克制的武学,似是对他的身体有很大的影响,在那些强行提升的内力消散之前若不能将敌人制伏,只怕危险的便是他自己。
如此看来,浣溪山庄这门功夫,应也算不得是上乘武学。
大凡会对自身造成伤害的武学,无论是何等威力,皆被天归剑宗视作旁门左道,不允许门中弟子修习。
剑宗素来对本门弟子约束极严,只是桑萦对这些皆都是认可的,便是剑宗不做强制要求,她也会这般要求自己。
只是许多师兄师姐们都觉着剑宗这些规矩太过严苛,听师父说,早些年他的一位师兄便是因不服管教,顶撞了当时的掌门后离开了宗门,虽不算是叛出宗门,却也是此生没再回来过了,不然她应该还有个师伯才对。
这会围观的人皆在议论方才的这场比试,虽不如寻常比武你来我往打得那般激烈,可无声的对决却也是令他们震撼的。
毕竟,那可是天命剑。
连苍云剑派那些个老家伙都惊动了,除了天命剑,也再没有旁的能做到了。
桑萦却并未理会这些探究的目光,见苍云剑派的人在此善后,便跟着杜温行一路来到苍云山的剑阁之外。
说是剑阁,实则是一处山洞,从外面瞧着,只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杜温行看出她的好奇,笑道:
“这是当年长寅在苍云山小住时住过的,那太古承天决的传承便在这里,桑萦姑娘何时准备好了,便可进去一观。”
说罢杜温行便要带她往剑阁另一边的院落走,一边开口道:“待姑娘进了剑阁,此处山峰便会封山禁行,不会有旁人来干扰,自然也不会有人进剑阁。”
“前辈也不在吗?”桑萦看向漆黑的山洞,皱眉问道:“那苍云派如何知晓进入剑阁之人是否成功得到武学传承?”
杜温行笑而不答,只道:“待姑娘进去一观便知。”
桑萦点点头,“我现在可以进吗?”
“现在?自是可以,只是……”杜温行沉吟着。
“我没事的,且参习武学乃是天缘,若是无缘,便是养精蓄锐、沐浴焚香七日再来也一样是无功而返。”
听她这般说,杜温行也不再多说,他将一枚精巧玉件递给她,什么都没说便独自离开。
桑萦看他背影渐渐消失在山径间,低头看向手中的玉件。
这玉件同手指差不多粗细,如同一只玉管,两侧是通的,中间嵌着三枚差不多粗细的银环,银环上有一块小小的菱状凸起,银环可以转动,四次后回到开始的位置。
她将这玉件拿在手中,朝那山洞走去。
山洞内有一面光滑的巨石,上面放了些被褥衣衫,叠得整整齐齐,是时时有人来洒扫的。
另一边的石桌上有几卷书,桑萦拿起翻了几下,皆是些话本,只是看这纸张,应是十余年前的了,想是当时长寅留下的,
只是没想到,这位魔教的前教主,竟然也喜欢看这些只讲情情爱爱的话本。
桑萦放下书,走进里间,看见一道石门,她走上前去轻轻一推,石门便似受了力而缓缓移开。
她有些意外,原还以为这是有锁的,竟是能直接开。
随着她走进,石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
里面是一间石室,四面石壁上皆是文录和图形,有些甚至同她先前在山下的石壁上看到的那些差不多少。
正面前是一个比她稍微矮了几寸的铜人,穴位和经脉刻画极为细致,在铜人的头顶百会穴处有一个空槽,桑萦看到那空槽,便想到先前杜温行给她的那个玉件。
桑萦试着用那玉件插进槽口,却因玉件之上的菱纹对不上而只能进去一小截。
她将玉件拿出来,打量这间石室中四周石壁上的文录和图形,发现每一面的墙壁的右下方皆有四个小图,正能对上她手中这玉件的侧面,应该便是喻指这玉件的菱纹朝向。
桑萦按着这图案,将这小玉件四面皆转成同这图案一样的状态,再度插进那铜人的空槽,却仍是不对。
她皱眉将那玉件拿出来,看向其他的石壁。
此间石壁,四面皆是不同,每侧下方绘着的这玉件图纹也皆不相同、
这是为苍云剑派传承武学而建成的,能进来的人原本皆是苍云剑派极为出色的弟子,自是不会有取人性命的机关。
而如太古承天决这般的武学,应是也当有个修行的顺序才对,她方才随便一试,想来是试得不对。
桑萦这才注意到这铜人是背对着石室的门口,面朝着对面的石壁,她心念微动,按着那面石壁下绘的图纹,将玉件也转成同样的形状,走到铜人近前,轻轻插进百会穴处的那个空槽里。
这次是畅通无阻,直接将推了进去,正正好好填在里面。
旋即,桑萦便看到,这铜人缓缓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