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亲一下?”(1 / 1)

我思云雀 云山雾潋 4343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六十章 “亲一下?”

  他如是问她。……

  桑萦回身看向琴歌。

  “你想如何?”

  这人毕竟冒犯的是琴歌,自己没立场替琴歌原谅他。

  “杀了他太便宜了。”

  琴歌看了眼这人,轻声说道。

  这会同门的慕霁已经来到了战台周围,看见桑萦和琴歌在上面,也上来了,伸手扶着琴歌撑着她,让她稍微舒服些。

  “不如便废了他的武功,让他再不能逞威风。”琴歌说道。

  桑萦点点头,掌下运起内力,朝着地上不省人事的人走去。

  正此时,台下两侧一边上来一人。

  其中一人一句话不说,上来便将御剑门的这人拖起,而后径直飞出战台,进了山腰的密林,没了踪迹。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几乎是一瞬间便过去了。

  桑萦皱眉看向方才上来的另一人,也是个她不认得的人。

  这人形容堪称狼狈,面色憔悴,衣衫褴褛,只一双眼,疲惫却亮极。

  “你是天归剑宗的桑萦?”

  颇有些无礼的发问,声音粗哑嘲哳,难听至极。

  “嗯。”

  桑萦应了一声,站着没动,等着他的下文。

  “如意玉锁在你手里?”

  “嗯。”

  “给我。”

  他紧盯着桑萦,朝前买了一步。

  这个人瞧着有些不大正常。

  桑萦皱眉盯着他打量,朝他问道:

  “阁下是?”

  “凌……”

  他下意识开口,又生生顿住。

  片刻后,缓慢抬起手,对着桑萦一抱拳,扯扯唇,露出一个不带半点笑意的笑。

  “凌安。”

  听他说自己姓凌,报名字却吞吞吐吐,桑萦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八成这人便是碧涛剑派的凌天和。

  他外出游历,家中却骤生惨案,门中没剩下一个活口,任谁经历这等事,状态都不会太好。

  她也没说旁的,只道:

  “如意玉锁在我手中,但断不会交予旁人的。”

  桑萦看着凌安,心中却有些同情,若他当真是凌天和,只怕来这一趟是想得到苍云剑派的那卷太古承天决,看了名录,觉着周景宜和建白不好对付,这才盯上自己。

  她这是被人当做软柿子了。

  “凌安,别在我这里费力气了。”

  桑萦不想同他对战,可话出口,心里也有些无奈。

  不找她,找谁呢?

  周景宜?还是那个建白?

  她默默握紧了剑,看了凌安一眼,转身朝着慕霁说道:

  “慕师兄,劳你送琴歌师姐去看台,然后再来参战罢,我先帮你占占位置。”她玩笑道。

  琴歌硬挨了一棍,已是重伤之体,须得及早治疗,慕霁点点头。

  “师妹客气,我本就是来长长见识的,师姐伤了我便同她一起回看台,为师妹观敌料阵。”言罢,他抱起琴歌下了战台。

  对面的凌安见人走干净了,他横剑在胸。

  “如意玉锁,必须是我的。”

  像是在对桑萦说,又像是说给他自己,也没等桑萦答他,便一剑刺过来。

  桑萦侧身避过这一剑,同他战到一处。

  凌安的剑招很是干净利落,明眼人一看便知其定是出身名门,受过良好教导的,只是这会他大概很长时间都没休息好,眼底满是血丝,持剑的手已然在微微发颤,见他如此,桑萦默然不言,手中剑却握得极稳,一招一式凌厉无匹,半分破绽不露。

  到此刻战台附近,人已然不剩半成,伤患皆是已经回到看台,她这边正在同凌安过招,不远处的其他战台上,也都在激烈交战。

  此时几声钟鸣响彻,而后是一位杜温行和着内力的声音。

  “本次剑会前十已然决出。”

  旋即便听到老者唤了自己的名,还有同她正交手的凌安,除她和凌安之外,熟悉的名字还有周景宜和许珏。

  只剩下十人,待决出三甲,这剑会便要结束,桑萦迫切地想要去藏经阁找寻自己想要的消息,招式骤然凌厉起来。

  凌安本就不是她的对手,桑萦方才尚有些恻隐之心,不愿他太过失颜面,但只凭他自己,怎么都胜不了自己。

  如意玉锁是断不会给他的。

  桑萦剑招斜刺而下,挑向凌安手腕的脉门,凌安闪躲不及,被她一击而中,登时手腕酸麻难言,气力便是一松,长剑瞬时脱手,发出了“锵”地一声响。

  桑萦的剑锋横在凌安的颈侧。

  “你不是我的对手,别白费力气了。”

  凌安缓缓动了动头,盯着桑萦冰冷的剑锋,眸光渐渐暗下。

  “……多谢。”他也看出桑萦剑下留了情,没有伤他之意。

  他似是明了此时的境况,并没有再行出手的意思,转身便要离开,有一人从台下上来。

  桑萦还未看清楚这人的样貌,便听见有些熟悉的声音。

  “桑萦姑娘好厉害的剑招,难怪不愿同周某联手,先前倒是在下以己度人了。”

  周景宜笑吟吟地从桑萦和凌安两人面上看过来。

  “周庄主神出鬼没,行踪难测,本也无需帮手。”

  见凌安没什么动作,桑萦收了手中的剑,偏过头对周景宜说道。

  此时钟声复又响起,杜温行的声音也响彻此方山谷。

  “三件奇珍已有归属,若有人挑战,则可自请上到战台上来。”

  杜温行话音落地,桑萦望向其他的战台,具是已经结束了比试。

  只是如意玉锁在她这里,《丹霞录》周景宜手中,陀罗芝呢?

  此时从两侧崖壁之上,飞身下来一人,这人站定后,将手中一根半枯萎半盛开样的花茎扬起。

  桑萦看清此人身形样貌后,瞬间心里疑窦丛生。

  这人是许珏。

  许珏此人,在京中时,她几次三番同他交手,在她心中,这人并不算是难对付的,至少之前几次动手,此人都没能胜她。

  他竟会胜了渡生寺那位早有声名的建白,从他手中得到陀罗芝?

  桑萦心中蓦地想到当日褚茯苓评价许珏的那句话。

  褚茯苓说许珏体内似有两种内力互不相容却共存一体,莫非与此相关?

  大概她看着许久的神色太过直白刻意,许珏似有所感应,侧过身朝她微微一笑。

  “桑萦姑娘,周庄主,又见面了。”

  “当日宫中地底初见许公子时,公子带着随从,尚抵不过桑萦姑娘一人,如今竟能凭一己之力战胜建白,真教周某叹为观止。”

  周景宜笑着开口,只是说出的话怎么听怎么怪。

  “莫非许公子这些时日有了什么奇遇?又或者……你同那建白和尚是亲戚?”

  许珏盯着周景宜,片刻后缓缓一笑。

  “不二山庄真不愧是从魔教中分出来的门户,周庄主这嘴皮子功夫同魔教那些妖人也没甚区别,也算是家学渊源了。”

  “但在下也有些不解,苍云试剑大会乃是正派名门的盛事,魔教的后人也有资格登苍云山吗?”

  周景宜也不恼,笑吟吟地摆弄他腰间那柄宝剑的剑鞘,“不二山庄就是不二山庄,同魔教如今可没甚干系,怎么,弃暗投明都不行?说不定,不二山庄的名声,比你浣溪山庄的名声还要好上一截。”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针锋相对,桑萦默不作声听着,心里有些惊讶。

  周景宜许是当时在宫中的地下密宫时知晓许珏是浣溪山庄的人,可许珏是如何知道不二山庄与魔教有旧的?

  先前还是陈颐告诉她,不二山庄是魔教的故旧,在这之前,她还从未听说过这不二山庄同魔教有何干系,可许珏却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来,似是早已知晓一般。

  几人在站台上小声说着话,另一边杜温行正在宣布先前几场对阵的结果,桑萦共战两场,一场便是同御剑门那男子,听着名她才知这人唤做楚沧,还有一场便是方才凌安那场,之后便无人再来寻她邀战。

  她心中本还在疑惑,此刻方知,在她来之前,御剑门那个楚沧凭他那十九式折戟盘龙棍,已是连胜十几场,而她将楚沧击败,凭己身内功硬抗他那一身硬功,便知她内功如何,旁人若想得到这信物,自不会再来寻她,平白消耗自己的战力。

  周景宜此前已是战了四场,建白则艰难了些,他连战七人后,被观音堂的尤思击败,许珏同尤思对战,胜了尤思,也是费了一番辛苦才得到这根陀罗芝。

  到这会,剑会的结果也算是尘埃落定了,桑萦看向周景宜,“周庄主诓我,先前庄主说的诸如多人围攻的情况,根本就没发生。”

  周景宜笑得意味深长,“是啊,这届人不行,一个两个都太要脸了。”

  正说话间,杜温行见再无人登场,便飞身下了看台,来到三人面前,“恭喜三位,请随我来吧。”

  杜温行说罢便走,桑萦几人跟在杜温行身后,一同往苍云山的后山走去。

  *

  距离试剑大会结束已有几日,决出三甲后,待到去剑阁参悟太古承天决前,会让她和周景宜、许珏再行比试,决出三甲的名次,而后依次序进入剑阁。

  眼下无论是来参加剑会的,还是来凑热闹的,皆是留在了登州府内,许是想看看今次有无能将那太古承天决参悟的人。

  桑萦却并未理会这些,她这些时日都在苍云剑派的藏书阁内,想从中找寻自己想要的那些消息。

  只是这藏书阁书籍种类繁多,便是分门别类去找,也要费上一番功夫,更不用说还有那周景宜。

  自剑会那日之后,桑萦每次往藏书阁来,都会恰到好处碰到周景宜,然后被他想方设法地跟着,一同进到藏书阁。

  她想查的事,本就同魔教相关,且实实算是自己的私事,便是周景宜与魔教毫无干系,她也不愿与他一起。

  因着周景宜,桑萦在藏书阁内更觉束手束脚,是以这次她是在子时之后才出了房门,朝藏书阁来。

  苍云剑派兴建的这座藏书楼,本是极气派恢宏的,无论昼夜皆是灯火通明,只是如今门中凋敝,平日里鲜少再有人往书楼来了。

  桑萦径直走向二层,前次她在这边看过一些关于用毒的记载,只是当时周景宜亦步亦趋地跟在她旁边,看什么都不方便。

  她依着记忆寻到那几册书,寻了个光亮处,一页页地翻起来。

  这册书中确是有关于卿心的一些记载。

  只是这也只是记载的卿心散,是暹圣教的一种毒粉,她先前在皇宫看到过一册名为《百毒解》的书中有过零星记载。

  这里这册书倒是具体了些,书中提到,这卿心散无形无色,剧毒无比,等闲人若是触碰到,便会导致体内的气血逆行,经脉痉挛,爆体而亡,死状乍看并无异样,只细看则知死者浑身皆是细微如毫芒的口子,深足有寸许。

  这里记载的死状倒是同那淮山派一门以及先前师兄说过的碧涛剑派等人的死状相吻合。

  只是看上去,这卿心散似是同当日药王谷的谷主褚融所说的不是同一种东西。

  桑萦细细回想当日褚融所说的卿心之毒,说这是内息之毒,是当年魔教的那位教主长寅独创的绝学春江花月的一种杀招,除非长寅亲至,否则此生都要同卿心相纠缠。

  这似乎同这卿心散相去甚远。

  她继续沿这段往后翻,倒还当真发现另一段事关卿心的记载,但此处只是寥寥几句引言,并没有详细的记载,桑萦看着下面一行小字,说此段是摘录引用自一册医经之中,关于卿心和春江花月的记录,也都是那册医经中的内容。

  见此,桑萦登时起身,将这几册书也拿在手中,朝三楼走去。

  这藏书阁中不同门类典籍的大致方位她如今堪称了如指掌,所有的医书和经文皆在藏书阁的三层。

  藏书阁的三层并不大,她一册册书看过来,将同奇经八脉中的奇门内伤相关的书册都拿下来放到一旁。

  手边的书一册册堆起,古朴红木书架上,不知还有多少,桑萦打算现将这面书架上取下的这些书先翻查一遍,她抬手去够最后想要的那一本,却有一只修长的手自她身后伸出,将她想要的那册取了下来。

  她惊得不行,登时回身去看。

  凭她今时今日的内功,竟有人无声无息走到她的身后,教她如何能心平气和。

  “萦萦拿了这么多书,可看得完?”

  桑萦刚刚回过身来,方才她想取的那册医书便被身前近在咫尺的男人轻轻放在她的手边。

  她手中捧着书,怔怔抬头看向他。

  陈颐甫一开口,桑萦便听出了他的声音。

  这一回身,他身上浅淡的兰香便将她缠住,丝丝缕缕地往她心里钻。

  他身上这件玄色大氅格外眼熟,她好像穿过的。

  腰间的沉金龙纹腰封映着这藏书阁内的摇曳灯火,一下下地勾她的神思。

  她手中捧着他方才放到她手中的那侧医书,可眸光几乎被定在他的身上,半点不能移开。

  陈颐就着她的高度,微微垂首,任由她瞧。

  “开心吗?”半晌后,他勾着笑意问她。

  “什么?”桑萦下意识道。

  “看见我,开心吗?”

  他的声线无端沉了几分,盯着她的神色也瞬时暗下许多。

  桑萦这会才缓过神。

  刚刚见到他的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还在京中。

  她有些羞,将手中的医术放到一旁摞起来的书册上,背对着陈颐问他道:

  “你怎么会来这里?”

  陈颐低低笑着,便是桑萦不回头,都知道他在看自己。

  她本就因为方才的恍神而感到羞窘,这会被他一笑,笑得愈发窘迫。

  也没心思看书了,她弯身想将一摞书抱起来先送到住处,缓一缓以后再同他讲话。

  可桑萦刚刚弯下身伸手,便被陈颐从身后拢进怀里。

  她几乎能感觉到他清浅的呼吸喷在自己的后颈,后腰处抵着的是他腰封处凸起的扣饰。

  他身上不暖,可他抱过来时,她心里却很温暖。

  “我在问你,萦萦,方才你看见我,开心吗?”

  他的话音不同于寻常时那般温和,甚至带着一点点强硬。

  不待她答,陈颐便在她后颈轻轻落下一吻。

  “你很开心,我知道。”

  桑萦反手牵住陈颐的衣摆,指尖轻轻抠着他衣衫上的绣纹。

  被他唇轻碰过的地方似是已经不会动了,她在他怀中僵着身子,心思却渐渐定了。

  “开心的。”她小声说。

  她刚说完,便被陈颐转了过来,双眼都还未对上他的眸光,便已被他的手覆住。

  眼前一片黑暗,陈颐附在她的耳畔说:

  “我也舍不得你,所以我来找你。”

  他说他也舍不得自己。

  也舍不得?

  许是目不视物,心念便格外地灵。

  桑萦瞬时想到离京前,她对他说,她有点舍不得他。

  当时他怎么答的?

  他说他知道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

  她伸手环住她,正要开口,他的呼吸蓦地近了许多。

  他一手覆着她的眼,一手将她拉近怀中。

  “亲一下?”

  他如是问她。

  这一次却没等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