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我想你来。”(1 / 1)

我思云雀 云山雾潋 2836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四十九章 “我想你来。”

  “桑萦姑娘,这粥里面的桂花糖丝是东宫特奉的,早前殿下特意吩咐过,说是您喜欢,便让多备着了,您用用看,尝尝合不合口味。”

  东宫这些侍女一个两个都是人精,见她和陈颐一起从寝宫出来都没露半分异色,笑意满盈地同她见礼,态度不刻意热络,却又能感受到亲近。

  陈颐这人大抵是讲究惯了,这会早已过了早膳的时辰,竟也摆了满桌的粥点早茶。

  只是他当时步履匆匆出了寝宫,足足有小半个时辰桑萦都没见到他人。

  她目光在殿外梭巡片刻,身旁侍奉的侍女会心笑道:

  “殿下嘱咐了要我们好生侍奉,姑娘多少用些,待会殿下回来再陪姑娘去逛园子。”

  “……”

  桑萦默然,她本意并非是想去东宫园中,但又觉着没必要解释,便只闷声喝着甜粥。

  陈颐确是了解她的口味,她这会其实一点胃口都没,什么都不想吃,但这掺了桂花糖丝的粥清甜利口,她的确喜欢。

  正小口喝着,眼底余光便瞧见一人越过门扉走近。

  “萦萦。”

  闻声,桑萦放下羹匙,转头去看。

  这一看便明悟了,这人这么长时间做什么去了。

  陈颐换了身衣衫,鸦色长发束起,白玉发冠通润,一身苍青衣袍更显他清逸气度,他眼底笑意未散尽,声线中带着些懒散。

  “吃好了?”

  “嗯。”

  盯着面前堪称容光焕发的人,桑萦欲言又止。

  一夜未能成眠,只小憩那么一会,这人竟第一时间要如此大费周章地拾掇自己,着实教她有些开眼。

  不说眼下她离开师门,无暇顾及这些身外事,便是当日犹在观海峰时,也没有如他这般夸张的。

  但不知是不是皇家的繁琐礼节教他如此,桑萦抿唇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他,终是没忍住地问道:

  “殿下今日可是还有要事?”

  “陪你,算吗?”

  “……”

  许是这阵子同他相处时愈发亲近,听他打趣,桑萦也不似刚认识他时那般,因他状若随意的言行而心神不定。

  “我待会便要走了。”对上陈颐浅淡含笑的眸光,她低声道。

  “那自是要送你出宫。”

  陈颐走到桑萦近前,极为自然地接着她的话说着,顺手端起她面前的茶盏轻啜。

  “太甜了。”他皱眉点评。

  “是你宫中的人呈上来的。”

  桑萦盯着他手中那只方才自己刚用过的茶盏,小声辩解。

  “不是我要这么甜的。”

  陈颐笑睨她一眼,“你不喜欢?”

  “喜欢。”桑萦如实答。

  “知道你喜欢。”

  他勾唇笑,随手撑在桌边,缓声问她:

  “可吃好了?”

  “嗯。”桑萦也没提自己其实并不是很有胃口,只应道。

  陈颐见她确是一副不打算再动筷的模样,便让人将早膳的桌案撤了,只留了茶点,让宫人尽数退下。

  “今日之后,你那客栈便住不了了,可想好去哪里落脚了?”

  陈颐放下茶盏,将话风一转,他似是在期待些什么。

  “若是没去处,我的东宫随时恭候萦萦。”

  “……”桑萦不用看他都能猜到他面上是什么神色。

  “我已经想好去哪了。”她语焉不详。

  陈颐并不意外,他自是知道她不可能直接住在宫里,但仍有些狐疑,总觉着她方才说话的神色颇有些底气不足。

  “殿下今日若是另有要事,便不必顾虑我,我自己出宫便是。”桑萦想了想说道。

  “萦萦的事便是我的要事。”陈颐悠悠说道。

  饶是桑萦再如何同他相处,也还是不大习惯他这般直白的话。

  事实上,如今她也就能堪堪无视陈颐平日同她说话时暗含的撩拨,这般直接表露心意的话,如斯白日还是没怎么听惯。

  “方才见殿下进来,才知所谓的‘蓬荜生辉’并非只是客套。”

  “嗯?”

  听桑萦没头没尾说这么一句,陈颐稍怔,旋即反应过来,她是在打趣他,他低低笑了,开口道:

  “我这东宫,哪能算是‘蓬荜’,称一句桂殿兰宫都谦虚了。”

  闻言,桑萦悄悄打量四周,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是对的。

  但她也不会顺着他的话意说,平白让他得意,她想起自己来的正事。

  “殿下,淮山派灭门那桩案子如今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公审?”

  “淮山派……”陈颐沉吟着,“宋成文和陆冲那些人吗?怎么忽然问起他们?”

  “我想再见宋成文一面,他既然有我师父的剑穗,自是见过师父,我想问问他师父当时具体是什么情形,师父受过伤,我不问清楚着实有些放不下心。”桑萦低声道。

  “……”

  陈颐皱着眉,半晌没动静,桑萦有些意外,望着陈颐问道:“是这案子有什么不对的吗?”

  “那倒没有。”陈颐敛了神色,一副无奈又头疼的模样,“是谏院的那些言官,淮山派和当年的齐王案有关,虽然现如今淮山派三十七人已尽数亡于陆冲和宋成文之手,但终归事关皇族,齐王再怎么说也算是我的长辈,这案子便不能只经我手了。”

  当日在淮山派的正堂外,宋成文确是亲口说过,淮山派的这位掌门亲手杀了齐王,桑萦也有印象。

  只是如果是这样,那这案子要怎么审,又要审到什么时候?

  她这般想,便也这般问了。

  陈颐面显几分嘲色,“等下月月初选调三司协理,到时候主审便让父皇和那些朝臣们去争吧。”

  “这些朝臣总针对你吗?”见他面色算不上好,桑萦好奇问道。

  陈颐轻哼出声,“是我没心思同他们计较。”

  “让他们觉着我想同父皇争权,我才能去出宫游历,不然,就依着太傅长史那几个老家伙整日往东宫跑的架势,我哪还能留他们到今天。”

  他言辞暗含锋芒,面上反倒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桑萦看得好笑,接着他的话音说道:“那殿下要如何,杀了?”

  陈颐一滞,“那倒也不至于,但总不会像现在这样让他们舒舒服服在京中碍我的事。”

  桑萦看着他忍不住笑开,而后便有些发愁。

  她其实来这一趟,便是想问问宋成文和陆冲几人的消息,不仅仅是担心师父的身体,其实更多还是想问清楚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上次见过宋成文后,她总是觉着他当日说的那些话哪里对不上。

  无论师父的伤情再如何眼中,只凭五岳剑派的这些人,绝无可能从师父剑柄处斩断这根剑穗。

  而且她手里还有陆临远当日给她的那个玉珏,这玉珏她也有了些头绪,只是还无从查证。

  “怎么,萦萦想要见他们?陆冲还是宋成文?”

  陈颐蓦地出言发问,打断了桑萦的思绪,不待桑萦回答,便笑着许诺:

  “我来安排。”

  桑萦摇摇头,“既是转交三司,想必便是以殿下的身份也是不大容易的。”

  “见不到便罢了,等回头他们这案子结了,再问也一样。”

  左右如今她大概也清楚,可能会对师父出手的人中,除了行踪诡秘的魔教,便只剩下浣溪山庄的人了,待苍云剑会之后,她总是都要去会会的。

  听陈颐的意思,他虽身为太子,在朝中似是也受掣肘,他如此许诺,这是他对自己的一番心意,但这件事说到底是她师门的事,本就不用他如此费周折。

  何况她若是当真非见不可,便是皇宫大内也拦不住她,便不需他来为自己打这头阵了。

  陈颐神色有些奇异,似是还要说些什么,守在殿门外的江成朗声通传。

  “殿下,荣府送来一份请帖,是——”他顿了顿。

  “是给桑姑娘的。”

  “给我的?”

  桑萦有些错愕地望向陈颐。

  “拿进来。”陈颐淡声吩咐。

  江成将那张烫金请帖递到桑萦手边的凭几上,躬身一礼,便退出了殿外。

  桑萦没想到,江成会将请帖直接交给她,原以为他会率先交给陈颐的。

  她将请帖拿在手中,却也没开,望向陈颐。

  “既是给你的,看便是了,看我做什么?”陈颐失笑道。

  望着请帖上外封上遒劲有力的字体,桑萦心底生出几分猜测。

  她来京中时间不长,能将请帖递到陈颐宫中的朋友更是少之又少,若硬要猜一位,八成便是荣府的那位荣婉姑娘了。

  桑萦一目十行看罢递给陈颐,“是荣姑娘,邀请我后日同她一起进宫参加——”

  她低头复又看一眼请帖里页的内容,继续说道:“参加上弦灯节的宫宴。”

  “上弦……每月都有上弦月吧?莫非每个月都要办宫宴?”桑萦讶然问道。

  陈颐瞧着并不甚意外,只温声为她解释。

  “这倒不是,上弦灯节宫宴每年都是母后宫中操办的,已经办了许多年了,这日子原是当年皇后娘娘加皇后冠冕的吉日。”

  桑萦似是想到什么,抿唇小声问:“不会又是给你选妃的宫宴吧?”

  她有些忿忿,皱起眉头,“我不想去。”

  没等陈颐说什么,桑萦便转了话音,“荣姑娘竟然将帖子下到东宫来了。”

  “荣家素来懂得审时度势,到底是百年国公府。”陈颐将请帖合上放到一旁,随意称赞了一句。

  “审时度势?”桑萦小声重复,似是在思考方才陈颐的话。

  “荣家送这一封请帖,明面上是寻不到你的住处的无奈之举,实则是在向我表明,荣婉无意于东宫妃位,且又同你有些交情,对你没有恶意。”

  “宫宴当晚在御花园设有灯会,还会点长明灯,况且还有我来陪你,断不会让你觉着无聊。”

  陈颐抬手轻轻勾碰桑萦的小指,颇有几分低声下气的意思,半是轻哄半带商量。

  “应下好不好?不是选妃,我也不需要选妃,你都要离京了,总应有个正式的道别的。”

  “我想你来。”他垂眸低声道。

  桑萦任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折腾她的手指,默默别开脸,低低应了声。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