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个礼拜的时间,他的尸体便被发现在华盛顿街头,据说死于黑帮交火时的子弹误伤。”
程玉清笑了一下,
“帝都的天之骄子,当初风头一点都不比你少的人,最后却流浪汉一样死在了异国他乡,还是死于这样滑稽的原因,你说可笑不可笑?”
“检察院亲自派人过去收尸了?确定那就是顾初衍吗?”
“是,当时还是你父亲亲自带队过去的。”
程玉清淡淡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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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四十二章 最后印象
程致远微微一愣。
他父亲亲自带队去的然后给出了死者的确是顾初衍的结论
他微微低着头,视线里是地面那些泛黄的落叶,路灯落着斑驳的暗影,那些叶片藏在影子里,就像拢着一层看不清晰的雾就像那对原本应该死去,却不知为何依旧存在于世的兄妹。
他们分明活在这世上,可他们的身份已经被完全抹杀。
就像两个无所归依的幽灵。
这样的人是因为什么才能支撑着活下来呢?
大概也无外乎仇恨了。
可在这世上,谁又不是为了这些东西活着的呢?
咔擦一声。
一片枯叶被踩碎在脚下。
程致远抬起头来朝国的方向看去。
而在那个方向,穿透路灯和夜色,还有大片土地和海洋,在纽约郊区酒店的某个房间里,少年才刚刚看完了邮件上发来的信息。
他坐在床上很久都没有动,就像要凝结成一具坚硬的石像。
难怪会觉得眼熟。
少年琥珀色的眼睛里落着灯光,有些恍惚又涣散的样子。
原来我是真的见过的。
除了那个女孩,还有顾叔叔。
帅气随和,高兴了就能大笑,生气了就冷着脸一言不发,比起自己那个刻板的父亲要有趣得多,叫他崇敬了很久的顾叔叔。
他记得顾家人以前是经常来家里玩的,而他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见过初阳。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就不再来了?
而有关顾家最后的印象,大约就是那则惊天动地的新闻不对,不对
少年的瞳孔突然微微缩紧。
尘埃在室内的灯光里纤毫毕现,他坐在那里,脑内的神经却像是被什么催促着裂开了一条缝,从缝里穿过漫长时光抓住某一天夜色的尾巴,像是听到一声门锁被轻轻撬开的声音,他突然想起来,有关顾家的最后印象,其实并不来自那则人人皆知的新闻,而是一通电话一通在当时根本就听不懂,现在想来却心下冰凉的通话
滚下阶梯的是一个白色橡皮泥做的雪人,咕噜噜从最上层到最下层,再溜进那扇微微打开的门缝里。
雪人的白色脑袋染了一点橘黄的光,看起来很是温暖。
男孩子穿着睡衣,怕吵醒大人让他们知道自己还没睡觉,便小心翼翼蹑手蹑脚的做足了小偷姿态,慢慢从楼上溜了下来要知道他平日从来都是优雅清贵的大少爷,从来不会做出这种姿势的。
因为是秋冬时节,他脚底穿着袜子,踩在地板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踩过阴影里的地板,他走到门边蹲下来,小心翼翼的捡起了那个落在门缝的雪人,然后朝门缝里望了一眼。
那是爷爷的书房,平时很少有人敢出入,顾叔叔来了便经常在里面和爷爷聊天。
但此刻在这样的深夜里,书房里自然没有顾叔叔,只有他爷爷一个人。
他坐在椅子上,侧对着门口,姿态十分闲适的正在打电话。
男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的想要听清楚爷爷到底说了些什么内容,大概是因为这与平日的温和完全相反的语气吧。
那种凉凉笑着的,又有些阴狠的,像是毒蛇舔在你耳朵上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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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四十三章 当、当、当······
纽约金色海岸
这片富人区到了夜里总是如同被分作很多板块的娱乐会所,各色人种在那些装修奢华灯光璀璨的房子里尽情玩乐,由于别墅之间足够远的距离,叫那些狂热的重金属音乐在空气里荡成渺渺余音。
风卷着这些声音摇摇晃晃的钻进一处落地窗缝里,漾过轻柔的棉麻纱帘,又贴着地面爬上了柔软的大床,将这微凉的触感送入被子钻进衣服,沿着缝隙爬上她的脊椎,再深入大脑,直达一个黑暗的梦境里。
当、当、当
窗户很在坚固的铁门上只框出了一个十分吝啬的空间。
军靴敲打地面的声音就从那个窗户里传进来,来来去去,慢条斯理,还和着警棍随着走动敲打在皮带上的声音。
这声音响了太久了,从她被关进来开始便从未停歇过,中途的换班也只有片刻时间,那一点小小的能让耳朵清净的空隙对她来讲简直就是救赎,她在那点换班时间里总是大口大口喘气,然后又在重新响起来的当当声里小心翼翼起来。
“吃饭了。”
铁门最下方被推开了一道缝隙,然后那条缝隙被扩大成一个方形,一只粗糙而筋骨强健的手端着碗伸进来,又啪的丢到了地上。
哐的一声,送饭的窗口被重重锁上。
躺在小床上的女孩动了动,然后慢慢爬起来做靠坐到门边去开始吃饭。
这是今天的第二顿饭,按理来说根据送饭次数也可以大约推测出门外的时间,但其实这里用饭的时间并不固定。
就好像是养着无关紧要的动物一样,想起来了便给你一顿饭,没想起来就只能饿着,于是送饭的时间也并不固定,有时候你刚吃了没多久就给你送来了,有时候等你快要饿晕过去了都见不到下一顿饭。
于是太阳与月亮也在这样毫无规律的节奏里失去了意义。
她不知道门外的白天黑夜,就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关进来一样。
饭没有吃完,门外那当当的节奏突然顿了一下。
女孩猛地停住了,下意识的竖起耳朵。
极度安静的空间里,窃窃私语就如同苍蝇的嗡嗡声从窗外传进来,凌乱又模糊。
随后那声音停住了,脚步声又重新响起,然而这一次却完全打乱了之前的节奏,几乎是跑动着朝她快速靠近过来。
心跳在这声音里不断加快,某种不祥的预感阴影一般的将她笼罩起来,身后传来繁杂的开锁声,然后轰的一声,铁门被猛地拉开
被门板阻隔的灯光凉凉的照进来,女孩转头,露出茫然而苍白的脸,和因为不适而眯起来的棕色眼睛。
“起来。”
高大的军人一把将她拉起来,手铐因此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她被推出了门外,一路跌跌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