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甄冉说着说着,(1 / 1)

她不仅是前女友还是白月光 清悦天蓝 6631 汉字|9 英文 字 28天前

第41章 甄冉说着说着,

  声音……

  甄冉说着说着,

  声音突然慢慢变小。

  因为她发现,

  对面凌晨的表情,

  逐渐变得古怪,

  甚至是扭曲。

  是那种想要笑、想要好好保持着乐观,

  但骨子里、骨骼里、身体内流淌着的血液,

  却扼杀了后天习得性反应都神经元。

  震惊、不可置信、开始从心脏扩大的怒吼,

  以及迟到的悲伤,

  与那堪堪维持着的笑,

  互相撞击着。

  “凌、凌晨?”

  冉冉姐停下说话声,

  伸出手来,对着她的脸,

  摇晃了两下,

  “怎么啦?”

  “不是,我就说说。”

  “我也是听我爸妈说的……你不会真的跟那个寒局的儿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我的天!看样子是真的啊!我可跟你说啊,千万别!我偷偷告诉你——”

  她特地换了个方向都座位,坐在凌晨身边,

  凑了过去,

  压低了嗓音,

  “你知道XXX局的寒局么?他们家,家教——那简直不是人能熬的!”

  “他家两口子对那儿子的控制欲哦!我的天!就我以前是跟他家那独苗一个初中,我比他高一级,虽然不知道名字也没见过人,但当年他儿子就因为一次期中考试没考年级第一,特么直接被家长找到学校里来。”

  “初中二年级,小男孩都皮,还犯中二病。当时我就记得他家小子每天都学着成年人抽烟、逃课、在校外跟人干架。”

  “他爹真的能干!就那次——当着整个办公室老师的面,”

  “抄了皮带就打啊!”

  “打的那叫一个惨烈!”

  “他母亲更绝!他家儿子长得好像挺不赖的,我记得当时我们高年级都有不少去楼下追的。那些女生无一例外都被他母亲给‘扼杀’在了摇篮里。怎么扼杀?找家里去找上门呗!只要有追他的,就联系家长,美名其曰沟通如何管教孩子。”

  “……”

  甄冉手中的号码显示在了取餐区的大屏幕上。

  “你等一下啊。”

  冉冉姐起身,拿着纸片,离开了座位。

  就剩下凌晨一个人,

  听得脑袋直发愣。

  空空荡荡的,

  完全一片白。

  【是他去求的沈苏御。】

  【是他去求的、沈苏御。】

  【他一个高中生,有啥能耐?沈苏御厉害,所以就去求了沈苏御。】

  ……

  凌晨用手拍了拍脸颊,感觉木木的。

  面前温泉蛋牛肉饭散发着香喷喷的气,

  还在冒着烟。

  她拿起勺子来,挖了一勺米饭,

  和着软烂的和牛以及洋葱。

  “……”

  “咳咳咳——!!!”

  一个不小心,

  凌晨还是呛着了。

  甄冉端着盘子回来,

  就看到小凌妹妹整个人趴在了桌子上,

  饭晾在旁边,

  用胳膊压着胸口,

  肩膀剧烈起伏。

  “咋了咋了?”

  凌晨咳了好半天,才缓过神,

  慢慢从胳膊间,抬起了头。

  “呛到了?”甄冉问。

  “……”

  大概是咳的过于剧烈,女孩的眼尾已经染上了粉红色,鼻尖也是红通通,眼睛里含着一闪一闪的泪光,

  像是下一秒钟,

  就会止不住地哭出声。

  甄冉拍着她的背,完全忘记刚刚两个人谈论的话题,她叹息着凌晨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太不小心了,

  “吃个饭都能呛着。”

  “唉!”

  凌晨轻轻咳着,噗嗤噗嗤,她已经抬起了头,只露出上半部分的脸,

  眼睛压的很低,却又像是想要往上抬。

  鲜红的血丝,红了的下眼睑,那泪花终究是在第九十八还是九十九次的打转中,

  咽回了肚子里。

  “咳咳,”

  “咳咳……”

  ……

  下午回到画室,

  凌晨很快恢复了正常状态。

  甄冉对于那些八卦,向来进脑子快出脑子也快,作为高三复读生,她百分之九十九的精力,

  还是都得全部用在学业上!

  凌晨准高三,也没那个功夫,

  伤春悲秋。

  高二的暑假,凌晨晚上也都会蹲在画室里,把速写也给练习了。

  晚上回家。

  凌谷开着车,车厢内音响里缓缓流淌着歌曲,那首《暗香》已经在他们家的车循环了无数遍,凌晨还找了纯萨克斯版本的。

  音质很棒,演奏者也是国内知名萨克斯选手。

  又是一年的初秋,外面的树叶从去年的寒冬孤零零长到嫩绿再到繁茂,

  最终夏末,浓重的深绿凝结在了那枝头,

  已经开始有黄褐色,在泛滥缱绻。

  《暗香》再悲伤,

  却没了那个夜晚,

  在万千荧光棒与呐喊声中,

  那个少年站在风雨里,

  独奏出的美。

  “……”

  “爸爸。”

  凌晨胳膊抵着车玻璃窗,

  在党校黄色霓虹灯倒影出来的光影里,

  忽然开了口。

  凌教授将车平稳地开着,

  轻轻应声,

  “嗯?”

  凌晨:“为什么,我们要拼搏呢?”

  “梦想,可以是一辈子的梦想吗?”

  “……”

  凌教授身为知名大学的老师,从事教育行业三十年,

  对于这个问题,

  其实、也没办法给出多么合乎情理的答案。

  因为他看过了凌晨的同学,看到了那些明明都是相同年纪、坐在一间教室里的孩子,

  大家都在拼了命地往前跑,曾经的曾经,都满怀着对未来的希冀。

  可是,那些梦想与希望……

  “晨晨,”

  凌谷温柔地伸出手,

  轻轻摸了摸女儿的脑袋,

  “你要记住一件事,”

  “梦想,永远都是你最璀璨的梦想。”

  “是不论过去了多少年,将来大学毕业、踏入社会后被磨平棱角、被毒打的体无完肤后,觉得对人生都失望了,”

  “无论一个人变成了什么样,”

  “你年少时的梦想,”

  “永远都会在那里。”

  “永远。”

  “只要有那么一天,”

  “你还想再去拾起它,”

  “它就永远都不会、过时。”

  “也永远不会、晚。”

  “……”

  很多时候,人在陷入对一个事情的困惑之际,

  总会去克制不住,想一些其它都问题。

  凌晨还是复杂于甄冉对她说的话,

  也并不能听得懂、爸爸对她刚刚的那番言论。

  可她忽然,内心就一下子,

  平稳了。

  “嗯。”

  “谢谢爸爸。”

  ……

  高三上学期的年底,艺考生就要经历一次联考的洗礼。

  凌晨几乎每天都蹲在画室里,但毕竟将来高考还是要看文化课的,学校也不能完全不去。

  她去问了董利,董老师很认真地给她分析了一下,

  建议道,

  “每个周二吧。”

  “你要是还跟着班里的课程,稍微走一遍一轮。”

  “我的建议呢,是你周二过来,一整天。”

  “把该收的试卷收收,高三了,每天作业和卷子都很多。你收一下带回家去做,做完没时间检查的话,就给你爸爸。”

  “你爸爸对付高中的知识还是游刃有余的。”

  “……”

  “周二课比较全。”

  凌晨同意了董利的建议。

  第二天刚好就是周二,凌晨收拾了书包,去了学校。

  高三开始,她还是跟迟默同桌,大概是因为高三实在是太紧张了,所以调位什么的也都变得相当简洁敷衍,

  班报也暂停了。

  白辰等班里几个尖子生、就高二期中期末两次考试考进了年级前六十的人,

  都被单独挑出去。

  年级前六十组成了两个“零班”,专门培养北大清华的苗子,

  S一中每一届的特色!

  只不过今年这一届比较特殊,好像是因为级部主任也想把他的儿子塞进零班,但他儿子期末考的好期中考的没那么好,

  所以改了规矩,由之前的只看期末考试,变为取期中期末两次考试的平均值,

  并且范围扩大到了前六十,干脆开了两个零班。

  李园也是因为这个改革,险些进了零班。班上一下子少了五六个同学,秦宁作为李园都“准”男友,

  还得天天往楼下零班的教室跑,美名其曰接媳妇儿。

  凌晨进教室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坐在第一排的万絮正在读课文,万絮也看到了凌晨,只是扫了两眼,

  很快便被快节奏的复习给拉回去注意力。

  寒远也去了零班。

  高二下学期,寒大少爷的成绩就一直保持在年级前五,经常和白辰争夺第一第二。

  凌晨愣了一下,抬了抬脚步,

  回到自己座位。

  高三的日子,就是每天都在硝/烟云雾中,但似乎也不是所有人都在拧着眉头奋发图强,就比如刘彦班长,已经对语文破罐子破摔,

  干脆拿着物理作业,在一片背诵课文声中,

  一笔一划写着磁场题。

  好些日子不来,凌晨桌子上倒没有多么凌乱,迟默早早帮她收拾好每天发的试卷,整整齐齐放在桌洞里。

  “谢谢大美女OvO/!”小凌同学掏着卷子往书包里塞,侧身对迟默说道。

  迟默用耳塞堵着耳朵,哇啦哇啦背《赤壁赋》,隐隐约约听到了凌晨的声音,扭头摘下耳塞。

  “你等会儿下早自习有没有事哦!”迟同桌接受了凌晨的赞美,点着脑袋突然问道。

  凌晨放着试卷,微微抬了抬头,

  “没啊!”

  迟默:“老高印了些卷子,在一楼文印室。”

  “你和我下去拿吧!”

  李园走后,数学课代表就少了一个,另一个男生还不管事儿。

  凌晨歪了一下脑袋,欣然同意,

  “好啊!”

  “成!”

  迟默继续转回去肩膀,堵上耳塞背课文。

  早自习一下,凌晨就和迟默下楼去文印室抱卷子。

  阳光挺好的,沿海城市的初秋向来空气很清新。凌晨穿过学校一楼大堂的大扇玻璃镜,进了文印室。

  好几台油墨印刷机咔咔咔一齐作业,文印室的阿姨接过她们的单子,擦了擦手指着对面那一摞压着牛皮纸的试卷,

  “四部八?那儿!”

  “谢谢阿姨!”

  小凌同学和迟默分工好,一人抱半摞,刚要准备开干,

  正在看着桌面一堆单子的阿姨,

  突然转头寒喊了她们一声,

  “哎——你们两个女孩儿!”

  “?”凌晨迟默齐刷刷回头。

  文印阿姨:“有个东西能不能麻烦你俩帮忙送一下?”

  迟默:“什么呀?”

  文印阿姨从一堆单子下面,抽出一张打印了好几份的公文,

  递到凌晨面前,

  “这个,”

  “是冯、冯海安老师的东西。”

  “他说要这节课课间过来拿,很着急。”

  “可我等他都快上课了,都还没来!”

  冯海安冯老师,是零班的班主任。

  给老师送东西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凌晨接过公文,满口答应了,她和迟默抱着试卷以及公文离开了文印室,出门前还不忘说了句“拜拜”。

  “一定要赶快送去啊!”阿姨在身后叮嘱。

  凌晨看了眼迟默,问谁去送?

  迟默指了指那一摞卷子,

  “要不你去吧。”

  “我还得去找老高。”

  凌晨:“那行。”

  她俩先回数学组的办公室,去把卷子放在了老高的柜子上。

  从办公室出来,凌晨就往楼下零班冯老师的办公室走。

  途中还经过董利的小黑屋,凌晨下意识往里面瞟了一眼,看到门是开着的,灯也敞开,

  可里面却并没有人。

  董利平日里要是不在小黑屋,不管是不是暂时出去一趟,都会将门给严谨地合上,

  倒是头一次,见开着门还没人的小黑屋。

  凌晨没有想多了,一蹦一跳甩着腿往一楼走。隔壁零班的教室就在不远处,从楼梯上看,正好能看到门板上方窗户里,玩命背课文的大佬们。

  看到了李园!

  凌晨还给李园比了个“砰!”的枪/击手势。

  她走到一楼尽头零班班主任的办公室,把手里的公文捏紧了,零班就是有优待,连班主任的办公室,都单独那么一大间。

  可还没等她靠近门口,去推开大门。

  黄色的门板里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滚——!!!”

  “你再给我说一遍!!!”

  声音如此凄厉,听起来应该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凌晨吓了一大跳,脚步停在了门口。

  不知所措,能、能开门吗……?

  然而那个声音,再一次地传来,她听到了咔哒咔哒的高跟鞋声音,还有几个“辜负心血”“想都别想”的尖锐字眼。

  凌晨根本控制不了不去听,

  那个声音,

  似乎莫名的,

  有些熟悉。

  “……”

  她站在门口,想着还是不要进去了吧,实在不行下节课课间再送,冯老师问起来就说没找到人。

  转身就要回教室。

  身后那扇门,却突然被人给猛地拉开。

  砰——!

  里面扔出来一个昂贵的爱马仕包包,还有一个漆黑的书包,书包掉落在地上,哗哗啦啦,全都是课本。

  有一页书被翻开了,封皮在摇晃着,凌晨被那一惊一乍的声音给吓得再一次停下了脚步,

  课本就在咫尺,

  她看到了,“寒远”两个字。

  小凌同学转了转头。

  那一刻,敞开的办公室大门里——

  两年多前见过一面的寒远母亲,

  正浑身愤怒缠绕,仿佛被人用热油浇烫了脸,面部都是狰狞的。

  办公室里,还坐着好几位熟悉的人,有冯老师、有级部主任,还有一个不认识、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子,

  董利居然也在!

  他们围绕着办公室两侧沙发而坐,最中间,一个和寒远眉眼有八分相似的男人用胳膊撑着额头,拇指紧紧压住眉心。

  寒远面对着所有人,

  双手垂在裤缝两侧。

  凌晨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办公室内的气氛真的很压抑,那个斯斯文文男子手里提着个公文包,表面用白色油漆画着半圈,印上了“北京航天大学飞行学院”几个特别大的字。

  寒远的妈妈边指着寒远,边厉声呵斥,脚下的高跟鞋踩的哒哒哒,往扔东西的门口走,

  “好不容易!啊!好不容易——物理奥赛拿了一等奖!啊!清北没跑了!”

  “你不想上清北,复旦也行啊!上交、人大!哪一个不尊着你选?!”

  “寒远,这都高三了!你跑去参加北航的飞行学院单招!报名表交了都不告诉我们!要不是北航那边联系到了家长,说你那个什么地址信息有问题——”

  “我和你爸爸,还被你蒙在鼓里哇!!!”

  “……”

  “这都高三了啊!高三了!突然给我和你爸来这么一出!啊?你是怎么想的!你待气死我们啊!!!我跟你爸都说了多少遍!你学政治,将来毕了业,直接回来!你到底还想怎么样!到底还想怎么样——!!!”

  “你忘了你高一那会儿怎么跟我说的吗——怎么说的!你说只要我们同意白——”

  “妈!!!”

  寒远忽然像是被点燃怒火的豹子,

  猛地转身,

  眼睛里是慌乱、秘密即将隐藏不住,害怕、难以启齿,

  但更多的,是不想让藏在心底的东西,

  被公布于众。

  可就在他转身那一瞬间,

  到嘴的话语,

  却一下子失去了,说出来的能力。

  他看到了站在门外的凌晨,看到被砸出去的书包,

  看到阳光下,剪着蘑菇头的少女,

  恬静站在那里。

  一如初见那天,

  她穿着雪白的T恤,

  从敞开了的玻璃窗上,

  探出那只小小的脑袋。

  微风在吹,吹乱了她细嫩的头发。

  寒远的母亲被儿子那一声怒吼,气的话都说不出,她转身,就要去拿包。

  少年忽然想冲上前去关门,那是他们家最狼狈、最不堪的秘密,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至少不能让凌晨知道。

  可已经晚了,寒太太冷傲着脸,抱胳膊走到了凌晨面前。

  “……”

  “阿姨好。”

  尽管被吓坏,

  凌晨还是有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坐在办公室内的老师们也终于被那声软软地嗓音给拉回思绪,董利一愣,指着凌晨问,

  “你怎么来了?”

  “不去上课吗?”

  凌晨佯装镇静,见冯老师也在,

  扬了扬手中的公文,

  “文印室让我送来的。”

  “文印室……文印室?”

  凌晨:“对,文印室的阿姨,今早上我和迟默去抱卷子,阿姨让我过来把这个东西给冯老师的。”

  “她说冯老师要的很急,我就趁着课间下来了……”

  冯海安这才想起了公文的确是自己要的,

  “哦……对对对!”

  “那你——拿过来给我吧!”

  凌晨得到进屋的许可,小心翼翼走了进去。

  她把公文整整齐齐递给冯老师,对面一行男人都把目光转向了她。

  有复杂的、有好奇的,有董利还有不认识的飞院老师,

  还有,

  寒远的父亲。

  头皮在发麻,但凌晨也没打算呆在这儿,她送完东西,就准备离开。

  寒夫人却一直在打量她。

  小凌同学赶紧跑到门口,几乎要飞,就当她经过寒远妈妈身边那一刻,

  美丽的女人,

  突然轻笑了一声。

  “学艺术的……”

  “也就这样了。”

  “……”

  那声笑、以及笑里面的含义,凌晨再熟悉不过,

  因为以前、更久远的初中年代,

  她抱着画板,听到过无数次。

  包括现在的高中,她每天都过得开心,是因为她生性就不喜欢留得住烦恼,

  可碍不住,

  班里还是有同学,

  时不时拿着她学艺术,

  开玩笑——

  “你再往下掉名次,就去学艺术吧!”

  “完了完了,我考砸了,我妈不会让我去学理兼艺吧!”

  “学画画是文化课太烂,才去学的!”

  “……”

  久远的回忆,

  对梦想的执着,

  更有掩藏在心底,

  曾经动过的情。

  那天阳光很灿烂,

  窗外还是夏末的绿油油,

  青草丛生。

  凌晨从来没撕过逼,

  也不愿意去反抗、去愤愤那些瞧不起她梦想的人。

  可就是那个初秋的早晨,

  她听到来自最陌生的熟悉人母亲的嘲笑,看到意味复杂审视她的老师们,冯海安是零班的班主任,这些人什么样的好学生没见过!

  都是学校、市里一顶一的人,培养了多少人才,得到了多少光辉的长者!

  但梦想呢?梦想就是要被他们打压、只有按照他们规划好的路、走下去,

  才是最正确的人生道路吗?

  那人活一世,

  还有何意义!

  凌晨忽然就转过身来,

  她应该是鼓足了今生今世、毕生毕世的勇气,大概是真的疯了,大概是太年少气盛永远要坚定自己的梦想,

  大概,

  她曾经,

  是那么的喜欢过寒远。

  她喜欢的人,

  为了她的梦想,

  求过。

  她目光漆黑,

  面向寒远的母亲,

  深深地、闭了闭眼睛,

  再一次睁开。

  “阿姨。”

  “是,我的确是个学艺术的。”

  “我知道你们很多家长、包括很多老师,都瞧不起我们这些走文兼艺、理兼艺的小孩。”

  “我们的文化课水平不高,成绩永远是倒数,实在是走不上高考独木桥那条路了,才去找这条凑艺术来考大学的‘歪门邪道’!”

  “在你们眼里,我们就是一群‘渣子’。”

  “渣子”这个字,真的不是凌晨情急之下、随便编排出来的。

  在这个以高分为荣的城市,多少家长拼了命让孩子挤进最优秀的初中,只为了能考上最优秀的高中,考上S一中,就等同于一只脚踏入了985211的大门,必须努力学、一定要好好学,

  不好好学习,你就得去走艺术!那些都是学习不好才会去干的路!

  都是些废渣!

  “可我们也有我们的梦想啊!”

  “不怕大家笑话,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做一名漫画家,通过自己的手,画想要说的故事。我没什么本事,但读过的书还算是多,我爸爸不会拒绝我看任意一类的杂志书籍。”

  “我看了很多书,古今中外,最喜欢的就是民国类的史籍。因为我感动于先辈们为了我们的国家而付出的一切,我也想向他们那样,为我的国家我的祖国,贡献自己最全力的力量。”

  “可是我没办法再穿越回那个动荡的年间,我生活在和平年代,一个可以去自由追求自己梦的时代。于是我就想,若要有那么一天,我可以用我的笔我的画,去创造出来能够促进社会、不说那么大的,就是能够帮助他人得到一点儿救赎的故事,那么我生存的价值,是不是就可以像先辈那样,为我们的祖国繁荣昌盛,贡献那么一丁点儿的价值。”

  凌晨笔直盯着寒太太的眼睛,一字一句,犹如最坚硬的钉,

  “这就是我的梦想,在你们大人眼里,是不是很荒诞、不切实际?”

  “可我从来不会因为它的不切实际,而不再坚守。我很庆幸我有一个很好的父母,他们愿意去支持我的梦。”

  “并且告诉过我,梦想永远都会在,只要你愿意去坚持,那么就算未来它无法实现,”

  “你这一生也是为了梦想拼搏过,你鞠躬尽瘁、不留有任何遗憾!”

  “阿姨,我知道你们做父母的,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好。毕竟你们手上的权力身旁的关系,能给寒远铺一条光明大道,会让他的人生在社会里大放光彩。那的确是很美好很优异!”

  “可你们又有没有想过,他也是个个体、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是你们怀胎十月含辛茹苦,拉扯到大一个拥有自己意识自己智慧的人,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有他属于他自己的思想、理想、梦想!”

  “当飞行员——是他从高一开始,就拥有的梦想啊!!!”

  “平坦的未来的固然很好,可我们才十八岁!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十八岁。”

  “人总不能,在年少最灿烂的年纪里,”

  “就是去了,追梦的权力。”

  ……

  ……

  ……

  八点过一刻,

  凌晨从办公室里轻轻退了出来。

  这些话她很清楚,已经积攒了几十年阅历的大人们,依旧会当做笑谈,

  她也没指望,寒远的母亲能够听进去。

  但若能有一丁点儿的用,她能看得出来,寒远的家长从根本上,也是为了寒远好。

  这就是他们这些家境不错的独生子女们面对的现实啊,从李园到秦宁再到寒远,

  一个个,无一例外。

  她跟寒远已然是没有关系了,可当她看到寒远站在那里那一刻,对面就是飞院的招生办,这是寒远离梦想最近的一次,却即将要被掐断。

  凌晨知道,她的确是、真真实实的,

  也喜欢过寒远。

  她想到了李园被撕烂了的投稿信,想到他们都才十八岁,梦想这个东西从来都不该是压迫、如洪水猛兽般、要去打压。

  那不是刺头,那是一个少年、最热烈最奋起的赤子之心!

  她希望要是她的话,

  能起一丁点儿效果。

  也或许是真的有了一丝反应,

  就在凌晨准备往二楼教室走的那一霎那。

  身后办公室的门,再一次被打开。

  凌晨听到有人喊她,是最熟悉的嗓音。

  她回过头去,短发在耳边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

  寒远站在咫尺距离,

  静静地看着她。

  忽然,听他开口,

  “……”

  “谢谢你。”

  那大概又是他们很久很久之后,再一次面对面开口,

  说的第一句话。

  那一刻,凌晨突然就有些释怀了,

  她对着寒远微微一笑,过往岁月里的伤,在拼搏面前,都可以暂且地、放一放。

  “没事。”

  女孩低着头,用小白鞋点着楼梯,夏天的余温还未过,但学生们已经穿上了秋季校服,

  环紧紧拉到下巴底。

  “我不是在帮你。”

  “我只是,”

  凌晨忽然吸了口气,

  然后低着的头,抬了起来,

  用似乎是穿越了三年的目光,一如初见,她转过身,

  与他欢笑,

  “我只是希望,”

  “你也好好的。”

  “因为你跟我说过,你想要当飞行员。”

  “……”

  “寒远,我不知道我的话,究竟能不能帮到你。”

  “或许帮不到,也或许能帮到,毕竟大家都是有梦的人,你帮我去找沈苏御摆平张老板,我很感激不尽。”

  “杯水车薪,抵不了半分的情。”

  “所以后面的路,就要看你自己了。”

  “希望你能够得到你的梦想,希望你终将有一天能够翱翔天空,”

  “更希望我们的未来,”

  “都是一片、光明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