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破戒的圣僧
虽然玄度这么说, 但是隰华仍旧还是像之前一样，见到有人过来了，便自觉的隐了身, 并不想因为自己再生出其他多余的事端。
不过说起来, 玄度如今的这个院子，除了那个每天过来送饭的慧净小和尚之外，到今天为止还没有见过其他人来过。
隰华坐在桃花树的枝头朝外面看去, 颇有点百无聊赖的感觉。
玄度所在的这个是独立于寺中其他僧人的小院，偏僻幽静的很, 朝外看过去，只能看得到一片郁郁葱葱的茂盛山林。
估摸着时间，隰华远远就看见一个光头小和尚提着个食盒从远处走了过来。
慧净每天都这个时候过来，只是今天除了他自己, 身后好像还跟了一个小尾巴。
不过小和尚自己似乎没有发现，仍旧高高兴兴的敲了门进到院子中。
那小尾巴没敢跟的太近, 见慧净走进院子里，便赶紧在外面找了个地方躲起来。
现在这个季节, 各种草木茂盛, 少年看起来年岁不大, 身量瘦小，随便朝草丛里一躲就遮的严严实实了。
隰华忍不住便多关注了一下。
屋里是慧净在说话，“......姜公子最近一直问我您的情况, 这几日天天都到寺中来。”
小和尚的声音有点苦恼, “最近师兄弟们简直是看见他就躲，师叔，这可怎么办啊？”
玄度问道：“你是怎么说的？”
慧净道：“我自然是说师叔你需要静养，不见客的！”
说完又小声抱怨道：“也不知道他每天怎么这么闲的, 难道就没有别的事情吗？”
显然是最近被这个什么姜公子给折磨的不轻。
外面的草丛中传来一点细微的声响。
之前一直没表现出什么其他情绪的玄度此时的眉头终于皱了一下。
清冷淡漠的眼眸抬起，下意识的朝院中的树上看了一眼。
隰华此时正把注意力都放在外面藏着的那个少年身上，没空分给玄度。
而玄度眉心的皱痕，变得更深了一些。
他对慧净道：“你先去吧。”
慧净有点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心想玄度师叔还没说之后再看到姜公子的时候怎么办呢？
“那师叔......”
“不用管他，一切照旧便可。”
玄度都已经这么说了，慧净便也就只好答应下来，只是在离开的时候步子显然不如以往要轻快，而是显得十分的沉重......
在慧净离开之后，原本坐在房中的玄度便走到了院子里。
院中的那道木门此时再次被推了开来，发出一阵吱呀声响。
一个身上还沾着几根草屑的少年正将头探了进来，在看见玄度之后明显眼睛一亮，没有像其他人一般用敬称，而是直接脆生生的喊了玄度的名字。
“玄度！”
隰华坐在树上，垂眸看着下方的这个少年，脑海中是已经许久没有冒头的系统在叽叽喳喳的给他做科普。
这一世的劫难不仅关系到帝君自己，背后更是涉及到了天庭和佛门两边的博弈。
毕竟中天帝君这个一个强悍的战力，若是就这样保持中立还好，但是要是一旦归属了佛门或是表现出其他的立场，对于如今的仙界都是一场势力的重新大划分。
天庭也馋，但是因为一些很久很久之前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最好的也就是维持现在双方的状况了。
这个‘少年’就是天庭那边给准备的后手。
不过按理来说，如今隰华已经过来了，这个之前准备的后手该是用不上了才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回去，而是还在此界逗留。
系统一本正经的替隰华分析起来，“这个人在天庭的时候似乎就极为倾慕帝君，而且一直想要从天庭调到中天境去，但是一直没能如愿，这次下界，好像也是自己主动提出的主意。”
系统的声音变得愤慨起来，“这个人明显就是心怀不轨，早有预谋，还不知道肖想帝君多长时间了！”
仙界之内倾慕帝君的仙人实在是太多了，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隰华的脑海中已经划过好几个名字了。
隰华一时之间也没法儿确定对方到底是谁。
只是在听到对方竟然就这么亲密的喊玄度的名字时，隰华的心中还是划过一丝微妙的不快。
下方那个少年似乎还想朝玄度身边凑过去，被玄度不动神色的退后一步躲开也不恼，而是十分自来熟的抱怨道：“我早就想过来看你，可是寺中的那些人总是不让，还拿一些你正在修养闭关的借口来敷衍我。”
玄度此时的眸色有些冷，神色更是显而易见的疏离冷淡。
但是对方似乎一点也没看出来，或者说，觉得这样才正常一般。
隰华略有些探究的目光落在对方的身上，少年似乎是有所感应，也朝树上看了一眼，只是什么都没看到。
“姜公子。”
玄度不冷不热的声音响起，少年压下了眼中的若有所思，笑着看了过去。
“贫僧的确是在静养，姜公子不经同意私自上到檀山寺的后山，已经是坏了寺中的规矩，还请尽早离开的好。”
少年委屈地撇了下嘴，“可我是因为担心你啊！”
若是换了个人，此时必然是要怜惜之心大起，舍不得这少年委屈的。
只是可惜碰到了玄度这块硬石头。
见玄度的态度没有一丝的松动，少年的眼里都有了点泪光，隰华坐在树上看着，几乎都要以为是玄度做了什么对不起这少年的事情了。
在忽略掉自己心中的那点不快之后，隰华也忍不住心中惊叹，仙界的仙人们性格虽然各有不同，但是多少都自带着一股矜持傲气。
但是像这个少年这样的......还真的是十分少见。
不过对方的这番操作倒是让隰华想起了一个人。
——“隰华？”
玄度又在喊自己了。
隰华从过往的回忆中回过神来，朝下一看，这才发现那个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玄度此时正抬头看向树梢，金色的光斑透过树叶缝隙打在他的身上，清冷慈悲的眉目褪去了方才的冷硬，是从未显露于人前的温柔缱绻。
玄度仰着头，张开手臂微笑道：“还不下来？”
隰华懒洋洋的倚在树杆上，一点也没有想要下去的意思。
他歪着头朝下睨了一眼，没有说话。
玄度张开手臂等了一会儿，却并没有如愿的等到对方落到自己怀里，眼神中不由露出了几分的疑惑，似乎是不明白自己又是哪里惹到对方了。
他便又试着喊了一声，“隰华？”
除了山林之中的风声，没有人回答他。
这下玄度确定，隰华确实是因为暂时还不清楚的某个原因，而——生气了。
玄度便开始回想起最近这几天的事情。
其实他们回到檀山寺后的生活十分的简单，每天就是在这个小院之中，哪儿也没去过。
吃饭、睡觉、修炼。
只有这三件事情。
似乎没有哪个环节是可以惹得对方不高兴的。
玄度紧锁着眉头，十分认真的思考着这个问题。
隰华收回目光之后，依旧枕着手臂向远处极目看去。
那少年之前似乎和玄度之间还挺熟悉的，但是之前自己竟然是一点都不知道。
而玄度也从来没说起过。
要说因为这件事生气吧，倒也说不上。
但是也不会感觉高兴就是了。
总之隰华现在不怎么想搭理玄度，他还在想着那个少年到底应该是谁。
院中没了声响，玄度似乎在树下站了一会儿，然后应该是进屋去了吧？
隰华阖上了眼，心中想着事情，迷迷糊糊的竟是睡了过去。
等到他一觉醒来，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暮色西沉了。
当然这并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玄度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到了树上，此时就正坐在隰华的旁边。
傍晚的霞光铺满了整个天际，落日的余晖正好斜斜的照在这方小院中，披上一层橘红色的光影。
玄度的眉目在这时候实在是显得有些过分柔和了。
隰华忍不住，就多看了几眼。
“隰华。”
玄度见隰华醒了，便又坐近了一些。
隰华此时刚睡醒，不太想说话，但还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隰华。”
玄度便又叫了一声。
“嗯。”
隰华睁着眼，看着远处天边绚烂至极的晚霞，似乎是在思考什么的模样。
但实际上，隰华什么都没有想，或者说也实在懒得想。
就在隰华放空思绪的时候，此时身上突然一重。
隰华本就是仰躺着，这个姿势倒是正好方便了对方。
隰华象征性的推了一下，没推动。
略有些清冷的木质香一缕缕的钻进隰华的鼻尖，自从转世以来，所有的一切都在变。
身份、容貌、姓名......
好像只有这身上自带的气息未曾改变过，一直都是这种清清冷冷，像是大雪天气里的松柏树一样的干净气息。
隰华不由得开始合理推测，帝君身上也是这种气息。
两人的姿势实在是亲密又暧昧，但是双方偏偏都没有什么过分的行为。
隰华不用说，玄度的手也是安安分分的放在了隰华的腰上没有乱动。
比起在妖域的时候，动不动就想要乱来......简直是判若两人。
就好像随着回到了檀山寺，回到这处小院之后，玄度一下子就变得清心寡欲了起来。
隰华看向玄度的眼睛。
那双温和慈悲的眼眸中清澈见底，干净通透，没有一丝的杂念和其他的qing yu之色。
隰华的呼吸忍不住顿了顿，然后对玄度道：“让一下，你压到我了。”
玄度这回像是真愣住了，犹豫了一下后竟然也就坐了起来，“你不要生气。”
玄度虽然坐了起来，可仍旧是紧紧挨在隰华的旁边。
隰华转过头不想去看对方，但又觉得这个动作似乎意味有些太过明显，便只好又将头转了回来：“......我没生气。”
玄度：“可我感觉你心情不是很好。”
隰华：“谁告诉你我心情不好的？”
玄度：“今天......你都没有理我。”
隰华语气很平淡的反问道：“有吗？”
玄度没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隰华。
隰华被看的一阵心烦意乱，脑子一抽，突然做出了一个让玄度和自己都有些震惊的动作。
只见他一把拽过了玄度的衣领，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几乎是脸贴着脸，甚至可以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
看着玄度惊讶的表情，隰华反而又变得淡定下来。
然后主动亲了一下对方淡粉色的唇瓣。
玄度的瞳孔明显放大了一瞬，从耳垂开始向脸颊一点点染上薄红。
只是在对方明显有些期待的眼神中，隰华只主动了这一下，便没了动作。
他笑着松开了玄度的衣领，像是什么都没做一样，眼尾处的那道红痕在此刻倒是真带上了几分蛊惑人心的妖异之感。
隰华拍了拍手，从树上站了起来。
山间的晚风吹起头上朱红色的发带，翻飞的白色衣袖像是由天边的流云裁剪而成。
明月千山，乌鹊南飞。
隰华突然朝着玄度张开双臂，在对方有些错愕疑惑的目光中，
隰华道：“我想要下去了。”
在玄度倾身过来抱住他的时候，隰华将脸趴在对方的胸前。
“玄度。”
“嗯。”
“我没有生气，只是有点不开心。”
“那现在呢？”
“还是有一点。”
玄度揽着隰华的手臂稍稍收紧了一些，很轻声的问道：“是不是我惹你不开心了？”
隰华本来其实觉得还好，但是被玄度这么一问，竟然鼻头一酸，有些委屈起来。
“你不要离今天的那个人太近。”
玄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隰华说的是谁，他没问为什么，只是说：“好。”
本来那个少年也只不过是他曾经下山云游的时候随手救过一次，玄度救过的人太多了，这个少年在他这里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如果非要说一点特别的，可能就是特别烦人了......
玄度抱着隰华从树上落了下来，然后，就不知道该去哪儿了。
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按理来说这个时候差不多也可以收拾收拾睡下了。
但是，自从回到檀山寺，隰华每晚都是回到树上自己睡的。
玄度这一犹豫，脚步明显就有些慢了下来。
好不容易主动一次的隰华：“......”
隰华脸上没什么表情，心中已经尴尬的快要死过去了。
他有些僵硬的松开抱着玄度的手，只觉得刚刚的什么感动委屈全都变成一阵风呜啦啦飞走了，顺带还让心里拔凉拔凉的。
此时隰华的动作已经先于大脑一步。
于是还没等玄度犹豫一下怎么办才好，就只觉怀中一空，一轻——
隰华已经从他的怀中跳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