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谁在门外。◎
楚婳趴着小眯了一会,起身走到院子里,喂肥鸭们吃青菜,她又忍不住侧眸偷偷看了眼那群黑衣劲装的青年们,终于开口好奇地问道:“他们、是谁啊?”
这些人在院子里从清晨站到晌午,一动不动的,连呼吸声都清浅极了,若不是他们在眨眼睛,她还以为这是一排石像。
燕三屈膝坐在墙上,把玩着碎石瓦片,石片尖锐在阳光下泛着寒光,他微微侧头垂眼,对小姑娘勾了勾唇,道:“霍家军燕字营第十七队守卫兵。”
楚婳睁大了杏眸,樱嘴微张。
燕三撇了撇嘴,“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派来保护你,可真是大材小用了。”
他今日其实更想去画舫,跟在主上身侧。即便以主上的武功不需要他来保护,但亲眼见到刘杰自以为的生辰宴变成他们霍家军设下的鸿门宴,要比待在这山塘镇有趣的多。
霍时洲对下属的任务分配都甚是谨细,但燕三有时候觉得他在对待楚婳的事情上,太过小心翼翼了,不过是一个长得有几分姿色的小姑娘罢了,何必要派出霍家燕字营的士兵守护。
为了把这几个兵弄进姑苏府可是花了不少心思,要知道霍家军不能大规模明目张胆地进入姑苏。况且今个儿又是那么重要的日子,这些人不待在主上身边帮忙,反而要来保护这小丫头。
真是……
燕三叹了口气,只要楚婳乖乖待在家里别乱跑就行,等着主上凯旋,出了什么事儿,城里的战火也总归不会波及山塘街这种小野村。
楚婳喂完鸭子,走到那群黑衣劲装青年们面前。他们面瘫冷漠,目光直视前方,余光都不分散。她稍想了想,小声问道:“你们、饿吗?我去做、点心。”
毕竟是主上的人,不能亏待了。她与他们伺候同一主公,以后便是共事之人了,也该互相关照。
大抵是小姑娘的神情太过乖巧温顺,清澈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满的善意,一位黑衣青年忍不住开口道:“多谢姑娘好意,属下们执行任务时不吃东西。”
楚婳得到回应,有些欢喜,但她还未张口说话,燕三倏地跳下去墙,直接上去一脚踢到那青年的腿上,骂道:“既然知道在执行任务就闭上你的嘴,这小丫头随口问的,你回答个屁,当小爷我是没嘴吗?”
燕三下腿不重,黑衣青年被踢,只是闷哼一声,沉默地闭上嘴,一动不动继续做石像。
楚婳瞪大了眼:“你怎么、动手打人?”
燕三翻白眼,抬起下巴道:“罚他对你以下犯上。”
楚婳摇头,不赞成:“我们同为、主上的下属,应是、同级。”
燕三撇过脑袋,嘟囔道:“你算什么下属,比主子还主子吧……”
楚婳探过头,疑惑道:“你又、在说什么坏话?”
燕三打了个哈欠,主上交待过,今日他得寸步不离地守在楚婳身边,直到主上归来,真是个漫长的时光。如斯想着,他的肚子忽然咕咕叫了一声。哈欠还没打完,脸倒是涨红了。
小兵们眼观鼻,楚婳眨了眨眸子。
“那什么。”燕三摸了摸耳朵,“去,做点吃食。”
楚婳“哦”了一声。
小兵们扯了扯嘴角。
‘公私分明’的燕首领又爬上了墙头,看了会山塘镇街上,落下绵绵小雨,行人稀少。
他眯起眼又瞅了瞅灰蒙蒙的天幕,此刻,过于安静了。
那厢,楚婳走进小厨屋做饭,见缸里没了水,她拿起小竹筒去前院井口打水。
燕三见状,冲她的背影喊道:“别出门啊!”
楚婳应了一声,来到井边,灌满一筒水。她刚用花锄扛起竹筒,就听柴门外响起一道凌乱的敲门声。
又轻又小。
“咚咚。”
-
“嘭嘭。”
烟花火炮声响彻姑苏城。
画舫内分外风雅,熏香蔓延,戏台歌舞不停,贵人们衣衫华美,姿态得体,于席间敬酒,就连陪席服侍的伶人穿着打扮都是极佳。
酒桌上琳琅满目,樽鼎杯盏,玉器珍珠。席宴上更是美酒佳肴,历阳御厨子拿手的糖熘饹炸儿、菌菇三鲜木樨汤、肥而不腻的红肘子、阳澄湖的鲤鱼、上好调料卤得鸭掌、火炉烘烤的山鸡云云,都是些寻常百姓家一生见都见不到的珍馐美味。
霍时洲的席位次于历阳王右侧,而历阳王左侧还空着一位席,是留给霍远的。
两人已来回敬酒了数杯。姑苏的达官显贵们谈笑间,都时不时用余光去看画舫正门,所有人都在等待最后一位宾客的到来。
侍卫长走近刘杰,在他耳畔低声禀报:“报,霍远大将军已抵达姑苏护城河。”
刘杰眯起眼,谨小慎微:“可有看清是霍远?”
侍卫长郑重点头,刘杰神情激动,险些要从主位之上站了起来,他按捺住情绪,低声冷静嘱咐:“一定要确保守城将领时刻在岗,霍远进来时为他卸甲,用孤的步辇请人进来。”
“是!”
霍时洲嘴角噙笑,散漫地与刘知府对饮一杯。岂料刘知府才刚吃一杯酒,被夫人身边的嬷嬷给叫走了。
霍时洲淡漠地看了一眼主位上正在和侍卫长窃窃私语的刘杰,眼里冷光微露。
刘杰抚摸着胡子,想了想又皱起眉:“对了郡主呢?在何处?”
侍卫长抿唇,有些为难道:“还未找到。”
刘杰皱起眉。
霍时洲端着一盏酒走来,长眸深黑,面色平静,状似不经意地问:“刘叔伯这是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刘杰甩袖道:“孤现下在气我那孽女,今日是孤的生辰,这会还找不到她人。”
霍时洲眸子微眯,“郡主不见了?”
那厢,刘知府被自家夫人找了过去。
刘夫人焦急道:“借你几个护卫。”
刘知府吹胡子瞪眼:“今个儿什么日子你不知道?霍远大将军即可便到,全城侍卫都被历阳王调走了,我这哪里有人来给你用?”
刘夫人面色忧虑:“愁死个人,那宋家丫头怎得这会还不过来?之前家中那嬷嬷也是,都是没了消息后,过个几日也没了人影,可真是奇怪。”
刘知府还以为是何事,怒道:“你这妇道人家,一个丫鬟而已!你把我从主席上叫下来,可以会让多人对我不满?”
刘夫人挨了官人的骂,讪讪道:“我这不是想让宋家丫头做杵儿的侍妾吗,今日历阳王与霍家联姻,我们杵儿说不定也能寻觅良缘,顺道收了那宋家丫头。”
刘知府无语至极,甩袖离开。
正好在前厅装上他那烂醉如泥的儿子,他忙上前扶着,怒上加怒,“你这是作甚呼?不知道有霍二的地方避一避风头?”
刘杵浑身酒气,看样子喝了不少,醉得摇晃着肚子,靠在刘知府身上,说起了醉梦之话:“今日历阳王叔叔要为郡主择亲,那我呢?本少爷能娶婳姐儿了吗?哦,还有那雅正书院的墨先生,也收来当本少爷的男宠。哎呦喂,这两人长得可真合我胃口。”
他悦遍美人,山塘镇一见,惊为天人,若是能得到那般姿色之人,也不虚此生了。
刘知府闻言,气得删了他一巴掌,“墨先生高洁之士,你这庸子怎可胡言秽语!”
刘杵被扇得清醒了一点,睁开眼睛,“爹?”
刘知府见他恢复了神智,也缓了缓心绪,神情严肃地嘱咐道:“你切莫再想那山塘镇的婳姐儿!霍时洲的那个小书童就是她,时时刻刻放在身侧可见有多重视,我们历阳王要利用霍时洲给霍远设阱。你可别给我添乱。”
刘杵耸耸肩膀:“好吧。”
刘知府见他应下,便不在多说些什么,忙转身赴宴去了。而他走后,一位侍仆走出阴影,将刘杵被地上扶了起来。
刘杵心中积怨,一脚踹在那侍仆肚子上:“本少爷今日不爽的很啊。”
侍仆忙跪地求饶。但他越是卑微求饶,刘杵越是兽性大发,揍人越狠,忽而那侍仆说了一句:“刘公子,郡主大人找您。”
刘杵脚下动作一顿,原来这侍仆是刘颖身边的人,他有些讪讪地放下了踹人的腿,问:“去哪?”
侍仆抬起一直低着的头颅,眼里有着淫邪。
“山塘镇。”
-
药铺的后门被敲响。
“小婳姐,快开门。我娘……让我送点东西给你。”门外传来杨土豆稚嫩的童声。
隔得有些远,楚婳没有听得很清,她肩上扛着精巧的花锄走到柴门前,疑惑问:“是、土豆吗?”
“是…”小孩气息微弱地回道。
若是仔细听,可以听清小孩的嗓子里带着颤音,语气在强装镇定,“小婳姐,外面下雨了,我没带伞,能让我进去吗?”
可此刻,小孩的语气被掩盖在这淅淅沥沥的雨声里,只觉她声音发抖是因为被雨气给冻着了,并无异样。
楚婳摸上门锁,她家被霍时洲上了一道铁门,得用锁打开里面的铁门,才能再将外围柴门的横木给拿下。
“你、等一下,我找下、钥匙。”她抿了抿唇,放下花锄,一边翻口袋,一边嘱咐道:“你、在屋檐下躲雨,别、乱跑。”
“嗯嗯。”小孩好似在乖巧地回应着,语气不知是被雨水盖住,还是怎得,显得有些模糊渺远,带着一丝森冷之气。
楚婳莫名打了个寒颤。
◎最新评论:
【恶心死了这个郡主】
【天呐感觉燕三会被罚】
【别虐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