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鸿门宴。◎
血色的花瓣盘旋飘飞在空中。
宋依妮话音落了许久,郡主却并没有她意料的暴怒。
刘颖眼中泛起讥诮,宛若毒蝎子一般紧紧盯着她,脚下踩着她的手指,似是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宋依妮发出尖锐的痛叫,刺得众人耳朵发疼。
刘颖面无表情地笑了,“你们宋家父女倒是会变着法子辱我。”
她侧眸看向宋秀才,眼神如看蝼蚁一般蔑视,但眼底深处却带了点恨意和疯狂,“一介酸儒,杀了吧。”
护卫们抽出腰间的佩剑上前围住。
宋秀才粗红着脖子吼道:“不,不,你不能杀我!知府大人不会同意的!你疯了?!你此举定会让历阳王受人诟病,名声遭污!你不怕被历阳王怪罪吗?不!你不能杀我!”
“你作的诗在坊间流传,诗中字字戳本郡主的心口,将那丑事扒落出来让全苏南的人都知道了,本郡主还有什么可怕的?”刘颖垂下眼,寒光与杀气搅成了刀片,似是要将他千刀万剐般嗜血吞肉,“逆鳞,不可辱。”
她转身走向宋秀才,长鞭子狠狠一抽将他抽在了门上,护卫们见状瑟瑟退下。
刘颖狠辣地掐着宋秀才的脖子,在他耳边如恶魔般低语,“说,那件事是谁告诉你的。”
家丑不可外扬,刘杰将郡主曾与人私奔的事压了多年,藏在阴沟里,可怎会突然被他一个酸儒给知道?
这太不对劲了。
宋秀才愣住,被掐的窒息,猛然吐出一口血,刘颖迅速躲开,但靴上还是染上了他吐出的鲜血。他瞬间眼里浮现惧意,连忙跪下来去舔着她的鞋子,“求郡主饶命,小人也是无意听别人说的,小人真的不知。”
刘颖嫌弃地踹开他。
宋秀才被护卫们按住,垂死挣扎,哭着留着鼻涕,“郡主不要因为曾被书生骗了感情,就要为难全天下的读书人啊!”
刘颖冷呵了一声。她仰起头,望着灰蒙蒙的天幕,眸光里恨意和痛苦,复杂翻滚,看了良久良久……骤然间,她弯下了腰,手紧紧握着膝盖,干呕了起来。
她呕得极其恐怖,似乎要把肝脏和肺给呕出来,喉间含着沙质的血声。宋府的妇人们抱团所在角落,惊恐地颤抖身体,不敢去看她。
刘颖低着头,眼里有一瞬间的恍惚。
与她私奔的人,其实不是什么穷书生。
而是一名戏子。
那时她还是大家闺秀,他是历阳名伶,她喜欢他的花腔,闺中闲来无趣,便在府中点了他的戏台子听曲。
渐渐的,她与他互生情愫,她亦在他的声音和戏曲听出了他辗转世间的凄凉和命运对他的坎坷不公,她怜他爱他,为他赎身。
他说,想要读书,做一名清清白白的书生学子。她便供他上学堂。
他说,想待在她的身边。她情窦初开,抛下堂堂郡主的身份,与他天涯海角。
父王动怒,派兵追杀他们。
刀剑恐吓,穷困潦倒,他终是惧了怕了,将她迷晕送回历阳王府。
可她的父亲,并没有放过他,斩下他的头颅,将她关在他的棺材里,在阴暗湿冷的地牢里与他的头颅日夜作伴。
刘颖嘴角含着一抹讽刺,心中长了一颗毒瘤,时光的流水淌过,底下只会发臭发烂。
她早就疯了。
刘颖抽出身边护卫腰间的剑,直直插入宋秀才的胸口,带着恨意,发泄般来回抽着插着。
宋秀才惨叫,发出刺耳的痛哭,一时间院落里血流成河,宛若人间炼狱,众人颤颤发抖,恐惧惊愕交加,有小妾吓晕了过去。
待宋秀才没了气息,刘颖才扔掉染着血的剑,她脸颊留着一抹血色,风吹起的发丝上也染着血。
“丢到尸坟山去。”
宋府闭门,谁也无法看清里面正上演着怎样的人间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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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苏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历阳王四十而立,大摆筵席,邀请群英聚会。
阳光洒落乌云,破晓之际,丝竹声乐在阳澄湖面奏响,一架巨大的画舫靠岸停泊,临湖镇上停靠着一排排马车,公子夫人们踩着下人的脊背走下马车,穿着打扮皆是富贵,他们抬头仰望这座奢侈华丽的画舫,眼中露出惊艳之色。
码头边,护卫们整齐排列,仕女们轻纱罗裙,姿态曼妙,他们等候在画舫前,为应邀赴宴的权贵们引路,走进这奢靡的画舫。
奈何今日江南又是烟雨迷蒙,乌云之上才有暖阳,历阳王穿着正红大袖寿服,眼神阴暗地瞅了眼天色,嘱咐侍从们掌灯。
刘杰负手而立,盯着茫茫湖尽头,“霍远人在哪里?”
侍卫长全副武装,漠然站在幔帘阴影处,答:“姑苏城外百里。”
刘杰又问:“他可带兵?”
“亲兵三千随身相护,铁骑万甲于苏南界碑处。”
刘杰点点头,“霍家军可有路过历阳?”
侍卫长道:“期间属下一直叫人探着,霍远收到您的邀请后快马加鞭来了姑苏,并未派兵再转历阳,属下在苏南每个关要城池都盯紧了。”
“很好。”刘杰满意地笑了,“对了,将郡主带过来,孤今日要为她谋一个好婚事。”
“诺。”
不一会,画舫的每一个角落都亮起了明珠,灯火之中,人影曼妙,画舫的宴厅里歌舞笙箫,舞姬顾盼生姿,宾客们雍容华服,谈笑风生。
那明珠衬得湖面波光粼粼,烟雾朦胧中,画舫不似给一方诸侯做寿宴的地方,反倒像阎王殿旁极乐之地。
二楼雅间,楼台卷着长风。楚元默一袭胜雪的白衣,一脸凝重地看着这茫茫湖面。
不久后,楚元默身侧走来一人。
霍时洲宽松墨黑长袍,举止散漫慵懒,与平日一般无二。他经过雅间,脚步顿住,侧头低声道:“先生保重。”
语罢,霍时洲冲楚元默淡淡颔首,拂袖走进了这奢靡的画舫宴会。
楚元默望着他挺立的脊背,眸色深了深。
霍少将军今日,身后少了个人。
只是现下一排排烟花火炮都是在迎接霍远,喧哗热闹中,鲜少有人会在意。
楚元默抬眸遥望姑苏城门的方向,湖面的长吹拂着他的广袖,碎发掩住了桃花眼里的一抹沉重。
守城军全副武装出动,庄严森然地巡逻着街道。姑苏城外寒山寺的钟被敲响,钟声亘古渺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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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塘镇,杨家生煎铺子忽然响起了一声急促的拍门声。
杨二娘闻这敲门声,疑惑了一瞬,道:“这个点,谁还会来买生煎?”
午膳后铺子休息,趁此时杨二娘正在过小生日,摆上一桌荤菜,面汤里打了两个鸡蛋。杨土豆欢欢喜喜地背完了古诗,母女俩还没来得及交谈。
柴门一直被人砰砰敲着。
杨二娘为人热情,摆手道:“算了,土豆你先去看看,若是那人是来寻些吃食的,就从门下递给他食盒。记住千万别开门。”
毕竟历阳王做寿,她这小生日得偷偷过。
杨土豆点点头,走到门前问:“是谁啊?”
门外传来宋依妮的惊喘声,“杨妹妹救我!有人在追我!”
听闻这虚弱的呼救声,杨土豆吓得立刻就打开了门,“宋姐姐怎么了……”
下一瞬,宋依妮被一群护卫们压着走进来,杨土豆惊悚地看着他们。
杨二娘闻声也从屋子里走出来,愕然道:“这是怎得回事?”
宋依妮哭哭啼啼。
“别耍小聪明。”刘颖猛地扇了宋依妮一巴掌,语罢,她眯起眼睛:“就是这家?”
宋依妮垂着头道:“是的。”
这时,一名护卫走了进来,跪地道:“郡主,奴适才乔装去那孟氏药铺查探一番,今日药铺不做生意,四周有大把的护卫守着,应都是霍家的人。”
刘颖深吸一口气,“看来霍二很在意那小贱蹄子啊。”
她抓起宋依妮的头发,指着杨二娘和杨土豆,冷声问:“这两个人,跟那家药铺的关系很好?”
宋依妮气息很弱,“是。”
杨土豆瞬间哭了出来,知道是宋依妮利用了她。杨二娘忍着害怕,将女儿搂在怀里,“这是作甚,你们是什么人?”
刘颖嘴角一抹恶意,“我们啊,是知府来的。”
杨土豆瘪嘴道:“知府还有没有王法了!”
刘颖没有答,而是道:“搜。”
“是。”
杨土豆一惊,她娘今日小生日,在桌上准备的庆贺东西还没来得及收拾干净!
杨二娘紧紧抱着颤抖的女儿,嘴里试图安慰她,一直说着“别怕别怕”。
护卫很快从屋里出来,凑在刘颖耳边道了几句。
刘颖哈哈大笑,抚掌道:“好啊,今日历阳王生辰宴,真龙做寿,你们这等贱民也敢过小生日?”
“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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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铺。
楚婳懒懒地趴在窗台前,盯着院子里一排排黑衣人发呆,他们皆是青年体型,面色冷肃,腰间配刀,刀鞘上苍劲有力地刻着“霍”字。
阿娘今早关了铺子,让她乖乖待在家里不要出去。
倒是阿娘和主上都出门了。
燕三神情难得正经,不再笑嘻嘻,他虽还是爱披红袍,但广袖里面不再是宽松的布料,而是戴上了的冰冷的护腕。
楚婳打着哈欠,杏眸没睡醒似,如懒猫眯着,小耳朵动了动。
今个儿不是历阳王寿辰么,怎么山塘镇这么安静。
◎最新评论:
【戏子呀…
郡主不是在戏子被杀后疯的,在她喜欢戏子的时候就已经疯了。】
【土豆呀土豆,识人不清~
婳婳不会有事吧?】
【疯子吧】
【会加更么】
【啊土豆她们不会有事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