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这是我送你的端午礼物,你不准拿下来。”◎
姬星河刚刚换过衣衫,此时他一红色长袍,俊俏非常,脸上又带着笑,与容宛月说话的时候,和和气气,就像是一位谪仙似的翩翩温柔佳公子,所以旁人与他说话胆子也就大了。
容宛月难为情,被小贩这么一说,她脸都红了。
她道:“你还是给我吧,挑一个好的戴上。”
姬星河摇头,转而问小贩道:“你的荷包很好吗?”
“当然,”小贩的话还刚说出来,一眼看出面前的公子似乎哪里跟刚刚不一样了,他是做生意的人,对客人的脸色最是敏感。
怕得罪人,他赶紧道,“小人的东西自然跟其他大秀坊的没法比。”
姬星河看着手中的荷包道:“你觉得这荷包怎么样?”
他虽然是笑着的,可小贩只觉得周围突然凉飕飕的,他像是被蛇盯上了,马上就要被咬一口,头上又像是悬着利剑,他颤颤巍巍地道:“好,小人从没有见过这么好的荷包。”
容宛月见这小贩言不由衷,还以为姬星河身上积威太重,他被吓住了。
毕竟这事由自己而起,她道:“算了,算了,他也只是实话实话。”
“不,小人刚刚是胡说八道,现在再看,这荷包绣得天上有地上无,蚯蚓也是栩栩如生,比那龙还要威武。”
容宛月没忍住,幽幽地说:“这是龙。”
小贩已经快承受不住,他道:“小人错了,不该过来打扰两位贵人,你们饶了小人吧。”
他忙不迭地下跪,容宛月见他们二人什么都没做,就将小贩吓成这样,也是想笑。
姬星河知道容宛月心软,开口让小贩走了,小贩感激涕零,一溜烟人就没了。
姬星河看着荷包道:“你刚刚听到了吧,这荷包可是天上地下仅有的一只,你送给我,就是我的,没有要回去的道理。”
他竟然还护上了,容宛月好笑。
姬星河见她哭笑不得,将荷包递给她道:“你可以摸一摸,然后给我戴上。”
容宛月见他这么大庭广众之下,居然真的想要戴上这丑不拉几的荷包,她道:“你真的要戴?”
姬星河点头,容宛月再三问他,他肯定地回答,最后更是将荷包塞到容宛月手中,又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示意她给自己戴上。
容宛月只好给他戴好,眼睛也在他的腰上瞟,不得不说姬星河的腰真瘦啊,她随意一比划,都快赶上她的腰了。
姬星河低头看到容宛月的视线若有似无地在自己的腰上留恋,他看了看自己,这种眼神他见过,许多女子见了他,都会这么瞧他。
他知道这就是喜欢了。
想到王喜所说的事,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如果容宛月喜欢他,那他自然也要有所回应的。
他不喜欢其他人这样的目光,也不喜欢与他们接触,但如果这个人是容宛月,他愿意,也喜欢,更想她一直用这样的目光长长久久地看着他。
最终姬星河就戴着这只让容宛月社死的荷包在麒麟江上溜达,因为想要体验民情,周围的侍卫都隐在暗处,这导致许多人只把他们当作普通的富家女郎和公子,都好奇地朝那只荷包看过去。
有人打听,姬星河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说是他娘子特意给他绣的。
容宛月就在一旁接受着各种一言难尽的打量,最后她实在受不了,说自己呆够了,是时候回去了。
姬星河倒是意犹未尽,不过,他将容宛月的感受放在第一位,跟容宛月一道回宫。
到了邀月宫,容宛月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今日她可是累得厉害,但是又很高兴,今日姬星河在龙舟上的画面一遍遍地冲击着他,尤其是他得了第一朝自己往来的那一眼,她又是惊讶又是激动,那一瞬间,心跳都不是自己的了。
她笑得合不拢嘴又怕被人发现,蒙起被子来偷乐。
直到笑得差不多了,她才起来,绿蜡来报,红袖跟怀想在外面等候。
她让人进来,怀想头上已经上好了药,此时戴着帽子。
红袖重新换了衣衫,不过眼睛还是红肿的。
容宛月道:“这次你们都受委屈了,不过好在皇上已经命人去查明真相,你们是清白的,本宫也一直很信任你们。”
她看向怀想:“尤其是怀想,这次算是立了功,你们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本宫会补偿给你们。”
红袖摇摇头:“奴婢什么都不要,只想以后也能一直好好地伺候娘娘,如果没有娘娘护着,奴婢已经死了两次了。”
容宛月点点头:“你好好地休息,本宫赐你白银五十两,俸禄加倍,你不用担心。”
红袖谢恩:“谢谢娘娘。”
她又转向怀想道:“你呢?”
怀想更是什么都不要,只有一样,他小心翼翼地道:“奴才想,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娘娘跟红袖都不要再生奴才的气。”
就这个吗?
容宛月又看红袖,怀想解释道:“奴才知道奴才该死,换成谁都永远不会原谅奴才。奴才也不想辩解什么,奴才当时就是怕死,奴才以前有一个朋友叫罗宣,他的姐姐在宫里,一直孤苦无依,奴才想着至少要照应一下她……”
他说着又住嘴了:“这像是借口,不过是真的,奴才就是错了,差点害死红袖。红袖她还将生的机会留给奴才,奴才忘恩负义,一直想跟红袖说对不起,今天就让奴才说一声。”
他朝红袖跪下道:“红袖,我对不起你,我不奢求原谅,你就当我是个屁,不要放在心上。”
红袖不受他的跪拜,她脸瞥向一旁道:“你起来,不要跪我。”
顿了一会儿,她道:“这次也是你救了我一命,我们算是两清。以后就好好地为娘娘做事。”
能得红袖这么一句话,怀想也松了一口气,他又朝容宛月叩首:“娘娘,要不然您就将奴才送到浣衣局,奴才以后就不会碍着娘娘的眼了。”
他主动提出去宫里辛苦的地方,容宛月惊讶道:“倒也不必,现在都知道你是我的人,其他人万一欺负你呢?你跟红袖都是忠心耿耿的,就好好待在邀月宫,不要乱想,将你的伤治好。”
怀想也不再坚持,红袖看样子似乎是松了口气。
容宛月瞧着,这两个人的心结差不多快解开了。
两人下去,天已经快黑。
这毕竟是端午节,御膳房的人送过来美味佳肴,容宛月坐在一旁,想起以前跟家人在一起过节的日子。
她老妈喜欢吃,但是不擅长做,每年都是老爸下厨,包各种馅料的粽子。
连她都说粽子太多,她老爸总说,一年一次,要让她老妈吃得过瘾。
老妈也是一边嫌弃,一边吃得不住嘴,每当这时老爸就乐呵呵地看着老妈,吃她尝了一口又不喜欢吃的粽子,两人天天在她眼前给她喂狗粮。
她想家了。
白日的喧闹过后,此时她一个人在这里,似乎格外冷清。
她不由地想与姬星河在一处的时候,她倒是忘记想家,还过得很开心。
比如现在,她已经开始在想姬星河在做什么,要不要去找他,两人一起过端午。
只是还没出发,她就接到旨意和一套衣衫,让她穿了去春意园。
容宛月瞧那一身窄袖劲装,不解地问王喜。
王喜只说她去了就知道,这是皇上的赏赐。
容宛月也没耽误时间,穿上之后出来看到外面是龙辇。
不用说又是姬星河的意思,她坐了上去,龙辇出发,很快到了春意园。
容宛月远远地看到姬星河也是一身红色的劲装,两人身上衣衫相同,仔细看几乎连纹路都差不多。
他身边还停着一艘小船,容宛月突然想起今天姬星河说过要教她划龙舟,他该不会说真的吧?
现在划龙舟吗?她看了看天,今日天公不作美,明月被乌云遮蔽,只有隐隐的光亮。
王喜在一旁喜滋滋地道:“娘娘,皇上对娘娘那可是真好,皇上回到羲和宫之后,便命人马不停蹄地调来一艘仿制的龙舟。一般的龙舟都太长,不适合学习,可普通的船只有没有龙舟的速度,皇上想让娘娘真的学会划龙舟,才这么吩咐的。”
容宛月笑笑,王喜又道:“娘娘放心,皇上会凫水,附近又有侍卫,不会让娘娘出事。”
“皇上是什么时候学会凫水的?”
王喜想了想到:“这有好多年了,当初皇上年满十岁的时候曾经落水过一次,从那之后他便怕水,可太皇太后却说一个君王当什么都不怕,硬是让皇上下水学习凫水。当时奴才就在旁边,寒冬腊月里,皇上就那么硬生生地被赶到了湖中,太皇太后还不准人救,就那么让皇上在水里挣扎,直到皇上快要不动的时候才让侍卫去捞。”
王喜回忆往事,仍旧是可怜自家主子,当时他已经大了,看皇上那么小一只瑟瑟发抖,在水里像落水的鹌鹑一样,无助挣扎,太皇太后在一旁喝茶,视若无睹。
他虽然是个奴才但也知道,太皇太后哪里是锻炼皇上,分明是皇上没来得及向她请安,她在惩罚皇上。
不过,太皇太后之后倒是又拉肚子,又做噩梦,足足病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没有太皇太后在,皇上终于克服困难学会了凫水。
现在皇上的日子终于越过越好,太皇太后也不在宫中,对他造不成威胁。
容宛月听后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一段,他没告诉过自己,是不是他不想让自己知道,在自己走后,他的日子没有像她曾经说过的那样好?
他能活到这么大,也是不容易。
等到了姬星河面前,容宛月下来,她控制自己的怜爱之情,可依然被姬星河看了出来。
他诧异道:“你怎么了?”
容宛月摇头:“没事,只是没想到皇上真的要教臣妾划龙舟。”
姬星河道:“你喜欢的事自然不能耽误,来我教你,如果学的好还有礼物。”
容宛月喜欢礼物,尤其是节日礼。
她有了兴致,跟着姬星河上了小龙舟。
这小龙舟上只有他们两人,侍卫与王喜在岸边等候。
姬星河先给容宛月讲解划龙舟的要点,容宛月听着,眼神在姬星河的嘴上扫过,心里却想着,原以为姬星河只是打鼓厉害,没想到划起龙舟来也是有模有样。
脸上突然有水,容宛月回神,疑惑望天:下雨了吗?
姬星河还保持着弹水的动作,他此时倒是化身成个严肃的小夫子,他道:“专心听讲。”
他头上扎了高马尾,额头上是红色的抹额,完全是舵手的打扮,本是张扬的模样,可他一本正经,下颌微收,眼中全是是认真,这种反差勾得容宛月心痒痒,她看得眼睛发直。
姬星河本来还在说要点,可此时也被容宛月的眼神看得脸色慢慢涨红,发热,好像有什么暧昧气息在两人之间慢慢升腾。
扑腾,姬星河手中的船浆打在水中,惊到了两人。
容宛月回神,对自己无语,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色了。
姬星河则是咳嗽一声道:“你看先这样拿着……”
容宛月收起那些不纯洁的想法,跟着姬星河学起来。
这教学进行了半个时辰,容宛月已经可以划得有模有样,可是两人行到湖中,其中一个船浆突然掉入了湖中,而王喜跟侍卫离得太远,听不见两人的呼喊。
两人面相觑,只能认命地用手划。
行至湖心,容宛月看到一支莲花,夜色中开得娇艳妩媚。
容宛月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姬星河道:“喜欢吗?我帮你折下来。”
他说完伸手去拽,湖心莲花还很坚韧,他小心地想要折断,容宛月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小心点,太危险了,算了吧。”
她话音刚落,只听噗通一声,姬星河掉入了湖中。
容宛月吓了一跳,急忙喊道:“皇上,皇上?”
可是湖面平静,除了她的回声,没有任何动静。
她赶紧朝水里再次喊道:“皇上,皇上,你在哪里?”
岸边的人也听到动静,侍卫们纷纷下水,可容宛月心中着急,蹲着焦急地将船的四周都看了一遍,可是没有,姬星河并没有出声。
不是说姬星河特别会凫水吗?
为什么他在水里消失了?
容宛月心像猫抓,不停地叫:“皇上,皇上,姬星河,姬星河?”
可是没有她没有听到姬星河的回音,看不到他的一片衣角。
该不会是水太冷,他冻着了?
还是他腿抽筋,头撞着了,脚被水草缠住,筋疲力尽了?
短短一瞬间,容宛月想到上百种可能,但每一种都不是她能承受的。
她忍不住大喊:“姬星河,你快出来啊。”
侍卫们纷纷下水,可是也没找到姬星河。
容宛月又急又乱:“快出来啊,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再不出来,我就不管你,我走了。”
漆黑的水底突然发出声响,一不明物体出现。
容宛月吓得跌倒,眼前的人头顶一朵莲花,月光穿透乌云照射下来,清冷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
他头上那朵粉色莲花衬得他宛如从水中出来的精灵,他大半个身子泡在水中,宽大的衣袍飘浮,宛如巨大的艳丽的尾巴,黑色的头发贴在他的脸侧,冷白的皮,湿黑的发,红色的衣衫,三者相互映衬。
他像是传说中的美人鱼,在这夜色中,他是如此的美丽耀眼,有着超脱世俗的美丽。
他的睫毛上凝聚了水珠,顺着下颌滴进水中,溅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他的胸口以下都隐在水中,锁骨若隐若现,反而引得人越发想要一观。
容宛月傻了眼,姬星河将头上的莲花取下来送给容宛月道:“送你的。”
容宛月这才回神,眼前的人的确是姬星河。
她反应过来,她一把握住姬星河的手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姬星河猝不及防被紧紧抓住,很是惊讶,不过更让他吃惊的是容宛月在为他哭。
她在害怕,害怕自己出事。
他忍不住道:“我没事了。”
容宛月放道:“我刚刚真的是太害怕了,如果你真的出了事,我肯定会自责。”
姬星河道:“我是看你喜欢那莲花……”
“莲花哪里有你重要?”容宛月道,“下次你不要再这样,我会担心生气的。”
她眼睛红红的,姬星河心里软软的:“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他一伸手,可怜兮兮地道:“你拉我上去吧。”
容宛月伸出手道:“小心点。”
姬星河一伸手,两人手刚相碰,容宛月只觉自己随着姬星河的力道一下子掉入了湖中。
她怕得闭上眼,手也紧紧地搂住姬星河的脖子。
她全身心地依靠着他,这湖中没有陆地,他就是容宛月唯一的支点,姬星河喜欢这种感觉。
她刚刚说想要离开,他忍不住想小小惩罚她一下,让她知道自己才是她最终的依靠,她不许走。
可他现在紧紧地抱着容宛月,又不舍得她太紧张,他道:“好了,现在没事,你睁开眼看看。”
容宛月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被姬星河抱着。
姬星河道:“我不会让你出事的,你可以相信我。”
似乎想到容宛月刚刚的话,他又道:“当然,我也会好好地保护自己,你不能再拿离开吓唬我。”
容宛月被他抱在怀中,两人的衣衫都湿了,现在紧紧贴在一起,温热相触,肌肤慢慢升温。
容宛月听到耳边的哗哗声,还有姬星河的心跳,她不自在地道:“我们先到岸上去吧。”
姬星河点头,他将容宛月抱入龙舟中,那朵硕大的莲花就在船上,姬星河趴在船边道:“我刚刚在水下看到一个东西,觉得你一定会喜欢。”
容宛月道:“是什么?”
姬星河将容宛月的手拉过来,容宛月只感觉手腕上似乎被套上一物。
她低头一瞧,这东西已经顺着她的手腕被套在了手臂上,刚好卡在她的手臂上。
她低头一瞧,居然是一个黄金臂钏。
这黄金臂钏做工极为精美,上面是用金丝挽成一朵朵扶桑花,每片花瓣都薄如蝉翼,可层层堆砌却又显得繁复精美,每颗花心都是吹净明澈的红宝石,臂钏下面是金色的相互交织的流苏,这流苏巧妙连接,却又不会打结,流苏缀着五颜六色的宝石,月光下,宝石反射出彩虹光芒,华丽夺目。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黄金臂钏,这尺寸仿佛也是为她量身定做,她爱不释手:“这么美的臂钏,怎么会在水里,是不是谁丢的?”
“不管是谁丢的,现在它是你的。”
容宛月的确很喜欢,可她也不想占有这有主之物。
她想脱掉,姬星河却是不允许了。
他道:“这是我送你的端午礼物,你不准拿下来。”
还真是霸道。
容宛月见他迟迟在水里不出来,怕夜风太凉,她道:“好,那你先出来回去换身衣衫。”
姬星河这才起来,他坐在龙舟上。
容宛月见他除了湿了衣衫,其他地方都没受伤。
她安心了,视线又不由自主地回到臂钏上。
真好看啊,她这段时间也是见了不少首饰的人,这样好看的臂钏真的不多见。
姬星河在一旁见她爱不释手,嘴角无声地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