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1)

倦鸟归巢 枝芽 2030 汉字|2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18章

  53.

  第二天是周六,沈欲原本应该是不用出门的。但由于傅深在家,吃过午饭后,他还是选择寻了个借口,出门逃去了宿舍——无关爱意的包养关系太令人难堪,他那些若影若现的变质情感又太令人惶恐,比起在坦诚相对的床上,衣冠齐楚的白天才更让他觉得无措。

  他走进宿舍,陷入沙发,因为回到自己的空间,不自觉地放松了些许。

  这屋子有快两个月没住人了,地上落了不少浮灰。沈欲环顾一周,窝在沙发上挣扎片刻,认命地从阳台上拿来了扫帚。

  把整间屋子都清扫一遍后,他没事做,坐到桌子前随手翻了几页书,又翻了翻从前画下的那叠练习稿。当然说是说一叠,但他的练习强度其实并不算太高,主要是时间跨度够长,从冬天一直画到了夏天。

  这练习是他自己要做的,目的是为自己的将来考虑,实现自己当初没跟沈心宴说出口的打算——模特的工作只能吃青春饭,等攒下一些钱,经济状况不再那么拮据,他想回学校上学,学服装设计。

  他幼时本来就在画室学过,画画这件事对他来说并没有那么陌生。只不过因为太多年没碰,如今重新捡起画笔,手不是特别稳。所以从今年二月份起,他时不时就会画一张画找找手感,希望将来去备考画室时能够省去复健这一步,分出一些精力来兼顾文化课。

  泛音提供的宿舍让他省下了不少房租,沈欲年初的时候粗略算了算,照过去这一年多的存钱速度,他明年应该就可以从泛音离职,安心地去集训备考。

  可他怎么都没能料到,沈心宴竟会突然出意外。

  沈欲垂眼,看向当初被他随手夹进这叠画稿的检验报告单,又看向一边的笔筒,终于发现自己今天压根就沉不下心来好好画画。只得放下画稿,有些颓唐地伏上了桌面。

  好苦,他盯着对面的住宅楼,怅然若失地想,来的路上应该买包糖,或者买杯奶茶的。

  姐姐啊,你要在医院睡到什么时候。

  54.

  今年的夏天好像格外长,都九月初了还有雷阵雨。

  沈欲傍晚离开宿舍楼的那一秒,看着天边密布的乌云,其实有些后悔中午出门时没看天气预报。以致于因为没把豆花一起带过来,现在想用它当借口都还要再跑一趟。

  他回到傅深家,抱起豆花后第一件事就是跟傅深商量:“傅先生,我今天晚上带豆花回宿舍去睡吧?豆花怕打雷,雷雨天得跟我一块儿睡,留在您这里我怕它打扰到您睡觉。”

  傅深把视线瞥向豆花,倏忽一下就笑了:“要不你先猜猜,它最近为什么不怕我了?”

  豆花确实是不怕傅深了。最直观的表现就是眼下这样近距离的交流,它被沈欲抱在怀里,看见傅深都没有任何反应。这种情况放在以前它绝对会紧张。

  转折点是在沈欲去申城拍摄的那几天。沈欲去之前它还对傅深存有敌意,回来后莫名其妙就发现这股敌意消失了。虽然还是跟傅深不太亲近,但看得出来态度已经明显转变,至少不会再对着傅深炸起满身的毛,或是收敛起飞机耳。

  这显然不是什么坏事,所以沈欲发现的时候也就没往深了想,一直以为是因为那几天里傅深把它照顾得好。但现在听傅深的语气,他忽然发现……好像不是?

  他有些迟疑:“……不是因为我去拍Z&K那几天您把它照顾得好吗?”

  傅深都乐了,放下手机说:“是因为那几天打过雷。”

  55.

  那应该是沈欲去申城拍摄的第三个晚上。

  当晚这里下了滂沱大雨,轰隆作响的雷鸣搅得傅深根本睡不着,干脆半夜三更爬起来义务加班,看小池发给他的会议纪要——尽管那完全是他咎由自取,原本需要他亲自出席的会议,他并没有去。

  电脑平时并不放在房间,为了更高效地查看邮件,傅深就只好去客厅拿。没想到他刚拿上电脑,一转身就发现沙发底下缩着一只瑟瑟发抖的猫,正警惕地探出半个脑袋来盯着他瞧。

  “我看它挺怕的就拿吃的把它弄房间去了。”傅深说。

  刚开始是缩在墙角,后来可能是因为实在害怕,悄无声息地挪到了床尾。再后来,等傅深从邮件里抬头,他腿边已经长出了一只猫。

  “也不太重,动静倒是挺大的,”傅深玩笑着道,“早上下床时直接从我身上踩过去,把我吓一跳。”

  沈欲听愣了,不知道该回点什么,半晌才想起来要替豆花道歉:“……对不起傅先生,吓到您了。”

  傅深好笑又无奈地问:“这也要说对不起?”

  豆花转变态度的谜底揭开,他看着面前不知所措的沈欲,终于回应了先前的问题:“别折腾了,晚上让它去床上睡吧,没什么影响。”

  也许是傅深的语气太具有蛊惑意味了,沈欲挠了挠豆花的背,头脑一热,违背心意地应了声好。

  56.

  大雨是在七点多浇下来的,断断续续地持续了几个小时。到夜深时更是开始伴着雷电和狂风,铺天盖地地倾泻,溅起了雾蒙蒙的一片。

  沈欲答应留下来的后一秒其实就已经后悔了,但话已出口,他也就只能硬着头皮,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祈祷自己不要露馅。

  可他的努力实在没什么用,临睡前关掉灯的那一刻,他依然因为窗外响起的一道闷雷,在转瞬间就功亏一篑。

  他于黑暗中僵硬地躺了近半个小时,听着窗外的风雨声和雷声,最后终于缓慢地伸出手,摸向了正趴在他枕头边上的豆花——怕打雷的并不只豆花一个,只要这雷声是发生在夜晚,那么他跟豆花大抵也没什么差别,只不过豆花依赖的是亲近的人,而他依赖的则是明亮的光。

  很没出息,他也不太想,可没有办法。

  塌了天似的雷暴雨,同样没有光源的黑暗房间,此种情境会让他不自觉地想起十岁时的那个阁楼,想起那时的恐惧、绝望,还有连累姐姐一起受罚的自责和痛苦。他根本控制不了。

  此时的雷声不算太响,身后的傅深一点动静都没有,应该是已经睡着。沈欲收回搭在豆花身上的手,转过去朝傅深看了片刻,轻手轻脚地下床,摸着黑走向了客厅。

  还没走到房门口,他顿了顿,又重新折回来,壮胆似地抱上了已然入睡的豆花。

  豆花被他折腾醒了,懵圈又烦躁地叫了一声。等他打开客厅的吊灯,在沙发上坐下,没一会儿就在他怀里寻了个姿势重新进入了梦乡。

  好丢人,沈欲摸着豆花的后脑勺,自我嫌弃地想,雨势变小前希望傅先生千万不要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