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左手写的字条(1 / 1)

斯顿山庄的感官动物们 四面风 3089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82章 左手写的字条

  艾伦.斯顿和那两人扭打在一起。他们打得很投入,几位先生只稍作尝试,发现分不开他们,就放弃了。

  夫人们用尖叫声喊来宫廷侍卫,几名侍卫用剑鞘和长矛把这三个醉汉分开,架着他们的胳膊要把人扔出去。几只柔软白皙的手臂把艾伦.斯顿从他们手里抢下来,将他扶进换衣室里。

  她们让他躺到沙发上,给他纸条的那位太太用湿手帕为艾伦.斯顿擦拭手背上蹭出来的血,心疼地说着:“小可怜儿,怎么突然就醉得这么厉害了?”

  她们替他把在打架中弄歪的假发戴正,艾伦.斯顿突然睁开眼睛,发怒似的抓起自己的假发扔到地上。

  “啊……您的头发是金色的。”一位夫人赞叹道,还想伸手摸一摸,被给他纸条的那位夫人给挤走了。

  又过了一会儿,换衣室里就只有艾伦.斯顿和这位德拉莫夫人了。

  “原来您一直说的‘纳科伦家的小姐’是刚才那位啊。”夫人揶揄地说道。

  艾伦.斯顿慢慢坐直身子,手伸进外套,从贴身衬衣的口袋里拿出那张折了两折的小纸条。

  夫人脸上显出些红晕。她不得不承认,艾伦.斯顿刚刚向其他男人抡起的拳头,和将偷情的证据如此妥帖地藏在贴身的兜里这两项举动,都使她更爱他了。

  两人先后从大厅的侧门离开,去了花园。艾伦.斯顿先到达指定的地点,他脚下的地灯照亮他的鞋,其他地方则全是黑的,因为树篱把每个地灯的光都分隔开了。

  树篱比他还高,今年的春天来得很晚,只有这些山毛榉长出了绿叶。这是从欧洲北部引进的抗寒品种,高大而强壮,就像那帮该死的瑞士雇佣兵。

  艾伦.斯顿揉了揉左肩,他这里挨了一剑鞘,已经肿了。他的另一只手里一直攥着那张字条,此时已是汗津津的。

  他表现得好似个老手,但其实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军校的同学们向他传授过经验:“不要回应那些字迹漂亮的邀请,那些缺乏经验小姑娘会害你在爬阳台时吃仆人的枪子,或者让你被狗追着跳篱笆。”

  那会儿他还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直到今晚收到这个纸条,看到这上面的每个字母都别扭得往右斜,他就明白那些同学的意思了。

  确实和以往收到的那些香喷喷的用精美花体字署名的字条不一样。这张字条是夫人用左手写出来的,而且没有落款。

  夫人才是真正的老手,而且他看出这位夫人在上流社会很有威望。倘若他们败露了,夫人应该全身而退,倒霉的只有自己。夫人的丈夫也许就在国王所在的那个厅里,也许他会闻讯跑出来,二话不说就往自己身上开枪。

  他冷静地在头脑中预想着这些画面,直到听见绸子摩擦的“沙沙”声。很快,夫人也现身于这个小角落。

  艾伦.斯顿没有动。夫人迟疑了一瞬,又走近两步,胸脯几乎要贴上他的身体,仰头看着他。

  德拉莫夫人长得挺漂亮,重要的是,她今晚一直对他很温柔。

  艾伦.斯顿缓慢地伸出一只手,搭在夫人的后腰上。夫人软软地倒向他,圆滚滚的裙撑抵住艾伦.斯顿的双腿。艾伦.斯顿用腿部的肌肉感受那只鲸须鸟笼的结构,另一只手则移向夫人露在衣领外的鼓鼓的胸脯,把那张字条塞进她两团之间的那个缝里。

  他的这个动作很有男性魅力,夫人夸张地呻吟了一声。她抓住年轻男子的手腕,将他的手按在自己裸露在外的半个胸部上。

  艾伦.斯顿的心脏跳得很快,但他感到自己并没有特别激动。他只是单纯的紧张,所以还能冷静地评估,此时手里的这只乳房,和曾经摸过的那个不同。

  一直困扰他的那个问题终于有答案了:即使格蕾丝穿上束胸衣,也不可能在胸前挤出这么大两团肉。

  难怪那女仆总穿高领的衣服。

  他走神了,冷不丁感到夫人握着他的手往衣领里伸进去,吓得他赶紧缩回手。

  夫人意外地“啊”了一身,重新找回自己的骨头,站直了,笑着问他:“这是您的第一次冒险吗?”

  艾伦.斯顿立刻就脸红了。这下完了,彻底暴露他年轻的事实。

  他敏感地意识到,夫人对他的态度变了,她不再软绵绵地往他身上靠,反而露出类似母亲的慈爱。这让他有些恼火,不客气地去抓夫人的裙子。

  夫人矜持地往后退了一步,阻止住他的动作,自己却又将裙摆提起半尺,问他:“您愿意跪在我面前吗?”

  艾伦.斯顿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他看过那种男人躲进女人裙子里的漫画。他的视线从夫人的裙摆移回到她脸上,摆明了是不愿意。

  夫人望着他月光下的脸,神情中同时显出喜爱和遗憾,“如果您再长大十岁,您一定能征服我的。可是您太年轻了,我不可能在您面前趴下去,撅起屁股。”

  艾伦.斯顿的脸比刚才更红了,一部分是因为夫人的这句话在他脑海中引起联想,另一部分是因为不服气。他问她:“为什么年轻就不行?”

  夫人笑着反问他:“您在首都的年轻小姐心里很有地位,您为什么没有答应过任何人?”

  这下轮到艾伦.斯顿语塞了。因为那些小姐总爱在他面前引用通俗小说里的句子?还是因为他总记不住她们的名字?

  夫人欣慰地说:“您做得对,不要为任何年轻漂亮的姑娘拿自己的前途冒险。您是因为出身才成为最完美的幻想对象的,如果您真和哪个贵小姐私奔了,假设对方有个宽宏大量的父亲,您将因此获得身份,同时也将失去您的爱情。”

  她这会儿更像个慈爱的母亲了,艾伦.斯顿因此卸下防备,坦诚道:“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夫人惊讶地笑起来,说:“您的天真已经出乎我的意料!您英俊、聪明,还有勇气,倘若您再有了高贵的身份,那您将是完美的结婚对象,就将与爱情无关了!”

  “爱情和婚姻是敌人吗?”

  “当然!”夫人惊讶他竟然问出这种问题,扬起她俏丽的眉毛,“为了爱情去结婚是多么自私的行为!”

  “可私奔又是值得赞美的?”

  “是的。愚蠢,但是值得赞美。”

  艾伦.斯顿皱着眉摇头,“我不能接受这种道理。这太糊涂了,有违理性。”

  他竟然说出“理性”这个词,夫人就不再和他谈这个话题了,只是温柔地望着他,像成年女性望着干净漂亮、但是说不通道理的小男孩,充满纵容的宠爱。

  她感到一种成年女性的责任,送给艾伦.斯顿一句良言:“您最好不要招惹那位‘纳科伦小姐’。”

  “为什么?”

  “那位小姐应当不富裕,我没看错吧?”

  艾伦.斯顿含糊地应了一声。

  “可她刚进宫时戴过一条昂贵的项链。她那条项链倒也不是多么绝无仅有的玩意儿,但是像拉维尔夫人——她的丈夫有五万年金,她自己亦有两万年金——她平时戴的项链也就是‘纳科伦小姐’那条项链的水准。但是之后没多久,请注意,‘纳科伦小姐’进宫后没几天,她的那条项链出现在另一位埃文斯夫人的脖子上。然后奇怪的事情就发生了——”

  夫人故意在此处停住,如愿听到艾伦.斯顿着急的请求。

  她听够这年轻男子的好话后,继续说道:“就在埃文斯夫人戴着那条项链出现在宫廷宴会的第二天,她和她的丈夫就被命令搬出王宫了,她的丈夫自然也丢了廷臣的职位。我后来在剧院见过她几次,稍微留意了一下,她再没有戴过那条漂亮的项链。您应当明白,这很不一般,女人都要戴着自己最好的首饰去剧院。”

  “您讲得有些神秘了。”艾伦.斯顿哈哈大笑起来,“也许只是埃文斯夫人将那条项链借来戴了一晚。”

  夫人挑了下眉,“您也可以这样想。我只是给您讲这样一件事。”

  艾伦.斯顿这才沉默下来。他想,也许不需要在这位夫人面前如此掩饰。这位德拉莫夫人很聪明,她早猜到那条项链是陛下送给格蕾丝的,然后被卖给了那个倒霉的埃文斯夫人,并因此惹恼了陛下。

  “夫人,求您再同我多说几句,关于那条项链还有什么传闻吗?”他低头亲吻德拉莫夫人的手。

  夫人用被他亲吻过的手抚摸了一下他的头发,“陛下卧室里的事可没人知道。不过,既然您如此关心,我就说说我的猜测。我想,那位‘纳科伦小姐’——哦对了,您叫她‘格蕾丝’,可真亲切——格蕾丝小姐应该没受什么罪,起码第二天观弥撒的时候,她的脸上没有巴掌印。”

  艾伦.斯顿倒吸了一口凉气,“巴掌印?陛下——”

  德拉莫夫人掩嘴笑了一声,“陛下想打谁的耳光,谁还敢躲吗?”

  艾伦.斯顿垂下了头。夫人看到他的发顶,头发的金色在月光不太显颜色,但是发旋十分可爱。

  她心里忽然生起些许嫉妒,取笑道:“您倒愿意在那位格蕾丝的裙子前跪下去。”

  “我可没这么说!”艾伦.斯顿失口否认。

  夫人“咯咯”笑起来。艾伦.斯顿竟有些恼怒了,又强硬地说了一遍:“我从没那么想过!”

  可夫人笑得更厉害了。她从没见过这么有趣的人!时而成为最有魅力的男人,时而又变成天真的小男孩儿。

  为了安抚这个生气的男孩儿,她决定再向他慷慨一次。“您还有别的疑问吗?”她问道,“也许我能为您解惑。”

  艾伦.斯顿听懂了她的暗示,内心激战起来。他的“理性”迟迟无法做出决断,受酒精操控的嘴唇又开始不听命令了,擅自问道:“请问……‘女士下面的假发’……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说:

  夫人一听“理性”就不想聊了。这个词对我们从小接受教育的现代人来说很平常,对艾伦.斯顿来说很重要,而对夫人来说就很讨厌。因为法国大革命的软件基础是启蒙运动,而启蒙运动的核心思想就是倡导和宣扬理性(参见上章的理性女神)。夫人可能不太了解启蒙运动的具体内容,但她听到“理性”就好像听到“臭名昭著”的伏尔泰、卢梭之类的名字,她可能并不清楚这些人的理论和影响,但在她生活的环境里,她知道这些人是“可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