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这么宝贝◎
按照盛誉的安排, 第二天,冬宁的日程依然是陪他工作——工作到十二点,吃完饭后,她去午休,然后等两点半,盛誉带她去看中医。
“工作要专心。”冬宁试图跟他讲道理,“谁会每天带着老婆一起上班啊……”
盛誉沉吟片刻。
他表情认真,冬宁一时之间还真怕他想出个带老婆上班的家伙来。
当然了,他胡编乱造出一个人名来,她也辨不出真假。
不过,盛誉的品行端正,体现在方方面面。
他沉默了会儿,最后说:“没有。”
冬宁:“所以说……”
盛誉:“所以说,出去就介绍你是我的秘书,不说是老婆。”
冬宁:“……”
她是那个意思吗?
盛誉把领带挂在脖子上,示意她:“来,秘书,帮老板打领带。”
冬宁磨磨蹭蹭,被盛誉抓着手腕带到了自己面前,然后把她的手按在自己的领带上。
冬宁莫名觉得羞耻,艰难道:“你不能这样。”
盛誉:“我哪样?”
冬宁:“员工会觉得你不专业,真的,这样对老板树立个人威严绝对有很大的坏处。”
盛誉:“厉害,哪里读的MBA?”
冬宁:“……能别羞辱人吗。”
盛誉:“我又羞辱人了?昨晚就让你趴一会儿,说我羞辱你,哭的什么一样,好,不趴,现在……”
冬宁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讲话了,同时恨昨晚哭完以后还是满足了他的要求的自己。
她捂他嘴的力道很轻,盛誉就没再说了,垂着眼看她,眼里带着点明显的笑意。
冬宁没办法,她没有他那么厉害的搞冷战的本事,他的态度好一点,她根本没办法持续对他生气。
“你怎么大早上就话这么多啊?正经一点。”
盛誉眨了眨眼,冬宁意识到,“哦哦”了声,拿开了捂着他嘴的手。
盛誉道:“没有不正经,带老婆上班心情好。”
冬宁心累地叹了口气:“真的不会影响你吗?”
他今天都不是去自己的公司,而是要在室外办公,还要见几家乙方。
昨晚,盛誉就跟她说过的。
冬宁不想去,倒也不是因为累或者觉得无聊之类的原因,她就是想到他平时开个视频会议都很认真,现在一直把她带在身边,又没什么实际用处,怕对他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盛誉看上去满不在乎:“不会。”
冬宁只好爬起来拾掇自己。
要跟在他身边,为了跟盛誉的工作人员尽量保持画风一致,她就也不能再穿运动裤和宽松大短袖。
洗完澡以后,冬宁回忆着昨天盛誉身边的女员工的打扮,动作生疏地画了个淡妆,用到的工具只有粉饼、一块四色眼影和口红。
她稍微沾了一点点口红,在面中抹开,当作腮红。
又借盛染的卷发棒,把长发卷了卷,从行李箱里翻出一条无袖的藏蓝色西装裙。
这条裙子加一双米色平底鞋,是她在学校每次组会发言的固定皮肤。
加上今天还画了个妆,冬宁自己觉得,应该能够掩盖一些学生气。
但也没那么确定。
冬宁去盛染的卧室借全身镜来照,顺便问问她的意见。
盛染的话很直白:“嗯……你这样跟着他,确实让人不知道到底是谁不放心谁。”
——昨天晚上,得知冬宁今天还是要被盛誉带走,盛染很郁闷,悄悄策反冬宁,说她这样一直去盛誉公司,小心被别人讲小肚鸡肠,每天没有正事儿,光担心老公出轨。
这会儿,她改了口风,冬宁有些想笑。
盛染的嘴一向都甜。
“你笑什么?我说真的。”
盛染老神在在:“别看我哥整天不苟言笑的,其实我觉得他肚量没多大,尤其有关于你的事……他……”
盛染把话说了一半,咽了回去,握住冬宁的手腕,向上摸她细白的手臂:“哎,嫂子你确实太瘦,昨天我妈说,估计你最少还要再增重十五斤,身体才能恢复过来。”
盛仙云的眼光很毒,巴黎的医生给冬宁的目标就是十八磅,十六斤多一点点,但要增重何其困难。
自从跟盛誉同居以后,冬宁的饮食习惯就改头换面。
糖几乎戒掉了,每天都会吃主食加蔬菜水果,医院开的补铁的药也一顿不落地吃着。
她回家早,盛誉也没有工作的时候,两个人还经常去打网球。
按理说,营养均衡,运动量也有,但她就是没长多少肉。
要是从把她养胖这件事情上面找成就感,估计谁都得郁闷死。
“其实我就是怀疑……他走到哪把你带到哪,跟担心你不在他身边就不好好吃饭也有关系……”
从昨天中午,盛誉没时间硬挤时间的那顿午饭上,冬宁知道,盛染说的有点道理。
但她当时没让自己想太多,这会儿被盛染点破,她的感觉很复杂。
有点羞耻,有点不好意思,还有点忿忿不平——盛誉还真把她当小孩对待。
冬宁在盛染面前有一点身位大人的自尊,当下没话讲了,放下卷发棒就要走,盛染又翻身跳起来,找了条项链给她戴上。
她的衣服款式简单,这样确实好多了。
盛染夸张地赞美她,冬宁照了照镜子,也挺喜欢的,对盛染说完谢谢,就听见盛誉在找她。
冬宁推门出去。
盛染在她身后喊:“项链不用还我啦!送给你!”
冬宁回头说不用,盛染就说:“当作第一天上班的礼物。”
她从卧室探出头,坏笑道:“让我哥给你找块工牌戴着,少说话,别人以为你多高冷呢,就发现不了其实你什么都不会了。”
她是在笑话冬宁,冬宁听完,却觉得这也算一种对策。
从上了来接盛誉的车,她就开始练习冷漠寡言的表情。
盛誉看了一路的文件,临到下车,才终于好心告诉一句,上午要见的人是他堂哥,周衍恪。
缘由确实是公事,但也确实是亲戚。
紧张了一早上的冬宁喃喃道:“你不早说……”
盛誉忍了个笑:“对不起。”
他严肃认真地道歉,冬宁赶忙又说:“也没那么严重……”
下了车,周衍恪带了几个高管在公司门口迎盛誉,大概没想到冬宁也来,刚想说什么,盛誉向前一步走,问他:“还是上次那间会议室?”
冬宁和其他人一起跟在后面,怀里抱着一个文件夹,看着就是个工作人员。
周衍恪挑了挑眉,和盛誉并排走,说:“嗯,上周还换了块屏幕,效果很好。”
“是吗,我听向明说……”
两位老板走在前面,渐渐与员工拉开了距离,讲话的内容也听不清了。
“你自己加班,拉着折腾她干什么?我听我妈说,婶婶说的,她身体不太好?”
盛誉低声道,“怕她不好好吃饭,我中午没时间回家,带出来多少能看着点。”
“一会儿开会……”
“你找间待客室,让她自己待会儿。”
助理一直注意着周衍恪,见他回头看自己,赶忙小跑上去,听完吩咐,连声应了两声“好的”。
交代完,周衍恪才又看盛誉:“这么宝贝,前几年干什么闹那么一出?”
盛誉当他说他和冬宁分手的事儿,没多解释,笑了下,说:“太年轻了吧。”
周衍恪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亦步亦趋走在一群工作人员当中的冬宁,很乖,好好的假期被这么抓出来,也没什么不满意,周衍恪莫名想到盛誉上大学那会儿,带冬宁出来的样子。
跟现在也没多大区别。
半晌,周衍恪道:“我还以为,你跟一个女孩儿分手,就是肯定不想再跟她在一起的意思。真没看出来,你也是后知后觉那种人。”
盛誉拧了拧眉,半晌,抬眼看他:“什么意思?”
周衍恪跟冬宁见面的次数不多,发生在她和盛誉谈恋爱那段时间里,他有印象的,也就三五面。
他带着女朋友,盛誉带着冬宁,四个人一起吃火锅,还一起去过一次欢乐谷,再就是去盛誉家吃过几次饭,有周衍恪自己去的,也有带着女朋友一起的。
冬宁的性格很安静,盛誉又把她照顾得很细致,夹菜倒水,所以她的话不多——要说也是跟周衍恪那时候的女朋友,在冬宁跟盛誉分手之前,周衍恪对冬宁的印象就两点:家里人说她靠盛誉养着,事实也的确如此,再就是安静。
不是冷淡不喜欢理人,她就是单纯的安静。
周衍恪记得,他那时候交的女朋友性格比较急躁,但意外地挺喜欢冬宁,几次促成一起出行,就有她总是在周衍恪耳边提冬宁的原因。
两相抵消,周衍恪本人对她没什么喜恶,只是身为盛誉的亲人,确实认为盛誉因为她过得太辛苦了点。
后来,冬宁跟盛誉是怎么分手的,周衍恪并不知情——盛誉没说过,而且,年轻情侣分手,是世界上最正常不过的事,也用不着追究什么原因。
但他们分手,周衍恪觉得,自己应该算家里第一个知道的人。
他记得那天挺冷的,都过去好几年了,也不是自己的事,所以他竟然都忘了季节,不知道到底是秋天还是冬天,总之他是找盛誉有点事,打电话没人接,他又着急,所以找到了盛誉租在大学城的那个房子里去。
他刚上楼,就碰上冬宁拖着两个行李箱出来。
她肩上背着大背包,行李箱上也放着鼓鼓囊囊的行李袋。
其中一个的拉链实在拉不上,露着十几公分,能看到塞着双男款球鞋。
看样子,不是要出远门,就是要搬家。
周衍恪立刻明白,这是分手了。
遇上这种场面,周衍恪挺尴尬的,问了句:“盛誉不在?”
冬宁说:“不在。”
他说:“我帮你。”
冬宁说:“不用。”
周衍恪就在楼梯间侧过身,让冬宁过去。
他们住的小区有点年头了,没有电梯,冬宁先拖着一个行李箱下楼,周衍恪就把她生下的另一个行李箱还有两个大行李袋拎了下去。
冬宁只好对他说谢谢。
周衍恪说:“我车在超市旁边儿停着,你等等,要去哪我送你。”
他看出冬宁没想等他,但一则她带的东西太多,走不快,二来,那会儿正是大中午,路上的行人少,出租车也少。
周衍恪开着车停在她身边,下车帮她搬东西,她只能上车。
小区离学校不远,车程总共不到五分钟,但冬宁就是连五分钟就忍不住,车子刚开出小区,周衍恪就从后视镜里看见,她的脸埋进掌心里,眼泪从指缝中流出来。
周衍恪把她送进校门,一直送到宿舍楼门口,冬宁说自己的室友会下来帮忙搬东西,他才离开。
第二次遇见,是在医院。
周衍恪顺路去取女朋友的体检报告,看到冬宁从门诊出来。
她脸上的表情其实很平静,但平静得过了头。
周衍恪跟着她去了住院部,看到她收拾东西——两次碰面,她都大包小包,也算一种巧合。
才知道,她妈妈过世了。
那天,也是周衍恪送的她,问了两句她的打算,听她说先在京市火化,然后带回宜城的农村老家下葬,就知道她自己能处理得很好。
那天,冬宁没从医院收拾走多少东西,所以人坐在副驾,跟周衍恪说起这些,也并没有哭,下车以后,还是对周衍恪说谢谢。
周衍恪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她没哭,但就是觉得比上次她哭成那样都惨,就问了句,要不要跟盛誉再试试。
他记得他对冬宁说:“最近盛誉心情也不好,他从小又不爱跟人服软,你们要是没有原则性的矛盾,就是赌气,你就先哄哄他。”
周衍恪回忆完,问盛誉:“那天还是我开车把她送到你工作室楼底下,等你下来给她开了门才走——我记得,等了有一个小时吧?”
“你一直陪她等着?”
周衍恪“嗯”了声:“她妈刚没,我怕她没能挽回你,一下子想不开再出了事,就因为我多了句嘴。”
周衍恪打量盛誉的表情,半晌,道:“你不会是今天才知道……”
盛誉确实是今天才知道。
原来冬宁去找他谈复合的那天,她妈妈刚走。
——李淑琴去世后没多久,他去医院缴费,就知道了,但他当时急着去见冬宁,没问到底是哪天。
回到冬宁去找他的那一晚……他心里还记着冬宁长时间以来不肯松动的冷漠,整晚都没对冬宁说一句人话,还把她往死里欺负了不知道多少遍。
可她跟不知道疼似的,盛誉一边没轻没重地往里进,一边冷着脸,她还是伸着手要他抱。
当时他抱她了吗?
没有。
他对冬宁说,省省吧,我现在不吃你这套了。
作者有话说:
晚安,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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