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跌落
“跑什么, 你就这样不想同朕亲近吗?”
谢缚辞的语调似乎带着隐隐的埋怨,滚烫的呼吸也胡乱地洒落到她的脸颊。
姜沐璃仿佛被烫了一下,纤细的身躯稍稍动弹,便忘了挣扎。
默了半晌, 她道:“陛下这是掐着时间来找我的?”
“我这刚出月子, 陛下就正巧来了, 难不成是前两日进了紫宸宫的那位姑娘没有伺候好陛下?”
那个女子他碰都未碰!可她竟全然不在意。
谢缚辞手中力道收紧,旋即面上浮起冷意:“自然是没有朕孩子的娘亲会伺候朕。”
他幽深的目光一寸一寸地在她身上逡巡。
自生下了孩子后,姜沐璃恢复得极好,身段较先前少女时期更添妩媚多姿, 一身赛雪似的肌肤在夜里折射出玉色的光泽。
就连身上的香气, 都带着些许婴孩的奶香味。
她现在像极了盛放开来的花朵,一颦一笑, 呼吸间都在引人来采撷。
谢缚辞旷了太久,身心早已难耐, 如今温香软玉在怀,自是再也抵抗不住怀中人散发的诱人气息。
他冰冷的指腹轻轻搭上她精致的锁骨,唇角微勾:“这处,朕想极了。”
语落, 姜沐璃脸颊微红,怔着水盈盈的眸子瞪他。
他含着意味难明的笑意,指腹滑动, 停滞了片刻, 嗓音更低哑了几分:“这处,朕不久前才替岑儿尝过, 味道极好。”
姜沐璃此时此刻恨不得自己耳朵聋掉的好, 也好过听他说出这种下.流的话。
从前她识人不清, 怎会认为这种无耻的人,是谪仙一般的人物?
哪个谪仙会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话?
是她疯了?
“谢瑾澜!”她实在忍受不了,压低了声音制止他接下来的话。
“你要不要这么无耻——”
谢缚辞翻身将她整个娇香的身躯覆在怀里,“你成日里将朕往别的女人那处赶,是不是忘了,你才是朕的女人?”
“朕对自己的女人无耻点,又如何?”
姜沐璃掌心抵在他的胸膛,感受到他体内传出的热气,又心知他强势的性子,索性放弃了抵抗。
谢缚辞自是看穿了她的无声反抗,气极反笑,狠揪了一把她娇嫩的脸颊:“朕说你是没良心的小混账果然没假!”
“如今孩子也生了,你就不能少气朕一点?”
姜沐璃用力挥下他的手,哼道:“陛下怎反咬我一口,到底是谁在气谁?”
这个可恶的男人,还倒打一耙起来!
她胸膛起伏,被他气的气息不稳。
衾被内溢出她独有的幽幽香气,谢缚辞喉结上下滚动,他眼眸忽然变得更黯,低语一声:“别闹了,当心将他吵醒。”
姜沐璃这才想起舒舒还躺在一旁的摇篮上,若是这时候将他吵醒,想必很难哄睡着,便只能压下自己想说的话。
她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面前男人的胸膛,“陛下,你这样抱着我呼吸难受。”
他又贴近了些,将她牢牢圈在怀里,薄唇停至她的耳畔:“旷了大半年,缘缘应当给朕一点甜头了。”
姜沐璃因他的闹腾本就惹得脸颊微红,现在更是因为他直白孟浪的话羞得眸子仿佛蕴了水气。
她软着四肢挣扎:“你不要太过了,舒舒还在这里。”
这有何难?他哼笑一声,旋即抬手拉响了床头的金铃。
不过片刻,雅彤轻手轻脚地入内。
“陛下有何吩咐。”
谢缚辞道:“将小皇子带下去。”
雅彤应是,便抬起头来,正撞见榻上二人那样亲密的模样,蹭地一下脸颊就红了,遂不敢再多看一眼,忙垂眸下来将舒舒从摇篮里小心翼翼地抱着就溜了出去。
他掐了一下她红润的脸颊:“现在没有碍事的了,朕看你还找什么借口。”
姜沐璃将脸别开。
蓦然感觉有掌心握住了她的腰侧,被触及肌肤,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嗯?难道你就没有想朕吗?”
她紧咬着唇:“没有……”
谢缚辞轻笑一声,热气喷洒至她的耳廓,他贴得极近地在她耳边:“缘缘,你要不要看看,他有多想你。”
她脸颊的绯色一下蔓延到了耳根处。
谢缚辞深邃的眼神一寸寸地在她泛粉的肌肤上挪动,忽而,攥住了她的手心,轻轻揉.捏她纤细的手指。
他嗓音喑哑低沉:“缘缘是要帮朕,还是眼睁睁看着朕这样痛苦?”
姜沐璃实在受不住他这样的嗓音在她耳边说话,温热气息挠地她心尖都不由颤动,最终抽回了手,提起有气无力的拳头砸向他的胸膛。
“你……”
他按住了胸膛上的那只绵软的手心,将她挪到别处,“你瞧瞧,是不是有变化了?”
姜沐璃下意识低呼一声,连忙阖上了双眼:“不,不行……我好害怕……”
谢缚辞的容貌虽说长得白净俊美,但身形较寻常男子更为健硕,他的体力有多强盛,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因怀有舒舒以来,他们许久没有亲近,每个晚上即使抱在一起入睡,她都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在抑制自己。
现在没有舒舒这个借口,他又怎会轻易放过她。
她羞红了脸颊的样子实在勾得他满腔耐心皆瓦解崩盘。
谢缚辞不再给她拒绝的机会。
这夜里,姜沐璃几乎一整晚都没能安稳得睡着,一次次被他翻来覆去,最后实在失了力,便任由他施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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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谢缚辞神清气爽地起身,吩咐宫人准备前往行宫的事宜。
姜沐璃浑身酸软地睡在榻上,期间舒舒哭着要娘亲好几回,都被谢缚辞冷着脸赶了回去。
等姜沐璃完全睡醒时,这才发现已经在去往行宫的途中了。
御辇内。
谢缚辞揽着她的纤腰,让她可以伏在他的腿上休息,一面看着折子,一面抚摸她的脸颊,淡声道:“到了行宫后,朕会给岑儿办一场盛大的满月宴。”
她懒散地嗯了一声。
谢缚辞又凉嗖嗖看她:“这次,即便你不想出席,也由不得你。”
姜沐璃撩起眼皮,眼神看向车外沿路的景色。
自几个月前曾收到温大哥的留信之后,温大哥便再也没机会与她联络了,但她隐隐觉得,温大哥和姨母仍旧没有放下将她带出皇宫的目的,这次也定是不会放过这次她出宫的机会。
谢缚辞成日里将她盯的那样紧,温大哥他们能成功吗?若是不能,事情败露了后岂不是会拖累了他们?
按照谢缚辞的性子,恐怕今后连宝华殿都不准许她迈出一步。
姜沐璃忽然想要退缩。
她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没有任何靠山的普通人,又有何能力反抗一个富有四海的帝王?
她不敢冒着他人的生命危险,只为了救她这个不足轻重的自由。
良久,姜沐璃淡淡道:“好。”
她这样轻易的妥协,谢缚辞顿感怪异,总觉得她平淡的面色下正在打什么歪主意。
等姜沐璃入睡了后,谢缚辞喊来了皋月,吩咐他从现在起在暗处寸步不离地盯着她。
皇家车队一路浩浩荡荡行驶了半日,总算到达了崇山行宫。
此次一路同行的除了崔太后等人,还有诸多王公贵族以及朝臣携带家眷,一同来行宫为天子的皇长子庆贺满月宴。
最值得众人纷纷好奇的则是,明晚的满月宴,传闻中那独得陛下宠爱,诞下皇长子的后妃也会出席。
这半年以来,整个大晋几乎没人不想知道这位神秘的后妃究竟长得何种容貌,竟能引得那不近女色的新帝将她呵护备至。
到了行宫后,谢缚辞直接将姜沐璃和舒舒一同带到了他的寝宫。
姜沐璃抱着熟睡的舒舒跟在后面,进了寝殿后随意扫了一圈,“陛下,你觉得我们住在一起合适吗?”
谢缚辞侧身来问:“你这话何意?”
“我不过就是个没有封号的后妃,怎能跟陛下同一座寝殿居住?还请陛下另外给我跟舒舒安排一个寝殿吧。”
“在长安时我们不也一同住在宝华殿?”
姜沐璃道:“那不一样,宝华殿是陛下安排给我的寝殿,那一亩三分地我可以暂时当做是我的容身之所,陛下想来可以随时来,想走亦可以随时走。
但这座仁明殿不同,我并非陛下的妻子,这样居住陛下的寝殿恐怕于理不合,若是将来陛下娶妻封后,皇后得知了,平白影响陛下与皇后娘娘的夫妻情分。”
说完,姜沐璃装作没看见他阴沉的脸色,抱着怀中熟睡的舒舒转过了身。
谢缚辞阔步上前,一把攥住她纤细的手臂,冷声道:“朕的话是圣旨,朕要你住在这,你还胆敢抗旨不成?”
姜沐璃略疲惫地垂眸:“不敢。”
遂用力将手臂从他掌心挣脱:“既然是陛下的圣旨,那我就和舒舒先住下了。”
谢缚辞冷哼一声,从她怀里夺走舒舒,往里面走去,姜沐璃不得不跟上他的脚步。
身后跟着一同进殿的吴毓等人,顿时苦哈哈地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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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已步入初冬时节,天色沉得极快,夜凉如水,行宫环境清幽。
因明晚要举办舒舒的满月宴,姜沐璃今日很早就喂好了舒舒,又给他在温泉池泡了个暖烘烘的热水澡,就将他哄睡着了。
现在时辰尚早,姜沐璃并无睡意,便细细打量着这个被养得白白胖胖的舒舒。
他的眼睫浓密纤长,一双圆溜溜的鹿眼看着人时时刻刻都水汪汪的,睡着时嘴唇会微微撅起,像索吻似的。
姜沐璃看着心都要化了,没控制住轻轻贴上了他的脸颊,轻轻道:“孩子,你要好好长大。”
睡着的舒舒像是知道娘亲正在跟他说话,小嘴嗫嚅了两下,又哼唧了一声,是那样天真无邪,顷刻间便洗净她心中的阴霾。
门外,男人颀长的身影由月光射入殿内。
谢缚辞半边身子倚在门边,柔和的目光落在榻上的母子身上。
吴毓忍不住问:“陛下,为何不进去?”
谢缚辞极快收敛了方才的神色,“你看她笑得多漂亮。”
吴毓也顺着看过去,但见榻上的女子乌发披散,半边身子伏在婴孩身旁,唇角噙着温柔的笑意,水盈盈的眼底犹如蕴满了万千星河。
是那样的璀璨夺目,叫人移不开眼。
“娘娘定是极美的。”
谢缚辞淡声道:“可当朕进去后,她便会立即收起了这样的笑容。”
看了许久,谢缚辞最终转身往外走去,吴毓连忙提着宫灯跟上。
回了书房,烛火摇曳生姿。
谢缚辞坐在书案后,从屉子里拿出凤印,沉沉看了许久,不知在想些什么。
窗外虫鸣阵阵,夜色极其深了。
姜沐璃吩咐乳娘将舒舒带下去后,等了许久,还没见谢缚辞回寝殿,不由好奇问了问:“陛下还在书房吗?”
雅彤回道:“回娘娘的话,陛下一炷香前曾回了一趟寝殿,但站在门口迟迟没有进来。”
他回来过?为何不进来?这完全不符合他平时强势的性子。
姜沐璃顿觉奇怪,加上明日便要举办满月宴了,到底是自己孩子重要的日子,担心谢缚辞那边出了什么差错,她还是打算去一趟书房看看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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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崔继后坐在红木椅上,紧绷着脸色望向谢缚辞,问道:“瑾澜,你可想好了?”
谢缚辞颔首:“朕本就一直这样打算的。”
崔继后不死心,又追问:“可是她拿着孩子威胁你的?”
“没有。”应该说是他利用孩子将她留下才对。
对此,崔继后无奈叹气:“瑾澜,你告诉姨母,为何非她不可?”
她不觉得姜沐璃有什么特殊之处,值得堂堂天子能为她多番让步。
为何非她不可?
这句话谢缚辞也曾经问过自己。
他想要什么女人得不到,为何姜沐璃在他这里始终是特别的?
他也没明白。
他只是觉得,好像认识她许久了。
从当初她以侍妾的身份进入东宫时,他看到她的第一眼,闻到她的气息,就莫名觉得心安。
若非两年前那件事实在太荒唐了,他甚至觉得,初次蛊毒发作那晚,就是姜沐璃救了他。
可她否认了。
也对,她那样脸皮薄的姑娘,又怎会为了救陌生男人而做出这样大的牺牲?
许久,谢缚辞自嘲一声:“姨母就当朕是见色起意好了。”
崔继后微怔,没料到是这个回答。
转而想起长姐因苏嫣吃了多少苦楚,顿时心里苦不堪言,怎么都接受不了他下的这个决定。
崔继后不想怪他,可现在也不想看到他。
遂站起身不再看他一眼,整颗心都沉着,在书房来回踱步,最终她凤眸微暼,蓦然看到门外似乎有一抹淡蓝色的裙摆。
凝了半晌。
崔继后故作自然转过身,嗓音不自觉拔高:“皇后之位你既然已经定下,姨母自然不会插手,但,姨母不希望你与未来的皇后之间产生没必要的龃龉,所以后宫那些该解决掉的人,能尽快处理就赶紧处理干净。”
门外淡蓝色的裙摆微微挪动。
谢缚辞蹙眉,心以为崔继后指的是那些对姜沐璃的闲言碎语,淡声道:“朕自然会将那些杂事处理干净,不会让朕的皇后再受点委屈。”
崔继后颔首,又背过身,眼神看向门外的缝隙,果不其然那抹淡蓝色的裙摆听完这句话后,已不见踪影。
姜沐璃神思恍惚地回了寝殿。
脑海中还一直回荡着方才听到的对话。
谢缚辞要娶妻封后了,听他们话中的意思是也不会留她活路?若是她被处死了,那舒舒怎么办?
这一整个晚上,她都因为这件事心不在焉,恐惧又惊愕,神魂浑浑噩噩,许久没有回神,睡得更是极其不安稳。
就连夜里谢缚辞回寝殿时,抱着她入睡,她都觉得自己浑身冰凉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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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雅彤和乳娘们很早就给舒舒打扮了一番,许是因为是自己的满月宴,舒舒从早晨醒来起,肥嫩的脸蛋上便一直挂着灿烂的笑容。
任谁看过去,他都会笑呵呵地招手。
崔姣姣很早就来了一趟仁明殿,抱着舒舒便不愿撒手,途中还强迫拽着姜沐臻也跟舒舒多亲近亲近。
自打舒舒出生后,姜沐臻都并没有表现出极其热烈的情绪,即便姜沐璃让他多跟舒舒亲近,他也撇撇嘴:“他不过就是皇帝用来牵制姐姐的工具罢了。”
与他没什么区别。
更何况,因为这孩子的存在,引得她姐姐如今不得不留在皇帝身边。
因为皇帝的原因,他讨厌死舒舒了。
姜沐璃心知弟弟倔起来,她怎么说也没用,只能暂时放弃,总归舒舒是他侄子这点,是永远都斩不断的。
一整个白天,仁明殿都热闹哄哄。
傍晚时分,天色昏暗。
舒舒从下午睡醒后便一直闹腾,姜沐璃因昨晚那件事一直心不在焉,便吩咐雅彤带着舒舒随处去玩玩,时辰到了便直接带去福熙大殿。
雅彤和乳娘抱着舒舒离开后,姜沐璃坐立难安,怎么想都不是滋味。
她都这样安分了,孩子也生了,难道就因为她先前反抗了谢缚辞,便惹怒了他,觉得留她不得了?
男人的心果然猜不透。
按照谢缚辞这样捉摸不透,霸道强势的性子,她多番给他冷脸,恐怕早就对她忍无可忍了。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愿相信。
即使谢缚辞厌烦不要她了,为何会取她性命?
惴惴不安过了一整夜,她还是决定亲自去问问他的想法。
他究竟是不是要为了他的皇后而除掉她。
姜沐璃鼓起勇气,问了潘胜谢缚辞在哪儿之后,便独身去找他。
谢缚辞作为新登基的皇帝,当真是勤勉持政,即便来了行宫,也一刻没有松懈下来过。
就连今晚有皇长子的满月宴,他仍然从下午起,便同一些重臣在御书房商议朝政。
姜沐璃打听好御书房的方向后,想也未想便急匆匆赶过去。
路行一半,廊下转角处走来两名宫女。
宫女直接拦在姜沐璃面前,毕恭毕敬道:“奴婢参见娘娘,还请娘娘随奴婢们来。”
姜沐璃从未见过这两名宫女,警惕地问:“你们是在哪个殿伺候的?”
宫女道:“奴婢是太后娘娘跟前伺候的,太后娘娘特地请娘娘去一趟庆宁殿。”
姜沐璃看了眼天色,见时辰尚早,现在去御书房想必谢缚辞还在议政,迫于太后的压力,还是决定跟她们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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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熙殿内灯火昭昭,雕梁绣柱,大臣们已携家带口纷纷落座,场面欢声笑语,花天锦地。
天色昏暗,御书房内,皇帝谢缚辞与重臣商议完朝政。
送走了朝臣后,吴毓便上前提醒:“吉时将到,陛下该出席满月宴了。”
谢缚辞屈指揉了揉眉骨,问:“娘娘和小皇子可是已经到了?”
吴毓回道:“雅彤方才传来话,娘娘先前吩咐她带着小皇子直接去福熙殿,娘娘正在休息,晚些便到。”
谢缚辞颔首,遂站起身:“先回仁明殿,朕同她一起出席。”
陛下没有直说,但吴毓很快便明白,这是陛下特许给姜沐璃的殊荣。
姜沐璃作为还没封号的后妃,断没有资格与陛下同时在重大场合出场的。如今陛下直接带她出席,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天际乌云密布,忽起一阵妖风,风声阵阵,刮得满院树影婆娑。
而此时此刻,姜沐璃冷着脸看着在她面前的这位雍容华贵的太后娘娘。
一炷香前,她被两名宫女带来了太后的寝殿,等了许久,才等到太后亲自来见她。
事到如今,她又怎会不明白太后的用意?
屋内熏香袅袅,崔继后坐在上首,侧眸看了一眼立在她身旁的宫女:“都怎么对娘娘的?还不请娘娘入座?”
宫女惊慌,连忙搀扶着姜沐璃落座。
姜沐璃挥开宫女的手,开门见山道:“太后娘娘用这样的方式请我过来,想必也不是邀我喝茶的,娘娘若是有话,还请直说。”
崔继后抿唇微笑:“倒也不是个蠢的。”
随后,她慢悠悠道:“你既不愿跟哀家这样耗时间,哀家也不必同你来这些虚的了。”
姜沐璃后退一步,“太后娘娘这是要亲自为陛下除掉我?”
崔继后蹙眉,“你是皇长子的生母,哀家虽说怨你母亲,但也不至于会那样恶毒取你性命。哀家不过是想要送你离开,让你这辈子都不能出现在长安,出现在瑾澜的眼前。”
“哀家知晓,你也不想留在皇宫。”
果不其然,见姜沐璃脸色也因这句话变得不自然,崔继后暗叹一声,果真没猜错。
从姜沐璃入后宫起那番不愿以瑾澜女人身份出现的态度,她便猜中了七八分。
自昨晚瑾澜下了决定后,她仍是想赌一把。
她绝不能眼睁睁看着苏嫣的女儿登上皇后的宝座。
“不是吗?”崔继后从座位上起身,一步步走到姜沐璃面前。
“哀家知道你是聪明的姑娘,不愿走你母亲的老路,既然你也不想做陛下的后妃,哀家愿意帮你一把,送你离开,且哀家有办法让陛下这辈子都无法找到你。”
姜沐璃眼睫颤动,久久没有回话。
她不得不承认,太后这席话令她很心动,若是有太后帮忙,她可以不用拖累任何人,就能成功摆脱谢缚辞。
可是太后也绝对不会让她带着舒舒一同离开。
舒舒才刚出生,岂能没了母亲?
崔继后看出她的犹豫不决,凤眸微眯,又问:“如何,你想清楚了吗?”
正谈话间,门外突然传来了巨大的骚动。
崔继后皱眉:“出去看看是发生了什么。”
一旁的海公公连忙出去打探。
片刻后,海公公一脸慌乱进来回禀:“娘娘,大事不好!陛下方才在仁明殿遇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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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明殿内,里里外外围了不少宫人,张太医面色紧张地正在为昏迷不醒的谢缚辞包扎伤口。
崔继后神色匆匆急忙赶到了仁明殿,看到躺在榻上,面色苍白如纸的谢缚辞,整颗心重重的砸落。
她慌张扑到榻边,颤声发问:“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好端端的陛下能在宫里遇刺?!”
吴毓狠狠地擦了一把泪水,回话道:“半个时辰前,陛下回仁明殿的途中,忽然从屋顶上冒出数十支箭矢朝陛下射来,陛下与多名刺客发生了打斗,但因侍卫救驾来迟,陛下还是不慎遭了敌人的暗算中了一箭。”
行宫里竟然能出现刺客?又有谁有这样的通天本事?崔继后听得心惊,又追问张太医伤势如何。
张太医将伤口包扎好,才回了话:“回太后娘娘,刺客这支箭是朝着陛下这条命去的,但所幸陛下身手敏捷,才躲过了致命一击,现下处理好伤口后,再多加修养便没有大碍了。”
得知性命无忧,吴毓感动到又哭了出来,趴在榻边一直高声唤着陛下——
崔继后垂下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着。
“朕还没死,就开始哭丧了?”谢缚辞白着脸缓缓从榻上坐起身。
张太医连忙制止:“陛下伤口在胸膛,尚且不可这样坐起来。”
崔继后红着眼眶瞪他,又上前去扶:“你没听见张太医说的话?”
谢缚辞眼神扫了一眼殿内,却没有看到自己想看的人,蹙眉问吴毓:“她人呢?”
方才他在廊下遇刺,将刺客往反方向引走,就是担心刺客会跟着他来到仁明殿,可他昏迷醒来,却并没有看到本该在殿内的姜沐璃。
吴毓含泪摇头:“奴婢也不知,奴婢方才回寝殿时,就没有看到娘娘的身影。”
谢缚辞脸色猛然变黑,转而想起今日刺杀一事,气血从心头涌起:“废物东西!朕都昏迷多久了,你们不去找娘娘还在这里给朕哭丧?!”
崔继后紧张追问:“瑾澜可知这次刺杀是谁安排的?”
谢缚辞踉跄站起身,一把推开张太医的搀扶,眼神折射冷寒的光:“刺客已经抓获,打探出来是谢西辉手中的暗卫。”
谢西辉,四皇子?那个被谢缚辞弄残了一条腿的废物?无权无势的废物皇子,又怎会有一支暗卫?
他沉浸了长达一年的时间,便一直是在琢磨着今日的刺杀?!
谢缚辞说完,便捂着胸口,大步往外走去。
崔继后赶忙跟上,“你出去做什么?伤的这么重,今晚满月宴赶紧取消了!”
他脚步未停:“谢西辉还有一些暗卫藏在暗处没有抓到,朕担心谢西辉想对她出手。”
谢缚辞不顾崔继后的阻拦,喊了邹卓过来,吩咐道:“多加点人手尽快抓到谢西辉和他的暗卫,还有,去把皋月找来。”
他吩咐了皋月在暗处寸步不离地盯着姜沐璃,皋月身手敏捷,想必能好好护着她。
但这么久了,姜沐璃还没回仁明殿,莫名让他觉得很是不安。
崔继后见他这副紧张的样子,没忍住说了一句:“不必找了,我知道那丫头在哪儿。”
谢缚辞怔怔看向崔继后。
崔继后也没打算瞒着他,“你这样看着哀家做什么?那丫头没事,她听到你遇刺的消息给吓着了,哀家就让她在庆宁殿先休息休息。”
哪想,谢缚辞听完这席话还是没有安心,他思绪稍转,沉着脸大步往庆宁殿的方向走去。
片刻后,庆宁殿内早已一片狼藉,入目之处的宫女太监皆倒地一片。
此时房檐屋顶上有三名黑衣男子正在打斗。
谢缚辞抬手一挥,身后的侍卫尽数飞跃至屋顶,与另外两名黑衣刺客厮打起来。
崔继后神色大变:“怎会如此?!发生什么事了?!”
谢缚辞心里发紧,咬牙道:“果然,谢西辉的目的是她。”
方才打斗中的一道黑影现身在谢缚辞面前。
皋月身受重伤,跪地回话:“陛下,卑职……没有护好娘娘,请陛下责罚!”
谢缚辞浑身一震,“她人呢?!”
皋月回道:“卑职一直在暗中保护娘娘,娘娘被太后请到了庆宁殿后,卑职便一直在暗中静观其变,一盏茶前,太后匆忙离开,卑职看娘娘脸色状态极其不对劲留在了此地,可忽然之间冒出诸多身手不凡的黑衣人劫走了娘娘,卑职寡不敌众,这才失策,弄丢了娘娘。”
崔继后听完这席话已吓到脸色煞白。
她没想到,刺客竟然早就埋伏在她的寝宫,难不成那丫头也是因为她的原因才被抓走的?
谢缚辞呼吸不稳,咬紧后槽牙,大步往外奔。
才出了庆宁殿,正撞上神色匆匆迎面赶来的邹卓。
邹卓回话:“陛下,在万锦山路口发现了四皇子的踪迹!”
“备马!”
谢缚辞沉着脸一把取过他腰上的马鞭,健步如飞往外奔,邹卓等人连忙跟上。
崔继后已被这突发事件吓得双腿发麻,若不是海公公在一旁搀扶,怕是早已晕厥。
福熙大殿内,吉时分明早已到,可陛下和娘娘却迟迟没有出席。
时间久了,殿内响起不小的交谈声。
谢缚辞带着一身的伤,策马加鞭赶到了万锦山。
冷风凉薄,乌云笼罩的天空渐渐飘了细细绵绵的小雨。
如今已步入初冬时节,夜色如霜倾落。
邹卓骑马从后赶了过来,“陛下,就在前方,卑职已派人将四皇子的人马团团包围了。”
谢缚辞脸色苍白,阴狠的视线直直看着寒冷的夜色,旋即又加快速度策马狂奔,这才到达万锦山路口,在一辆马车前猛地停下。
马车被皇宫侍卫紧紧包围。
谢缚辞身姿稳健坐在马背上,冷声道:“谢西辉,你若识相点,最好将她放了,否则朕定会将你挫骨扬灰。”
良久,马车内钻出一个身形瘦削的年轻男子。
男人行动不便,一瘸一拐地掀起车帘。
“皇兄,久违了。”
谢缚辞微眯黑眸:“看来是朕当初对你下手太轻了,才叫你有机会翻身。”
谢西辉眼神扫向这一圈侍卫,摇头笑道:“臣弟在皇兄眼中不过就是随意可踩死的蝼蚁,至于这样紧追不舍吗?”
谢缚辞嗤了一声:“朕如何都没料到,父皇竟私下派了一支暗卫保护你。”
谢西辉面容寒凉笑了笑:“那也是托皇兄的福,皇兄将臣弟伤为废人,父皇看臣弟着实可怜,这才施舍了这支暗卫给臣弟,今后好保护臣弟。但臣弟心知斗不过皇兄,父皇驾崩后,要不了多久,皇兄便会来铲除碍眼的人。”
“与其这样等死,不如临死之前,也让皇兄尝一尝这锥心之痛。”
谢缚辞脸色微变。
谢西辉清秀的脸陡然变得狰狞,他仰天大笑,怒拍了一掌自己的右腿:“我这条腿,可是拜皇兄所赐!若不是皇兄,我又怎会成了这样的废人?!”
“但如今皇兄已登基称帝,臣弟如何斗得过皇兄?可臣弟看着这条废了的腿,日夜都不是滋味啊!这不,听闻皇兄喜得长子,还开心地大摆满月宴!皇兄对那后妃这般看重,臣弟又怎会放过这个机会?”
谢缚辞没空再听他废话下去,一把取过邹卓身上的弓箭,箭矢对准谢西辉。
“若想活命,趁早放了她。”
谢西辉本就抱着赴死的决心,即便被一圈弓箭手包围,也全然不惧,他大笑几声,一手推开驾车的马夫,驾动了马车。
周围侍卫皆没料到谢西辉这个举动,等反应过来时,他已驾车从重重侍卫中闯了出去。
谢缚辞黑脸挥着马鞭欲要跟上,邹卓骑马在后,道:“陛下,陛下莫要追了,前方可是万丈深渊的悬崖!”
闻言,谢缚辞驾马的身躯猛然晃动,面色震惊,遂又一言不发地愈发加快了速度跟上去。
邹卓惊惧不已,带着一众侍卫快马加鞭追赶。
万锦路口本已至尽头,细雨突变,雨势渐大,冰冷的雨水凌乱地拍打在谢缚辞周身,使他才包扎好的伤口也溢出了鲜血。
他脸色惨白,薄唇毫无血色,猛地抽着马鞭极速狂奔。
谢西辉驾着的马车,突然看到前方的悬崖,求生意志让他临时退缩了这个举动。
谢西辉猛地拉紧缰绳想要掉头,奈何雨势太大,驾车的马匹也因方才狂奔的速度难以停下。
正在这时,马蹄猛然打了个转。
谢西辉顿时胆丧魂惊,瞳孔惧烈,五官都因眼前这一幕变得扭曲不堪。
猝不及防,整个人随着马车与马匹一同滚落至万丈深渊。
谢缚辞眼睁睁看着马车从自己眼前消失,他呼吸凝滞,全身的血液仿佛倒流了一般,整个人都无法控制住的颤抖。
身.下的骏马也因长时间的疾奔早已体力不支。
马蹄弯曲倒地,猛地将谢缚辞甩至百米远。
邹卓跟在身后,见陛下从马身跌落,慌张下马狂奔过去,欲扶他起身。
谢缚辞全身在泥土里滚了一圈,胸膛的白布早已血色和泥水混合,触目惊心。
他踉踉跄跄站起身,狂退几步才艰难站稳,遂用力推开邹卓的搀扶,大步朝悬崖前去。
邹卓上前拉住,撕扯着嗓音大喊:“陛下不可——前方是悬崖,任何人掉下去都将万劫不复,死无全尸啊!”
雨水打湿了谢缚辞苍白的面容,他面无表情地呢喃:“朕不信,她还在马车上!”
即使谢缚辞带着一身伤痕,邹卓使劲了全身力气,也无法阻止他的步伐,无奈之下,邹卓喊了一众侍卫上前。
谢缚辞拖着沉重的双腿,面无血色地来到悬崖边。
此时深夜,大雨磅礴,万丈深渊底下一片黑幕,毫无尽头。
缘缘……她还在马车里。
谢缚辞浑身失了力,漆黑无波的眼神直直看着深渊,旋即揪起邹卓的衣襟:“快!速速带人去悬崖底下营救她!”
邹卓浑身狼狈地哭喊:“陛下——来不及了啊,娘娘和马车都跌落了悬崖……恐怕已经——”
此时轰隆一声,一道巨雷惊起,毫无预警地劈断了悬崖边上的大树。
蓦然被雷电烧焦的大树也掉落至崖底,顷刻便失了踪影。
谢缚辞冷着脸:“闭嘴!朕不信,你若再咒她,朕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他用力甩开邹卓,嗓音带着细微的颤抖:“好,你们不去,朕亲自去找。”
邹卓被吓到了,顾不得尊卑,忙上前抱住谢缚辞的大腿:“陛下不要啊!如今雨势愈大,深夜夜路难寻,陛下更是重伤在身,怎能如此奔波啊。”
谢缚辞一脚踹开了他,浑浑噩噩道:“放肆!!缘缘还在等朕去救她……”
邹卓看不得陛下这样不愿面对现实的模样,又踉跄上前抱住他的腿,大声哭喊着:“陛下节哀啊,娘娘已经没了……”
没了……
缘缘怎会没了?
这些狗奴才办事不力,竟还敢糊弄他!
谢缚辞现在脑子里一片嗡嗡响,是什么也听不进去,浑身是血的身躯摇摇欲坠,一步步往悬崖边走去。
这里就是马车跌落的地方。
兴许缘缘运气极好,并不在马车上?
谢缚辞眼眶湿润,一时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眼底的雾气,他颤颤巍巍上前,耳边却传来一声震声:“陛下,这是娘娘今日束发的金簪……”
闻声,谢缚辞猛地回神,一把抢过邹卓手上的那支镶宝石金簪。
这是他特地吩咐宫人为她打造的金簪,全长安独一支,他不会认错。
谢缚辞手心紧紧攥着金簪,高大的身子摇摇欲坠,邹卓看了于心不忍,连忙喊那些侍卫将谢缚辞包围。
“陛下……娘娘恐怕已仙逝了……”
邹卓话音一落,蓦然感觉眼前视线被一片突如其来的赤色所覆盖。
谢缚辞毫无预料,猛吐了一口鲜血,殷红的血水洒至他的脸庞,鲜血蜿蜒流至脖颈。
邹卓大惊失色,连忙将晕倒的谢缚辞揽入怀里,大声哭喊:“陛下——陛下——”
作者有话说:
2022年最后一天,狗子没老婆了……
女鹅我可怜的女鹅,下一章看狗子发大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