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滔天(6)(1 / 1)

男主死了很多年 南楼北望 5676 汉字|0 英文 字 28天前

第159章 滔天(6)

  ◎云乘月之道◎

  第四境, 第四境……张星官拼命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对,他也是第四境,而且他基础扎实、经验丰富, 可不一定会输。

  那女子却又拿出一只朱砂红的玉瓶,打开来一饮而尽。那瓶中散出异香扑鼻。

  “那是……”张星官发觉自己竟然认识那药, “那是‘霜雪明’?你从哪里拿到这药,那明明是司天监珍藏……难道?!”

  他想起了失踪在海底的虞寄风。他原本以为荧惑星官已经死了,可如果没死又如何?

  不,现在不考虑这一点。张星官继续试图冷静, 分析着局势。霜雪明是神药不假, 可也至多让修士提高一到两个小境界的修为。他依旧有一拼之力。

  哒——

  轻轻一声脆响,女修扔掉了手中玉瓶。

  她提着剑走过来。

  每走一步, 她的修为就再升一截。

  每走一步,张星官的神色也就越多惊恐一分。

  当她最后在他面前站定,张星官的惊恐也达到了人生最高峰。

  “……不, 不!你怎么能, 怎么可能!第五境,洞真境……!”

  女修举起长剑。她额心亮起了一枚“生”字书文。那文字简单质朴,气韵却生动难言,无法描摹。

  张星官张大了嘴。那是,那是……

  “天生道文……飞仙?不可能!飞仙早在千年前就灭……”

  地、天、玄、道,是书文的等级。道文已是普通人终其一生都难以窥见的存在,可天生道文又不是一般的道文,那是只在神话传说中出现的存在, 是……飞仙的象征啊!

  张星官突然一震!

  “不……不!我有事情要说, 我有秘密可以告诉你, 只要你饶我一命, 我就告诉你我背后的……!”

  她没有任何华丽的动作,也就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她只是递出剑,让剑身没入张星官的眉心。

  剑光柔柔切入人类的皮肉、骨骼、脑髓,也柔柔地穿透他的识海。剑意也如水,柔和地散开,将他这辈子积累的所有修为、书文、境界……全都摧毁得一干二净。

  “不必了。”她说。

  男人的惨呼声戛然而止。

  云乘月抽出玉清剑,也抽出了一段半透明的光带。剑光如玉色清润,没有丝毫染血。她握住那条光带,手指一捻,便令它破碎散开。

  “我自己能找到。”她顿了一会儿,慢慢吐出一口气,“原来是这样……皇帝的命令吗。那个人必定就是……”

  她没有去管张星官的尸体,只顾自走开,先抱起小麒麟,再俯身在陆莹和诸葛聪身上各写了一枚“生”字。她写出的笔画俨然与额头的道文一模一样。

  做完这一切,云乘月又抬手绘下一个法阵。法阵由几枚金文文字组成,如丝如网,带着古老荒凉却又生机勃勃的气息。

  它们笼罩下来,将陆莹和诸葛聪护在中央。

  这是防御法阵,可保护他们不受影响。

  “咩……?”

  小麒麟抬起头,迷惑地看着她。它感觉到主人身上溢出了很多的生气,温暖又舒畅,一下子就治好了它的伤势。唯一的问题是……它觉得现在的主人不太一样,有一点陌生。

  “对不起,我之前没有保护好你。”

  云乘月摸了摸它的头,歉疚道:“你待在这里好好休息。”

  “咩咩咩!!”

  拂晓一下子急了,两只爪子去扒拉她的衣服,努力解释:不怪你!本来应该我保护你的,是我太弱小了!不要丢下我,带我一起去吧!

  云乘月摇头:“外面不安全。”

  说罢,毋庸置疑地将拂晓放进了阵法中。

  拂晓眼巴巴地看着她的背影,很想再“咩咩”地求一下,可它是一头很懂事的麒麟,它不会做太出格太任性的事。它也知道主人说得有道理,只能自己低下了头,没精打采地趴在了地上,头枕在两个前爪上。

  它也很想强大一点的,可它好没用。它真的很没用。也许大家说得对,它真的就是一头废物麒麟……

  小麒麟埋下脸,沉默地让泪水浸入土壤。

  而云乘月已经提着玉清剑,走出了暗洞。她抬头看了一眼星空,尤其看了一眼那颗熠熠生辉的岁星,最后将目光对准天空中的鲤龙。

  那孽畜竟然还在吞吃人类的魂魄。神鬼这种畜生,永远这么贪婪。它们绝不可能和人类和平相处。

  云乘月冷冷地盯着它,而那鲤龙也察觉到了什么,停下了进食,扭头盯过来。它原本没有眼球,可此时,在那空洞的眼眶中,竟已经长出了两张薄薄的翳。

  再拖下去,鲤龙的力量会更强大。等它完全恢复,事情就不好办了。

  女修足尖一点,向上飞起。海浪在她脚下追逐,试图将她拉下,却只是徒劳。

  她一动,鲤龙也跟着动。它扭转过来,原本放松的躯体绷得紧紧,浑身鳞片紧闭,雾气般的麟粉弥漫如爪牙。这是迎战的姿态。

  在那似龙又似鲤的头颅上,隐约混杂了恐惧和疑惑。它在怀疑什么、忌惮什么,却又因不能完全确定,而想要贪婪地试探什么。

  如果能够吃下这个修士……

  神鬼最终流露出了贪婪的神情,战意也更加高昂。

  呜——

  它发出了长鸣,如蛇一般猛地弹出,击向那道白金色的流光。

  ……

  书院,后山。

  傅眉猛然站起。

  “我那缕神识竟然被赶了回来!”

  她难以置信,眉心还跳了几跳:“这世上还能有比我更霸道的女人?”

  “你这就想岔了。”王夫子笑呵呵地说,“突破至洞真境时的威压,天然排斥一切窥视而已。”

  傅眉冷眉冷眼:“那也是把我赶回来了。要我说,她多半是一举突破至洞真境,打了我脸,谁让我之前断言说她绝无可能马上突破?这笔账我记住了。”

  “猴子小妹啊,你总是想这么多的?老夫可不认为她有这个意思。”

  傅眉怒道:“王夫子,您能不能别叫那个名字?”

  “不能。”老人笑眯眯,语气很干脆。

  “……”

  傅眉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老人所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王夫子那缥缈却永远笔挺的清瘦躯干,在庞杂的“绝地天通”前,竟有些佝偻。是太累了,还是她的错觉?

  傅眉微微摇头。她还是管好自己吧。

  “王夫子,您还没完成?云乘月那人现在厉害得很,我的神识可再过不去了。”她的语气重新清淡下来。毕竟是在永夜磨练了二十年。

  “快了,快了。”

  老人如同应付自家缠人又霸道的小辈,口吻很纵容。即使是傅眉,也无法对这样的态度生气。

  她只能重新坐下,盯着“绝地天通”,又去盯王夫子。

  老人面前的光幕变化万千,而他的双手动作也越来越慢。越接近结尾,就越要慎重,但凡有一步没走好,就是前功尽弃、满盘皆输。

  也恰因压力这么大、责任这么重,老人也才越悠然。最完善的工作,往往同时要求最小心的动作,和最轻松的心态。他早在千年的岁月中明白了这一点。这么想来,也许死灵也并不是全然不能进步?这个想法总是令他愉快。

  并且,现在他要更愉快一些。

  傅眉也察觉到了这点多出的愉快。

  她狐疑道:“王夫子,怎么我感觉……您老人家现在还挺高兴?云乘月他们可还没脱险呢。”

  “老夫的确挺高兴。”老人慢悠悠地回答,“因为老夫见到了故人。”

  傅眉将信将疑:“您具体是指您生命中哪一年的故人?”

  “你大可一猜。”

  “……王夫子,有时候您可真不像活了千多年的人。果然大道尽头是返璞归真?”

  老人呵呵地笑,并不作答,只时不时伸手去拨弄一下“绝地天通”。快了,快了。他想。

  真是很久都没有见到了……

  大师姐。

  王夫子收回双手。作为鬼仙,他飘飞的长袍总是虚幻透明。而今在永夜下,它们又变得更透明了一些。

  “完成了。不过,‘绝地天通’太庞大,尚需一炷香时间,各地才能重见天日。”

  傅眉抬起头,盯着永夜的星空。她露出一个微笑,清秀如晨露,眼神却狰狞如恶鬼。

  “那就很快了。”她说,“这天看了二十年,真是看得人腻味,还是亲手捅个窟窿出来更好看。”

  ……

  叮叮叮叮——

  剑光与鲤龙交错,刹那之间不下百声脆响。

  玉清剑神光熠熠、灵性十足,可鲤龙浑身鳞片固若金汤。两者擦出无数火花,在星空下乱跳不绝,好似另一场群星坠落。

  锃——!

  剑风锐利,到底削开鲤龙一截龙角。这巨兽痛鸣一声,身体猛一后缩,周身红雾大涨;红雾由麟粉组成,其中景象居然扭曲起来。

  云乘月略略皱眉,并未乘胜追击。那麟粉可以扭曲空间,她的攻击很难真正击中鲤龙。神鬼总是有些玄妙的手段。她收回玉清剑。

  她悬立空中,直视鲤龙,冷声道:“孽畜,若你即刻自尽,尚能留个全尸。”

  鲤龙并未答话。它那两只蒙翳的眼眶阴恻恻的,似乎正打量什么鬼主意。

  忽然,它抬起龙首,对天长鸣。天空中岁星竟似微微一晃,那淡色流泉又要坠下,流入鲤龙口中。

  鲤龙心中盘算着,自己被啃噬了这么多年,又饿了这么多年,力量实在不足巅峰时的一半,不过若能再多吸收一点,用来打败这女修也足够了。这修士给它一种熟悉的感觉,可它想不起来她是谁,只直觉,如果能成功吃了她,它不仅能重回巅峰,很可能更进一步。到时候就能……

  岁星流泉坠落,看似缓慢飘逸,实则眨眼即到。

  鲤龙身下连接着海底星祠,星祠又与岁星网相互呼应,因此它能轻易呼唤岁星之力。当年封印它的人必定想不到,他们的设计到头来反而便宜了它……!

  忽然,鲤龙愕然地发现,它头顶正上方倏然一暗。

  一道人影竟踏空而上,抢先举剑,迎向那蕴含了岁星之力的流泉。

  云乘月——怎么可能?

  鲤龙突然想起来了这个女修的名字,之前姓张的叫过,不过它并未注意。当时它对蝼蚁不以为意,而今它突然想起这个名字,直觉里竟一阵针刺般的胆怯。可它从不认识她。

  它只是惊愕地看着她。她也想要岁星的力量?

  呜——

  鲤龙发出了轻蔑的嘲笑。

  群星之力,岂会被孱弱人类所掌握!

  可下一瞬,它的嘲笑就僵住了。它分明看见,那璀璨的岁星之力竟安然流入了那人的剑刃,进而注入她体内。仿佛江河入海,没有丝毫冲突,更没有任何停顿。那力量,那力量就只是……垂下,流入,再被吸收融合!

  鲤龙浑身一震,猛地倒退!

  剑光与它擦身而过,坠入海中。海面激起浪涛千丈,原本浓稠的黑水,倏然化为白浪。

  那是……

  鲤龙用模糊的视野,注视着那个女人。它看见了,它终于看见她额心的书文,那所谓天生道文的东西……

  云乘月低头看了一眼海面:“可惜了。”星辰之力可以洞穿空间。她本想引星辰之力入剑,在刹那乘机给鲤龙致命一击。如今一击落空,她也就失去了机会。

  呜——

  鲤龙的尾巴焦躁地甩着。

  它在用神鬼的语言问:你是谁?千年前都不曾见过你这般修士,更遑论人类被削弱的今世。

  “削弱……?”

  云乘月想起了张星官。她想起了她亲手从他神魂中取出的记忆,那些她所读到的信息。

  玉清剑颤动轻鸣。

  “你这神鬼,果然也知道幕后人的计划?”她只觉心中怒意翻滚,“好,好得很!星祠本是抵御神鬼侵犯的建筑,而今却被用于通敌?竟然真有这等败类,不惜众叛亲离,不惜残杀百姓,也要如此谄媚——他到底是谁?”

  呜——

  鲤龙不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用你们人类的话讲,那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是吗……”

  女修垂下眼。她右臂垂下,手中玉清剑也低沉不语。

  “是吗……”

  鲤龙表现得高傲不屑,实际全神贯注地戒备着,不敢有丝毫大意。它并不是那种初出茅庐、大意冒失的小神鬼。它吃过人类的亏。

  果然,一枚书文浮现而出。那是一个笔画飘逸轻柔的“梦”字。鲤龙曾在千年前学过人类的语言,所以认得那是一个篆体文字。

  攻击要来了……!

  正戒备的鲤龙,突然浑身一颤!

  而在那颗惊愕的龙头背后,女修倏然出现!她身姿如梦,剑法也如梦;剑气依旧冰寒,却是冰寒得缥缈,恍若一道似有若无的叹息。

  书文——梦。

  它仿佛在叹息着:我可不是那种适合战斗的书文啊。

  一面柔柔地轻叹着,一面借来残余的岁星之力一裹。“梦”字书文原本就有兼具一些“穿梭空间”之特性,正如梦境虚实兼备,再加上星辰之力,便能以柔克刚,洞穿鲤龙周身防御。

  一瞬之间,剑意即书文,书文化剑意;自无为梦幻泡影中,生出一切有为剑!

  呜——

  黑血高贱。

  鲤龙痛鸣。

  那哀戚的鸣叫响彻天地,好似要将星辰摇落,又像要将海水蒸腾。

  玉清剑切入鲤龙躯体,自后脑往下划过,划开鳞片道道、划开血肉湛湛,直到一条白色龙筋被生生抽出,扬在昏黄似鬼的月光之下!

  鲤龙痛得发狂,拼命一甩,到底将那女修甩了出去。

  可痛苦甩不出去,失却的龙筋也甩不回来。它在空中疯狂扭动,很快盘成一团,悬住不动。

  暗红麟粉大盛,将它团团围住。远远看去,仿佛空中多了一枚暗红色的卵胎,又像缓慢跳动的一颗心脏。

  这是神鬼受伤时自我修复的方式。

  云乘月扔开手中龙筋,盯着那一幕,蹙眉不语。这只神鬼来历非凡,不仅实力强,而且异能颇多。现在它进入了绝对防御状态,周身全是空间乱流。凭她这堪堪第五境的修为,一时半会儿还真难以近身。

  简直是一只讨厌的缩头乌龟。罢了,辱乌龟了。

  只是这要怎么办?她现在这第五境的修为都是作弊上来的,维持不了很久。一旦修为下跌,她更无可能战胜鲤龙。

  可附近百姓的魂魄还在这孽畜腹中。时间再久,怕就真的一个都救不出来了。

  得想个办法破开鲤龙身边的空间乱流。

  忽地,云乘月耳朵一动。她听见了一道尖锐的破空声,像有什么东西急速坠落。

  抬头一看,果真。竟是一柄剑,如流星坠下,直直落到她面前。

  ——“云乘月!”

  她一时愕然:“傅眉?这是……”

  从中传出的赫然又是傅眉的声音。傅眉的神识附着在这剑上。

  ——“王夫子终于把‘绝地天通’破解开了,但这阵法大得出奇,强行打开的速度太慢。好在它总算破了一个洞,我便将这剑先给你。”

  悬浮在她眼前的是一柄凝水清光的长剑。它以黑玉为剑柄,剑柄末端雕刻岁星图案。除了剑柄颜色,它和云乘月手中的玉清剑一模一样。

  ——“拿着,这是上清剑。”

  “上清?难道我手里的玉清剑也是……”

  ——“你那柄玉清剑,是我当年传给宋幼薇的。原本我想,若她能进境第五境,再传她上清剑,授她绝世剑法。可惜。不过,也许注定了你才是那个人。”

  傅眉的声音有了一点笑意。

  云乘月左手接过上清剑。玉清剑的白玉剑柄温润生暖,这黑玉剑柄却坚硬清凉。久违了。

  “三清剑,一分清,一分浊,一分混沌道于无;分则鼎立天地,合而统摄群星。现在还差一柄太清剑。”她轻声念着,“不过太清剑失踪很久,我也不知道它去了哪里。”

  ——“你……你怎么知道得比我还多?”

  “只是想起了一点往事。”

  ——“这话含含糊糊,我听了可不乐意。那你到底要不要我教你剑法?”

  傅眉有点不耐烦。

  云乘月温声道:“请赐教。我一直不擅长剑法,以前学的东西,肯定比不上今天的剑法大家。”

  ——“还算你有自知之明。”

  傅眉淡声一句:“好,接下来我会在你识海中传法,你且看好。我只演三遍。”

  “等等,可我暂时无法到达那孽畜身边……!”

  傅眉才不管这些。她只做她想做的事,别人能不能、怎么办,她从来不管。

  云乘月识海一痛。她按着眉心,不禁弯下腰去。瞬间无数画面在她脑海中炸开,海量的剑法信息肆意流动。

  她不得不闭上眼。无数剑光重叠,无数杀意也重叠;血光到处都是,锋刃也到处都是。她在无数道剑影中去寻找那最重要的一道,然后她找到了。

  ——剑光伸出,立着一名红衣女人。她双手各执一剑,肃穆而立。她不够貌美、不够年轻、不够有活力,皮肤的松弛和筋肉的下垂,在剑光的映射中清晰可见。

  但她的眼神是如此锐利,神态如此凛然;那是经历无数磨难,才能淬炼出的眼神。这是生活的厚度,也是人的厚度;这是超越了一切皮相华美的——真正的永恒的“美”。

  ——看好了。

  她的声音和剑意,一同在她脑海中回荡。

  那垂下不动的双剑,乍然抬起,好似双龙出海,却更像挑战双龙的电光!

  ——拿上你的剑!

  傅眉呵斥一声,云乘月猛一激灵,当即摆开架势。

  ——剑在你手上,也要在你心里。

  ——单手执剑,执的是“我”,指向的是天。双手执剑,执的却是天和地,指向的是自己!

  ——一剑如我,当然可破万法去。双剑无我,自能让天地万物都为我所用。

  ——你想杀谁,便能杀谁。你要杀谁,谁就已然身死!

  傅眉之剑,是霸道之剑,也是天生杀剑,因为她——就是杀意本身。

  铺天盖地的“杀”字,叠满了云乘月的视野。这一刻她前所未有地明白了傅眉的大道。那是奔向纯粹意趣巅峰的大道,是“我意即天道”的狂妄与不羁。

  杀,不止是杀生,更是灭却所有阻碍。谁若阻拦,便至死方休。

  云乘月闭目悟道。

  这领悟漫长如世界诞生,其实不过几个呼吸。

  当她再次睁开眼,世界已经不同。

  她有一丝恍惚,尚还沉浸在傅眉的杀之道中,一时沉默不语。

  傅眉笑言:“如何?云乘月,你可学会了我这从不传人的杀剑之道?”

  云乘月缓缓点头,一顿之后,却又摇头。

  “我明白了你的大道。但是,那不是我将选择的道路。”

  ——“哦?”

  “你的双剑是自成天地,我的双剑,我想要的是——”

  她抬起右剑。

  “这一剑,守己心。世事变迁,我心不变。”

  再是左剑。

  “这一剑,斩恶行。是非善恶再难断,有为总比无为强。”

  她微微一笑,感慨道:“我再也不会当乌龟了。”

  ——“当乌龟?”

  她摇摇头:“现在我要想想,怎么斩断鲤龙身边的乱流。”

  ——“哼,若你能继承我的杀剑之道,有何不能斩断!偏偏要是这么古板的大道……难怪王夫子偏爱你。”

  “啊,王……夫子么。”

  ——“我懒得去问你们的秘密。不过,我和他打赌的确输了。愿赌服输,我就不再拦着他帮你了。”

  ——“那头麒麟,过来!”

  “——咩!!”

  云乘月惊愕回头,见到的却不是印象中的小小麒麟。那乘风踏云而来的,却是五彩鬃毛绚丽、周身神光闪烁的成年麒麟。

  “拂……拂晓?!”

  ——“看呆了?那是王夫子的手笔!白玉京不准他亲手帮你,可没不让他帮一头麒麟哪!”

  傅眉大笑。

  笑声中,拂晓已经一跃来到云乘月面前。它全然是一头健康的、强悍的麒麟了,唯有金色眼睛还是天真清澈,闪烁着喜悦的神采。

  “咩咩咩!!”

  ——主人,我来帮你!

  五彩麒麟身负空间异能。如果能有拂晓当坐骑,云乘月就能轻易穿过鲤龙的空间防御。其实要说起来,麒麟也是神鬼的一种。可被称为“天生神兽”的麒麟们,却在千年前选择了守护人类一方。

  云乘月微笑起来。她抚摸着麒麟的额头,诚心道:“是我小看你了。多谢你,拂晓。”

  麒麟拼命甩着尾巴,高兴极了。

  “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