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共枕
虽说信了他是汉子的话,但信是一回事,心理上能不能适应又是一回事。
最主要的是,每每看到他眉心那颗形似孕痣的红痣,司徒晏都会不由自主的将他当成哥儿对待。
此前之所以不愿和他一起沐浴正是因此,方才之所以不忍心让他睡地上是也是因此,此时之所以犹豫着要不要躺上/床亦是因此。
床上,阿诺尔恍若丝毫也未察觉到他心里在纠结什么。
待铺好了二人的被子,放好了二人的枕头,阿诺尔便直接躺进了属于自己的那个被窝里。
而后他掩唇打了个哈欠,说:“司徒兄,我先睡了。你等下别忘了吹灭油灯。”
司徒晏眼睁睁看着他说完这话就闭上了双眼,仅仅几息之后就放缓了唿吸频率,似是睡着了。
见此情形,司徒晏深觉愕然之余,目中却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了些许羡慕之色。
这种躺下就能睡着的睡眠状态,着实是他梦寐以求的睡眠状态。
并且,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真能躺下就睡,司徒晏当真是羡慕极了。
秋季比不得夏季,夜晚终是有些寒凉。
司徒晏只在床边站了这么一会,便觉浑身冷飕飕的。
他没亏待自己的癖好,觉着冷了,便也不再犹豫,回身吹灭桌上的油灯,就摸索着上了床上躺着。
躺下之后,司徒晏满以为自己今晚又将会清醒着熬到天明。
不料,他躺下后只清醒了片刻时间,便被床里侧隐隐传来的药香,引得意识下沉昏昏欲睡。
将睡未睡之际,司徒晏感觉到搭在被子外的左手骤然一暖,似是握住了什么东西。
他本想放开,可又实在困得不行,结果他想着想着就沉沉睡了过去。
而他有所不知的是,就在他睡熟的下一刻,一片黑暗中,躺在床里侧疑似早就睡着了的阿诺尔,悄无声息的睁开了紧闭的双眼。
阿诺尔无声无息的在黑暗中看了他许久许久,方默默合眼睡下。
与此同时,东越国国都。
丞相府内,丞相柳朔和大将军陆北战,以及御使大夫魏闻,三人相对而坐,尽皆眉头紧锁。
三人无声对坐良久,方有人开口。
只听柳朔愁眉不展道:“王上今天还是不大对劲!”
陆北战听言,紧接着便忧心忡忡道:“已经连续十日了。这次王上不大对劲的时间,有些过久了。”
魏闻紧跟着唉声叹气道:“哎,也不知王上这次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
柳朔这几天愁的食不下咽,人都瘦了一圈:“太医院一点消息也没有,太后似乎连平安脉都不让他们去诊了。。”
陆北战同样愁坏了,也不知是在安慰谁道:“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魏闻亦是愁上加愁,无法可想:“那就再等两日吧。兴许过两日,王上就能恢复正常了。”
柳朔:“只能如此了。”
陆北战:“那就等吧。”
三人说到这里又沉默了下来,个个满脸愁容,良久未再出声。
城东王宫,慈安宫内。
近日来,太后每每独处,便会以泪洗面。接连几日下来,眼都快哭瞎了。
暗卫首领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却怎么也找不到失踪的那人。
再这么下去,暗卫首领怕是得以死谢罪了。
数百里之外发生的事,阿诺尔和司徒晏自是无从知晓。
两人一夜无梦,安睡到天明。
司徒晏有生以来从未睡得如此安稳舒适过,以至于醒来的时候他还恍惚以为自己犹在梦中。
直到双眼睁开,木竹造就的屋顶映入眼底,司徒晏这才恍然意识到,他是真的一夜未曾惊醒,也是真的一觉睡到了天光大亮。
并且,这既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睡得如此安稳,也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在睡醒后,心中不仅无惊无惧,反而满满的都是无以言喻的安心感。
就在他看着屋顶百思不得其解时,他突然感觉到手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司徒晏骤然大惊,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突然动了一下的物体,偏头看了过去。
入目的却是一双十指相扣的手。
那双手一只略大一只稍小,一只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一只手指纤长骨节匀称。
司徒晏一眼认出,略大些的那只手是他自己的,此时这只手正将另一只手紧紧握住。
至于另一只手,司徒晏视线上移些许,最终落在了身侧那位犹在酣睡的清隽面容上。
待到那颗形似孕痣的红痣随之映入眼中,司徒晏仿佛忽然被烫着了般,勐然放开手中紧握的另一只手。
虽然心里一遍遍强调着这也是个汉子,抓了一下手而已,没关系的。
可司徒晏的脸上仍是控制不住的热气升腾,红了个通透。
阿诺尔醒来时,看到的便是司徒晏略显慌张的掀被下床,快步往门口走去的背影。
以为他是急着去方便,阿诺尔并未出声相扰。
等到司徒晏带着一身凉气返回卧房内时,阿诺尔已然穿戴整齐,正坐在铜镜前束发。
自从碧绿色的精灵王权杖化身发饰在他发间安家后,阿诺尔束起发来也方便多了。
往往他这边拢起一束发丝,那发饰便会自发自觉的将那束发丝缠束起来,末了还不忘化出一截碧绿色的木簪或发带,帮他固定住盘束的发髻。
今日亦是如此,阿诺尔这边刚盘出发髻,那发饰便自发化出一截木簪将之固定。
外人看起来,就像是阿诺尔手持木簪自行固定的一般,丝毫也不用担心暴露。
束完发,阿诺尔转头看向推门而入的司徒晏,弯唇笑说:“司徒兄,早啊。”
司徒晏脸色已经不再发红,冷静从容的回了句:“早。”
阿诺尔起了身,面上依旧笑意盈盈:“昨晚睡得可好?”
司徒晏脸上表情不显,颔首言道:“尚可。”
“那便好。”阿诺尔笑说:“我先去洗漱了。衣物都在柜子里收着,司徒兄大可随意取用。”
“嗯。”司徒晏点头应了,目送他走出卧室。
院子里,早起的丛岩已然准备好了洗漱用的净水、盐粉等物。
阿诺尔用它们洗漱过后,便进了厨房帮丛岩烧火。
两人不大一会就倒腾出了一桌早饭。
有粥有菜还有粗面馒头,也算是主食菜肴齐备了。
三人在院内树荫下用了这顿早饭。
饭后,阿诺尔取出药箱,仔细查看各个要药屉内的药材储备情况。
丛岩在井边打了净水,一边清洗碗盘,一边出声问道:“主子,听说今日县城里有集市。村民们送来的油盐米面已经不多了,需要我去采买一些吗?”
阿诺尔并未及时答话,而是转头看向一旁坐着的司徒晏,问:“司徒兄需要添置些什么吗?”
正想着怎么才能和丛岩一起去县城的司徒晏,立即应声说道:“需要。”
阿诺尔点了点头,起身去屋内取了一个钱袋,以及一份伪造的身份文书和路引,放在桌上,推送至司徒晏面前,说:“这些银子算我借你的。还有这份身份文书和路引,乃是依照你如今的容貌所办,你大可放心用它应对城门守卫查验。”
随后,阿诺尔回头看向丛岩说道:“稍后你和司徒兄一起去趟城内集市,油盐米面无需采买了,只需采买些干粮回来即可。”
“好的,主子。”丛岩爽快应下,一句也未多问。
司徒晏意识到问题,却不得不问:“我们要离开这里了?”
阿诺尔未做隐瞒:“嗯。明日启程。”
司徒晏脸色微变:“去哪?”
阿诺尔说:“往南走。具体去哪还不一定。”
司徒晏目露惊讶之色:“这……”
阿诺尔微微弯唇,笑着解释道:“我只是一个江湖郎中,四海为家,少有固定的去处,多半是走哪停哪。具体停多久,还要看当地找我问诊的病患有多少。多了就停留的久一些,少了就会停留的短暂一些。”
“原来如此。”司徒晏恍然大悟,想说什么,但碍于眼前之人带他出宫的目的尚未查明,终是未提。
桌上那个钱袋,司徒晏并未收下,只带走了那份入城必须携带的身份文书和路引。
阿诺尔问及因由,他只道暂不需要。
丛岩收拾完杂务,便套上驴车,带足银钱,准备启程。
那驴车甚为简陋,仅仅只是板车上搭了个可以遮阳避雨的棚顶。
丛岩请司徒晏上车。
但司徒晏站在车边,只觉无处下脚。
丛岩见状只得和他示范了一下,怎么上车。
最后司徒晏是照着丛岩的示范,先直接坐上车,再将腿脚挪上去,而后再调整坐姿,规规整整的盘坐于带棚板车中央。
阿诺尔在一旁看的忍俊不禁。
丛岩坐在车头一侧,回首向阿诺尔挥了挥手,然后才甩动长鞭,驱使毛驴拉车前行。
阿诺尔目送驴车远去,有村民瞧见他,便笑着和他打招唿。
阿诺尔眉眼含笑一一应了。
很快,昨晚排过队的几位村民便依约找了过来。
阿诺尔于院内树荫下的长桌一端落座,取出笔墨纸砚、垫枕银针等物,为找来的村民诊脉开方配药医治。
此地的医术讲究望闻问切。
阿诺尔如今已是手到擒来。
昨日他便通过这几位村民的面色看出,他们当中没有身患重病之人,多是患了轻疾小病。
今日给他们一一诊了脉,事实也证明,他并未判断出错。
这些轻疾小病,吃两剂药就能大好。
阿诺尔连银针都未曾动用,只开了几张方子,配了几幅药,便将这些村民全打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