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任娇娇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尝试着让自己去理解为什?么有的人对别人怀不怀孕也那么关心。

　　大院太多大妈们基本都没有工作，在这里生活又无聊，丈夫工作忙, 孩子又长大了, 注意力会放在左邻右里身上也正常。她一遍遍告诉自己，这些关注都是没有恶意的, 这就是一个人和人之间还没有太注重?距离感?的年代。

　　若换做平时，李大娘也不会和任娇娇说这么多。可是她昨天?刚从女儿家?回?来, 受了女儿婆婆一些气, 这会还难受着, 于是没把握住分寸越说越多。

　　“你别怪大娘多醉，生孩子这事真的得?抓紧, 还得?想办法生儿子。”李大娘看了下四周，其?他?人都离的挺远的, 凑近任娇娇耳边小?声说：“其?实大娘搜集了些生儿子的方法, 只?是我女儿太倔了，当年根本不听我的。”

　　随着李大娘说出她所谓的偏方，任娇娇越听脸色越白?, 也幸好当年李大娘女儿没听，真按李大娘说的吃那些东西保不准危害健康。

　　任娇娇耐着性子听完后反问：“大娘, 你为什?么会觉得?生儿子很重?要?呢？”

　　李大娘像听到笑话一样看着任娇娇, 好一会才说：“这还用问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生儿子才能?延续血脉啊。”

　　“生女儿就不是血脉的延续了？”

　　“当然。”李大娘答的铿锵有力。

　　“那不也是亲生的吗？身上流的不是父母的骨血吗？”

　　“这……”李大娘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亲生确实是亲生的, 可从古至今就是生儿子才是血脉的延续啊，她要?怎么说呢。为什?么这么浅显的道理, 现在的年轻人反而不懂了。

　　任娇娇不等她回?答，又问：“大娘，你觉得?血脉重?要?，还是懂事孝顺重?要?？”

　　“都重?要?。”

　　任娇娇猜到了她会这么说，换了种说法：“如果有一个儿子和女儿，儿子很不懂事，对父母也不好，只?会向父母伸手要?钱。女儿聪明能?干对父母又好，你要?儿子还是女儿？”

　　“都要?。”李大娘答的毫不犹豫，不过还是又解释了下：“都是自己的孩子，怎么可能?不要?。”

　　“如果反过来呢？”

　　“这……”反过来假设，李大娘倒不干脆了。因为他?们家?的情况是儿子不争气，女儿一直都很孝顺。她经常被儿子气到哭，却也从来没想过不要?这个儿子。但如果反过来是女儿这样，她肯定会断绝母女关系。但这样的话说出来太双标了，她也明白?到了任娇娇这么问自己的用意，心里有些不高兴。

　　得?了，就当她多管闲事吧。年轻人不听老人言，总有吃亏的时候。等到时候老了，才来后悔没有儿子延续香火就完了了。

　　任娇娇失望到下意识摇了摇头，她知道是说不服李大娘的，这一番谈话也是想让李大娘转移话题，不再对她念生孩子的事。

　　都是同?年代的人，公?公?陈坚真的方方面面都强很多。

　　陈国伟出差的第二十五天?，任娇娇的第二本小?说出版稿已经定下来，也在这一天?，她终于接到了久没消息的丈夫的电话。

　　当那一声娇娇从话筒那头传来，任娇娇想哭。

　　陈国伟首先简单解释了为什?么这么久都没给她打?电话，原来他?们到目的地后，行李都还没放下，就被安排去了一个地方负责发?射场地部署事宜，通讯全靠人力，所以也没办法给任娇娇打?电话。本来不需要?那么长时间的，但是出了点?意外，于是耽搁了近二十天?。具体出了什?么意外他?就不好跟任娇娇说了，好在任娇娇全都理解。

　　通话时间宝贵，任娇娇也不想只?顾着互诉衷肠，她抓紧和陈国伟说了件正事。

　　“我和爸那边都说好了，你出差这段时间我去城里住，一来是方便去省城出版社那边沟通小?说出版事宜，二来也想陪陪他?。”其?实还有个原因，陈国伟不在，大院的大妈大娘们对她关心了些，这份热情让她感?觉有些沉重?，不过她不想说出来让陈国伟误会和担心。

　　陈国伟听后笑道：“挺好的啊，只?是路途有点?远，你让爸开车来接你吧。”

　　其?实在确定要?出长差后，陈国伟就想过要?不就干脆让任娇娇去城里住。但又考虑到她住习惯了这里，家?里又只?有父亲一个，会不会不自在。

　　“嗯，确实是爸过来接我，有些书我想一起带过去。”她准备住到陈国伟出完差才回?来，时间不断，一些书籍和手稿肯定也要?带上的。

　　说完正事，两人都察觉到快要?挂电话了，很是不舍，说话也腻歪起来。

　　陈国伟红着脸，轻声问：“有没想我？”

　　任娇娇倒是大大方方说想，随后反问了同?样的问题。

　　陈国伟嗯了声，这是他?们结婚以来，第一次这么久没联系。明知道她在大院肯定会好好的，但没当从忙碌中停下来，还是会很想她，担心她。

　　挂了电话，任娇娇摸了摸湿漉漉的眼角，不得?不承认自己竟然哭了。其?实要?不是担心陈国伟打?电话回?家?没人接会担心，她在萌生去城里住的念头后也不至于会等到现在。

　　看了下时间，这个点?公?公?应该坐在自家?客厅看着电视了。她调整好心情后给公?公?那边拨了个电话，却发?现占线中。

　　算了，要?不先去洗澡吧，晚点?说也一样的。

　　任娇娇起身，回?房拿了套换洗的衣服进了浴室。

　　她不知道，就在自己洗澡的时候，家?里的电话响了很久。

　　任娇娇洗完澡出来，擦着头发?的时候电话再次响起。

　　接通后那边传来陈坚的声音，说：“娇娇啊，你收拾东西要?多久？我明天?去接你会不会太赶？”

　　任娇娇笑问：“你怎么知道我准备过去了？”

　　“还不是我那个不孝子刚才打?电话来说的，在电话里头叮嘱了我好一番，好像我办事不靠谱一样。”

　　任娇娇懂了，估计是陈国伟在结束了和自己的通话后给公?公?也打?了个，听公?公?这语气，想必在电话里没少祝福公?公?事情。而他?之所以会这么做都是因为关心自己，任娇娇心里甜滋滋的。

　　两人在电话里头约好了大概时间，任娇娇擦完没干的头发?就开始收拾东西了。

　　其?实要?收拾的东西不多，就一些换洗的衣服和书籍手稿，不到一个小?时就收拾完了。

　　第二天?中午，陈坚到了。

　　一些邻居看到任娇娇这阵状，也猜到了陈国伟出差这段时间她要?去城里住。还是公?公?亲自开车来接，都觉得?她命真好，陈家?对她真不赖。

　　特别是周母，她突然有些遗憾女儿喜欢陈国伟的时候没能?像任娇娇一样勇敢，不然现在享受这待遇的可就是自己女儿。

　　说也是奇怪，第一次见到欧凡，女儿和他?还不是男女朋友关系的时候，她看欧凡觉得?挺好的，一表人才，还是医生，父母还都是双职工，不管是家?庭条件还是个人条件都无可挑剔。女儿和他?处对象后，也和别人说的一样，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但是当女儿和他?谈论婚嫁后，一切好像慢慢变了。以前满心满眼都觉得?欧凡好，现在却总能?挑出一点?毛病来。

　　就比如医生这职业吧，什?么病人都接触，万一接触到个传染病病人给传染了怎么办？会不会有生命危险？想着想着，她甚至觉得?医生这职业好是好，但是很高危。

　　还有欧凡父母都上班，以后女儿结婚生孩子了，谁帮忙带孩子？他?们会不会要?求女儿不要?当老师，待在家?里相夫教子？

　　再后来打?听了一下，又听别人说医生通常被很多护士喜欢。她是去过医院的，男医生没几个，放眼看过去几乎都是年轻漂亮的女护士。常年这么对着，会不会受不住诱惑？

　　周母越想越多，愁的都快要?睡不着了，开始懊悔那天?为什?么要?说女儿23岁和还不结婚。

　　她怎么知道，女儿真转身就跟欧凡说了结婚的事，欧凡还真立刻正儿八经来和她商量。天?知道，自从女儿和欧凡开始商量结婚的事情后，她这心就一直七上八下，控制不住想很多。

　　好在他?们家?老周和陈国伟一起在外头出差，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女儿结婚的事怎么都得?等到他?回?来才确定。

　　对于母亲的变化?，作为女儿的周丽绢怎么可能?没察觉。

　　她一方面觉得?逗，一方面又心酸。也许做父母的都是这样的心里吧。孩子小?的时候担心早恋，等长大了没对象又担心找不到对象，找到对象了又担心走不到结婚，要?步入婚姻了又伤心孩子要?离开自己。

　　那天?被母亲刺激的主动和欧凡提了结婚的事，当这个事真正儿八经提上日程，她何尝不也偶尔患得?患失。

　　父母会有孩子长大要?离开自己的心酸和难过，孩子何尝不也有离开父母的不舍和失落。

　　这日，周末，周丽绢回?家?，看到母亲一反常态给自己准备了一桌子好吃的菜，吃着吃着，抬头发?现母亲眼红红，她眼泪也出来了。

　　搁下筷子，周丽绢忽然哽咽说：“妈，要?不我不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