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庞图不依不饶的说:若不是如此,魏公为何如此厚待与你?
元皓听着庞图的斥责,没有太大的反应,看起来面无表情,冷冷淡淡的看着庞图。
终于缓缓开口,说:魏公为何厚待于元皓,难道谋主看不出来么?魏公便是想要分化我营中军心,难道谋主看不出来么?魏公的目的便是离间我二人,难道谋主也看不出来么?!
元皓从不大声说话,看起来冷冷淡淡,有些高冷,十足的冷漠,今日却对庞图沙哑的低吼,吓了庞图一跳。
庞图一时间没有言语。
因为他都看出来了
但看出来是一方面,心里嫉妒又是另一方面。
庞图不是不知道元皓的忠心,但元皓的忠心,妨碍到了他的仕途,而且元皓一点也不卖面子给自己,总是在众人面前给自己难堪,久而久之,这个梁子便结下来了。
元皓的呼吸声慢慢平稳下来,沙哑的嗓音也慢慢收拢,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漠,淡然的说:元皓今日来魏营,并不像谋主所想的那般简单,主公不信,魏公算计,谋主以为自己才是那个寄人篱下,最可怜之人么?你错了,大错特错,起码主公还让元皓前来救援谋主,而元皓呢?倘或今日里是元皓深陷魏营,恐怕
他说到这里,没再说下去,一甩袖袍,说:听谋主中气十足,应该没什么大碍,那元皓先告退了。
说罢,直接掀开帐帘子离开了。
林让窝在榻上,卷着被子,魏满见他那模样,笑眯眯的说:怎么,如今知道怕了,还敢不敢挑衅孤,嗯?
林让疲惫的厉害,眼皮子乱打架,魏满收拾好了,便搂住林让,让他枕着自己的胳膊,说;乖,你也累了,睡罢。
林让马上就要沉入梦乡,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是了这庞图是个聪明人,他虽然嫉妒元皓,但不可能一下子上钩儿,肯定还会挣扎两下,那咱们便再送庞图两份见面礼。
魏满一听,的确如此,庞图到底是名士,虽然这些名士侍奉主公,都十分排他,但同时也为大局着想,所以想要庞图与元皓彻底决裂,还是需要一点点助攻的。
魏满来了兴致,说:什么见面礼儿?
林让送的贽敬,一定很是新鲜。
魏满被林让吊起了胃口,哪知道林让下一刻却沉沉的睡了过去,轻声叨念着梦话。
魏满凑过去,想要听清楚林让的梦呓,这不听还好,一听魏满差点气炸了!
林让喃喃的梦呓着:杨杨樾
杨樾:阿嚏!!
第二天一大早,魏满便不在营帐了,林让昨日里有些疲惫,便多歇了一会子,隐约间听到营帐外面叮叮当当的,不知道谁在晨练,这么大动静。
一个嗓音说:你不要太过分!我敬你是盟主,才不还手的!
另一个声音冷笑说:还手?你倒是想还手,你打得过孤么?昔日里被孤折断双臂都无法还手,不过手下败将,何足言勇!
是魏满与杨樾!
昨日里林让梦呓着杨樾的名讳,魏满忍了一晚上,越忍越是肺疼,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大发雷霆,天没亮就去找杨樾单挑了。
杨樾:你不要太过分!我真的还手了!
魏满:来啊来啊,放马过来,孤今儿个打掉你满口牙!
杨樾:你你过分了啊!
魏满:还有更过分的。
林让:
林让气压很低,从榻上起来,披了一件衣裳大步走出营帐,阴测测的站在营门口,说:切磋为何不去校场,非要在旁人帐前扰人清梦。
魏满和杨樾一见林让出来了,赶紧都窜过去。
杨樾说:刺史,你快看看魏公,一早上失心疯,怕是傻了罢?
大胆!放肆!魏满说:你一个小小的太守,竟然敢藐视于盟主?!
杨樾说:一早上提剑杀过来,你也知道自己是盟主?
魏满十分不甘心,对林让低声说:都是你的错,昨日梦呓着杨樾的名讳。
林让一听,恍然大悟,说:是了,险些忘了。
林让便把杨樾叫进营帐,还倒了杯水给他,魏满一看,更是酸不溜丢。
林让说:我有一事,还请杨公帮忙。
原昨日林让并非梦呓中唤杨樾的名讳,而是说着一半话睡着了。
昨日里林让说要送庞图两份见面礼,这其一需要杨樾帮忙。
杨樾受宠若惊,说:我还能帮忙?刺史你说,我杨樾一准儿给你办到,就是上刀山下油锅,都没问题!
他说着,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林让笑着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就是想请杨公嚣张起来。
嚣嚣张?
杨樾听懵了,魏满也没听懂,嚣张起来?那是何意?
林让挑唇笑了一下,因为只有半边唇角挑了起来,所以看起来就像是冷笑一般,银森森的,十分瘆人,莫名叫人冒出一股鸡皮疙瘩。
林让说:正是,就有劳杨公,没事找茬儿,嚣张的难为庞图。
打仗,杨樾不一定能打赢。
武艺,杨樾也不是天下第一。
谋略,杨樾远不及各位名士。
但若说起这嚣张,和没事找茬儿,杨樾若是谦虚第二,谁敢自居第一?
杨樾从小嚣张惯了,谁让他上面有个能力出众的亲大哥顶着,自从去了吴邗做太守之后,还有虞子源这个得力干将功曹史,帮忙应酬着各种事物,因此杨樾最大的爱好也就是嚣张了。
杨樾得了命令,不就是嚣张给庞图看看么?这有啥的。
庞图昨日里被元皓训斥了一顿,只觉面子难堪,但元皓的话又是对的,魏满明摆着离间他们,这样粗浅的道理,庞图还是能看清楚的。
庞图一方面面子难堪,一方面心中又十分自责,一时间五味俱全,愣是没歇好。
一晚上未歇,庞图第二天顶了一个大大的黑眼圈便出来了。
他有些心不在焉,慢慢的往前踱步,走了几步,嘭!一声,似乎撞到了什么,只听哎呦一声,对方夸张的大吼了一句。
仿佛庞图这文弱的身量,能把对方给撞骨折了一般。
庞图抬头一看,原是吴邗太守杨樾。
杨樾的身量可不矮,也不娇小,他是武将出身,自小舞刀弄枪,比庞图结实许多。
杨樾夸张的大吼了一声,向后退了两步,啪!的一下子,有什么东西从杨樾身上掉了下来,摔在了地上,一声脆响。
原是一枚玉佩。
玉佩摔在地上,也没有碎,特别结实的模样。
杨樾摆明了是故意来找茬儿的,眼看着自己的玉佩掉在地上都没有碎,那怎么找茬儿?
于是快极的跟上一步,啪!一脚,竟然直接将玉佩给剁碎了!
庞图:
庞图虽是个文人,眼力不及杨樾,但杨樾这个小动作太明显了,夸嚓一脚把玉佩剁碎,再明显不过。
杨樾一看玉佩碎了,脸上终于袒露出得意的笑容,随即指着庞图鼻子,嚣张的说:庞图!你是不是故意的?!
庞图知道杨樾是找茬,但他身在魏营,也不好多说什么,便忍下这口气,十分礼貌的说:实在是对
对不住。
这三个字还未出口,杨樾已经开启了自己的找茬儿神功,抢白说:好啊庞图,你们陈营众人,撞了别人,碎了玉佩,都不知道赔礼道歉的么?!竟如此嚣张,还有没有王法了?!
庞图深吸一口气,说:杨公,您有所不知,刚才小人就是想要道
道歉的。
庞图第二次还未说完话,杨樾已经连续发难,说:怎么?别以为自己长得好看,就不需要赔礼道歉了!
魏满:
虞子源:
魏满、林让与虞子源三人在不远的暗处看着,便听到杨樾底气十足的一句,均十分无奈,只有林让脸不变色,似乎没觉得杨樾的话如何。
杨樾心里阴测测的冷笑一声,心说庞图啊庞图,你可算是犯在我手里了。
那日里庞图拉拢杨樾,说了一些暗昧其辞的话,杨樾本想抖机灵,把庞图约出来阴他,哪知道虞子源竟然听见了,可想而知,虞子源的醋劲儿有多大,杨樾一连好几天都没好过。
杨樾是个记仇的,小心眼子比针鼻儿还小,今儿个接到了林让的任务,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找茬儿,可不欢心坏了?
杨樾趾高气昂的说:这玉佩,可是我心爱之物,乃是家母临终之时所赠,如今被你摔坏了,你说怎么办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庞图心想,杨樾摆明了难为自己,如果中了圈套,反而正中下怀。
因此庞图深吸一口气,恭敬赔笑的说:实在对不住,小人这就给杨公捡起来。
他说着,弯下腰去,抬手要捡玉佩。
哪知道杨樾突然抬脚踩在玉佩上,差点踩到了庞图的手。
庞图吃了一惊,抬头去看杨樾。
杨樾抱臂,一脸奸臣模样,瞥斜着庞图,吊儿郎当的说:这可是我祖传的玉佩,如今被你弄坏了,我也不指望你这个穷酸赔我,但你就这样给我捡起来,恐怕没什么诚意罢?
庞图脸色抽了一下,还是忍耐着说:请问杨公,杨公的意思是让小人如何捡起来?
杨樾幽幽一笑,说:这还不好办么?你跪在地上,双手擎过头顶,把玉佩给我递过来,我便考虑考虑,是不是要饶了你。
他的话音一落,庞图的脸色彻底变了,青绿的难看,要知道文人最重要的是什么,自然是骨气了。
魏满在一边低声笑说:这杨樾,招人嫌的本事儿,真是不容小觑,庞图的脸色都变了。
庞图的气息有些不稳,已经开始紊乱,抿着嘴,咬住后牙关,整个人几乎发抖,克制着自己的怒气。
杨樾越发的气焰嚣张,说:怎么?跪不下来?那今儿个的事儿咱们没完!
等等一等!
庞图眼看杨樾要走,浑身筛糠一样,慢慢撩起自己的下摆,沙哑的说:杨公杨公且慢,是小人做错,小人理应赔礼道歉
他说着,慢慢屈膝,真的要跪在地上。
就在此时,突然一只大手伸过来,一把捞住了庞图,没有让他跪下来,众人转头一看,是元皓来了。
林让轻笑一声,说:英雄救美的来了。
魏满眼皮狂跳,心说,英雄救美这个词儿,是这般用的么?
元皓拉住庞图,没有让他跪下来,拱手说:杨公,谋主并非有意,还请杨公高抬贵手。
庞图看到元皓有些吃惊。
元皓刚说了这么一句,还没继续说下去,林让便借机会走了出来,笑得一脸随和,说:既然是无心之失,杨公,也就算了罢,你就是不卖庞先生面子,也给元别驾一个面儿,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