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他手上摸得都是热乎乎的血迹,那些粘腻的血迹慢慢的变凉,变冷,让嬴子云的血液也不由自主的冷彻骨髓
嬴子云紧紧搂住小孔明,这个时候,小孔明幽幽转醒,稍微回笼了一些意识,有气无力的看向嬴子云,说:嬴嬴将军
嬴子云连忙说:不要说话,保存体力,但是也不要睡,军医很快就来了!很快就来了!
小孔明却摇摇头,说:来来不及了,我想想跟嬴将军说说话。
嬴子云心中仿佛被拧住了一样,紧紧压住小孔明的伤口,说:没事的,绝对没事的!子云不会叫你有事。
小孔明虚弱一笑,营中没有点灯,就只能借着营外的光火看到一点点的影像,小孔明的脸虚弱到了极点,断断续续的说:嬴将军谢谢你一直照顾孔明
嬴子云手脚冰凉,紧紧握着小孔明的手,小孔明慢慢把手抬起手来,轻轻抚摸了一下嬴子云的脸,手上的血迹在嬴子云的面颊上,留下了一条淡淡的擦痕。
嬴子云嗓音干涩,说:别说话,别说话!
小孔明却执拗的说:谢谢你,谢谢你
他说着,手一松,突然松懈了力道,手臂坠了下去,嬴子云吓了一跳,一脸震惊,使劲握住小孔明的手,似乎难以相信,说:不怎么会是我的错,子云的错,子云方才应该送你送你回去才是,子云的错
嬴子云喃喃的说着,他的手侵染在血泊之中,那是小孔明的鲜血,结果就在此时,突然摸到了什么
一根毛。
嬴子云低头一看,血泊之中的确有一根毛。
鸡毛!
嬴子云登时僵硬在了原地,鸡毛?
这鸡毛不是似曾相识么?
上次自己装病喋血,魏公就弄了一些鸡血来,因着是鸡血,难免掺杂一根鸡毛,差点子就穿了帮。
嬴子云定定的看着那根鸡毛,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在此时,突听噗嗤一声,已经死在嬴子云怀中的小孔明,突然诈尸了,发出了一声轻笑,似乎憋不住笑场一般。
嬴子云低头一看,小孔明笑得直打颤,根本没有半点子虚弱的模样。
与此同时,有脚步声从营帐深处走出来,营帐中的灯火也一下点亮了。
有了火光,整个营帐中的情况便能一览无余。
只见嬴子云抱着小孔明躺在地上,小孔明的腹部的确都是血,但是小孔明本人一点儿事也没有,好端端的,甚至脸色憋笑憋得十分红润。
嬴子云满手都是血迹,地上的血液里,明晃晃的躺着一根鸡毛。
而从营帐深处走出来的几个人,正是魏满、林让、吴敇与庐瑾瑜四人。
小孔明还躺在嬴子云怀中,笑眯眯地说:没成想嬴将军如此紧张孔明,孔明真是感激不尽哎!
嘭!
小孔明的话还没说完,嬴子云已经知道自己中套了,一把甩开小孔明,将人扔在血泊之中。
小孔明还差点磕了头,蹭了一身的血,那根鸡毛还粘在了小孔明的额头上。
嬴子云真是越看越气,站起身来,一脸冷漠。
魏满走出来,说:好了,只是配合演戏一场给陈仲路看看罢了。
嬴子云这才听魏满说了前因后果。
他们抓住了陈仲路派来的刺客,如果把这些刺客一网打尽,陈仲路肯定仍然不甘心,还会派其他刺客过来行刺,这办法治标不治本,无法一劳永逸。
因此林让便想到了一个办法,将计就计!
唯有让陈仲路的刺客坚信,小孔明已经被刺杀,这样才能打消陈仲路的狐疑,也能确保小孔明的安全,那当然是假死。
为了让刺杀的刺客相信,他已经杀死了小孔明,所以魏满林让准备让大家配合,演这么一场戏。
嬴子云其实是临时客串,友情出演,林让也没有料到男神这么激动,冲进来抱住了小孔明,而且十分自责。
不过这临时的加戏恰到好处,正巧让刺客坚信不疑。
不只是嬴子云临时给自己加戏,看来小孔明也被嬴子的戏感感染了,因此也临时给自己加戏,竟然和嬴子云对上戏了。
来了一场依依惜别,阴阳两隔的戏码
嬴子云阴测测的盯着坐在地上的小孔明,小孔明擦了擦自己手上的血,指着嬴子云,肩头微颤,似乎在发笑。
嬴子云恍然大悟,方才小孔明要不行的时候,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他赶紧回头去看,望向青铜明镜。
自己的脸上,赫然有三条血痕,看起来就像猫胡子一样!
小孔明笑的浑身打颤,肚子直疼,赶紧把匕首拔下来,原来匕首根本没有扎到小孔明,只是扎到了小孔明提前绑好的血袋上。
小孔明腿脚不便,坐在地上起不来,仰着头,扬着小脸盘子,漾起一个甜甜的,带有小酒窝的笑容,还眨了眨眼睛,说:嬴将军这么关心孔明么?
嬴子云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冷冰冰的说:就算是萍水相逢,子云亦会如此。
说罢了,转头走出了营帐,竟扬长而去了。
小孔明眨了眨眼睛,说:嬴将军生气了。
林让好心的将小孔明从地上扶起来,说:詹先生,如今你已经看到了,陈仲路根本不足为谋,而且詹先生忠于武氏,想必不可能帮助陈仲路,助纣为虐罢?
小孔明已经收敛了方才调笑嬴子云的模样,正色起来,他小小年纪,正色起来却无比郑重,说:你说得对。
报
人主!人主!
淮中的皇宫中,陈仲路坐在龙椅之上,身边美女如云,正在喂他饮酒,场面奢靡至极。
正这时候,有人从外面冲进来,急匆匆的大喊着:人主,急报!急报!是从魏营回来的刺客!
陈仲路方才还觉得来人十分扫兴,但听到魏营二字,登时劈手将身边的美女全都推开。
美女被推的一个踉跄,跌在地上也不敢言语,赶紧全都垂首退了出去。
陈仲路说:如何!?成功了未有?
来人兴奋的说:成功了!成功了!派出去的死士已经回禀,詹孔明死了!确确实实死了,魏满勃然大怒,要求彻查此事。
好!!
陈仲路从龙椅上站起来,哈哈大笑说:好!做的好!那么下一步就依计行事,朕立刻派遣使者,前去汉东郡,告之詹玄此事记住,务必要与詹玄说,魏满骗杀了他的侄儿,朕可以助他报此血仇!
是!人主!
汉东郡中。
汉东郡太守詹玄站在府署门口,焦急的走来走去,就听到踏踏踏的马蹄声,连忙望过去。
士兵骑马狂奔而至,不等士兵下马,太守詹玄已经说:怎么样?可探到了?突然压境的队伍是什么人?
那士兵跪下来作礼,说:回主公,已经探听清楚,原是人主派前来的使者队伍。
人主?
那不就是陈仲路么?
是从淮中来的使者队伍。
詹玄听罢了,欣喜如狂,说:太好了,太好了!一定是孔明搬来的救兵。
詹孔明为了不引人耳目,只身一人跑去搬救兵,詹玄一直待侄儿犹如己出,十分心疼詹孔明,生怕他有个什么。
如今他离开汉东郡已经许久,从未捎信回来,詹玄十分担心,突听淮中的使者队伍来了,自然欢喜异常。
詹玄说:快,快快随我一同迎接使者!
是,主公!
詹玄率领汉东郡的部将,赶紧迎出府署,其实也没多少人,毕竟詹玄刚刚到达汉东郡,还没有多少自己的亲信。
零零星星的人随同詹玄,出了府署大门,一路迎到城门口,这一路上有很多百姓出来查看情况。
詹玄一面走,一面安抚那些百姓,说:老人家,不必着急,援军已经快要到了!
他说着,看到一个老妇人怀中抱着一个小娃儿,小娃儿不到五六岁的模样,面黄肌瘦,看起来十分可怜儿。
詹玄一看,忍不住便想到了当年的小孔明,当时孔明丧母,父亲又去世,那么大点子被兄长拉着,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上面还有两个姊姊,一家子过的十分辛苦,几乎揭不开锅。
詹玄不由想到了当年的情况,无论是兄长还是弟弟,或者是姊姊见到詹玄这个叔父,都哭得痛哭流涕,唯有詹孔明没有哭,一脸小大人的模样。
詹玄感叹了一声,对身后的将士说:咱们库中的粮食还有多少?拿出来一些,给这老人家罢。
将领有些迟疑,低声说:主公粮食,粮食已经不多了。
詹玄摇摇头,说:拿一些罢。
将领叹口气,实在没有办法,便吩咐人拿出一些粮食来。
他们这一路走到城门口,刚好看到陈仲路的使者进入城门,詹玄上前迎接,便看到使者的队伍其实没有多少,而且精锐更少,多半是一些官员,笑容不由有些干涩。
难道
不是援军?
众人一路从城门迎接入府署大堂,詹玄上前作礼,说:卑臣见过使臣大人。
陈仲路使者嗯了一声,詹玄便说:使臣大人,可是可是人主派遣援军前来,助我汉东了?
那使者一听,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拉住詹玄的手,就呜呜的痛哭起来。
詹玄不明所以,连声安慰说:使臣大人,是什么事儿,莫要伤心。
使者假惺惺的擦着根本没有眼泪的眼目,说:我不是为了自己伤心,我是为了詹公您伤心啊!
詹玄更是听不明白,说:这
使者拉着詹玄的手,悲切的说:詹公您竟还不知么?詹公子他,他
詹玄心里咯噔一声,说:我侄儿他怎么了?
使者哽咽,断断续续,仿佛自己死了侄儿一般,说:詹公子他来淮中向人主求救,结果在半路上,竟然被魏满那贼子给掳劫了去!如今如今已经遭到了毒手!
什么!?
詹玄听了,只觉脑袋里轰隆一声,瞬间裂了开来,整个人一晃,差点跌在的地上。
主公!
主公!保重身体啊!
使者也假惺惺的扶着詹玄,说:詹公,节哀顺变啊人主虽极力相助,但詹公子还是没能逃过魏满的毒手。魏满竟然对一个只身的孩子下毒手,当真是令天下人愤毒啊!
詹玄似乎已经听不到其他,一脸茫然,喃喃的说:这孔明啊,你让我怎么跟兄长交代,兄长若是泉下有知,岂不是唉
詹玄颤巍巍的站不住,将领们扶着他,愤恨的说:主公,魏满屠戮天常,罪大恶极,竟连一个孩子也不放过,只要主公一声令下,咱们便发兵,教训教训他不知天高地厚的魏满小儿!
使者一看,便说:魏满兵力强大,况且还有联军相助,因此实在不易冲动,我们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在此时,突听踏踏踏的马蹄声,一骑马匹突然狂奔而至,士兵从马上跨下,险些跌在地上,仓皇的说:主公!!主公,大事不好了!魏满、魏满的军队,开过来了!!
什么!?
詹玄还未惊讶,陈仲路的使者已经瞪大了眼睛,一脸吃惊,说:魏、魏满来了?!
士兵回话说:千真万确,已经开过来了,人数众多!
他说着,又对詹玄说:主公,如何是好啊!
詹玄刚刚才被侄儿的死讯打击,如今便听到罪魁祸首来了,不由悲从中来,眯着眼睛,说:魏满好!整顿兵马,速速应战!今日我便要讨教讨教这魏满的厉害!
是!主公!
詹玄准备迎战,使者却有些害怕,他们带来的人并不多,如果与詹玄一起迎战魏满,那就是有去无回,但是如果不与詹玄迎战魏满,魏满打进城池,自己也逃不掉,一时间纠结为难,也不知如何是好。
詹玄立刻点兵,准备迎战,使者赶紧说:詹公,詹公!咱们再考虑考虑,从长计议,实在不宜与魏满正面抗衡啊!
詹玄冷声说:无论如何,我都要当面问一问魏满,为何要对一个孩子,下如此毒手!
他说着,拔步便走,跨上马背,直接催马往城门而去。
使者不敢过去,但转念一想,如果詹玄与魏满对峙,计策很可能就要被揭穿,因此自己还是在场的好,也能圆一圆谎。
于是使者只好一咬牙,硬着头皮跨上马去,也跟着往城门而去。
城门楼下,只听到踏踏踏踏的脚步声,魏满的军队整齐划一,步伐整齐,那跫音仿佛是一个巨人在震颤大地一般,根本听不出来是上万人在一起行军。
天边的魏字大旗连成一片,不断的迎风招展着,马上就要黄昏,太阳散发着缇黄色的光芒,让深秋涂上了一层萎靡不振的荒凉之感。
战旗发出咧咧的声响,魏满一身黑色介胄,手搭倚天宝剑,骑在绝影马上,带领着千军万马,不断向城门开进。
城门上的守城士兵这些日子见过不少军队,多半是周边的杂牌军准备并吞汉东,每日几乎都要战役,有的时候还会赶上几拨杂牌军一起混战,可谓是什么样的军队没有见过。
但唯独没有见过像魏满这样,纪律严明,如此精锐的部队。
无论是兵器的配备,还是整齐划一的步伐,都令人望而生畏。
使者连滚带爬的登上城门,低头往下一看,这下面黑压压的一片,全都是魏满的军队,望下像是黑色的潮水一般,仿佛随时都能将整个城池吞噬淹没。